第一百四十章 爺也覺得我們噁心嗎?
2024-05-30 16:30:40
作者: 館君
當天晚上,張若就被冉安傑折騰得高燒不已,全身滾燙,整個人病懨懨地躺在床上,發白的嘴唇一直在囈語,冉安傑坐在張若的床邊,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床上的人,嘴裡叼著一根煙,散漫的煙霧籠罩著他那張堅毅的俊臉,很長一段時間都沉默不語。
煙霧時不時會飄到張若的鼻腔之中,若是平時,倒是沒什麼可大驚小怪的,只是現在,本來就在高燒的狀態,刺鼻的煙味只會加重呼吸的不適。
難受地輕咳了幾聲,張若下意識將腦袋縮進了被子裡。
有一個瞬間,甚至希望自己要是這麼死了就好了,這樣他就什麼都不用面對了……
冉安傑面無表情的臉上終於有了一絲反應。
看著全身明明已經冒起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嘴裡卻還是一會兒冷一會兒熱喊著的張若,彈了彈指尖的菸灰,側過頭,猛吸了一口,便將菸頭扔在了地上,腳尖踩滅了星火。
拉緊了外套的拉鏈,冉安傑起身將地上所有散落的衣服都撿了起來,一把掀開張若蓋著的被子,就將床上燒得意識模糊的人從床上拉了起來,將撿起來的衣服一件一件都往張若的身上給套了回去。
整個過程,動作都很粗暴,似乎完全沒意識到對方是一個生病的人。
張若悶哼了幾聲,整個人無力地靠在了冉安傑身上。
那如火爐一般的身子,終於讓淡定的人裝不下去了。
快速地站起身,將張若整個人背在自己身上,拿起鑰匙和錢包,冉安傑背著人就快速往外跑。
額頭已經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大晚上,村里黑燈瞎火的,別說車,連個人影都沒有,情急之下,冉安傑只得背著張若
找去了今天說得那個叫「小雨」的女孩家。
還提前給沈芊蔚打了個電話。
邊跑,嘴裡邊不忘時不時叫叫背後的人。
「張若,你他媽今天要是給我死這兒了,老子就是追你追到了陰曹地俯,也不會放過你了,老子要讓你陰間陽間,都知道你他媽是個基佬,還特別喜歡被我艹,所以你得給我打起精神來,知道嗎?!!!」
張若哼哼了兩聲,在冉安傑的後背顛得有些難受。
這一聲嬰嚀,不免讓冉安傑內心又焦急了幾分。
「張若,你別怕,我會救你的,你說你長得這麼好看,你可不能死……」
「張若,張若……」
「安,安傑……」
背上的人掙扎著動了動嘴唇。
「你別說話了,你留點兒力氣吧……我已經跟沈芊蔚打電話了,他馬上開車就過來了,我先帶著你去小雨家問問有沒有退燒的藥,你挺著點兒……」
「死了好……」
像是真的燒糊塗了一般,背上的人嘴角居然揚起了一抹笑容。
一句話也不像說得開玩笑,而是真希望這麼一般。
「你說什麼葷話呢!!!禍害活千年你知不知道,不就是發個燒而已,不會有事的……」
「不……安傑,你不懂,我要是死了,我就不用面對跟你分手了……」
「安傑,我不想跟你分手來著……我一點都不想……」
說著說著,背上的人就嚶嚶地哭了起來。
那細弱蚊蟲的哭音,像是將冉安傑的心放在火上烤一樣。
可是冉安傑什麼都沒有說。
能從張若的嘴裡聽到一句實話,就已經足夠了。
如果這是既定的結局,他已坦然接受。
終於,找到了小雨家。
冉安傑走到大門前,伸手對準木質的大門,就猛敲了下去。
還好不算夜深,小雨一家並沒有歇息。
裡邊馬上有人過來開門,開門的正是小雨。
「你,你不是若哥的朋友嗎?」
「你家有退燒藥嗎?」
「啊?這,這是怎麼了?」這一問,小雨才注意到冉安傑背上背著的人,立馬拉開了大門,讓兩人進了屋。
「張若發燒了。」
「哎呀,這可怎麼辦啊?爹,爹,你快出來看看,若表哥發燒了!!!家裡還有沒有藥啊?!!」
表哥???
冉安傑心裡閃過一絲疑惑,不過也沒時間往深里追究。
背著張若就跟著小雨往裡走著,直到一個沙發邊,才將背上的張若放了下來。
一個年紀稍大的中年男人手裡拿著一瓶藥沖裡屋走了出來。
「丫頭,去給你表哥倒杯水。」
「好,我這就去。」
「剛好家裡還備了些藥,這在農村,就怕晚上發生這些事情,交通不方便,衛生院也離得遠,很多時候,一些小痛小病的藥都是買在家裡備著。」
「謝謝你,叔叔。」
「你是小若的朋友吧?」
「嗯,我是他同學。」
「這都好多年了,才見小若回一次家,莫非是水土不服了,居然來了沒兩天就發了這麼大的燒,看這情況,只怕是光吃這藥也止不住啊,這怕是得找輛車上縣裡吧?」
小雨的爸爸盯著燒得糊裡糊塗的人張若說道。
「我已經讓朋友開車過來接人了,應該就快到了。」
「那就好,那就好,唉,張若這孩子我都好幾年沒見了,一回來就病懨懨的,倒真是苦了他。」
冉安傑似有若無地點點頭,沒再說話,看著張若吞下了藥片,心裡總算是好受了一些。
不一會兒,沈芊蔚就開車到了村口。
車裡還坐著何卿卿。
張若回老家的事情,何卿卿也是剛知道不久,雖然不知道這其中具體發生了什麼事,可畢竟是沈芊蔚的朋友,看沈芊蔚這麼著急,一來是出於對張若的擔心,二來是擔心沈芊蔚一個人大晚上開車出遠門,又走得急,怕他會出事。
索性就跟著一起來了。
車一路開到了冉安傑說的小雨家的門口。
一打開車門,來不及寒暄,冉安傑就快速將張若背上了車。
匆忙地打了個招呼,坐著車便快速往縣來趕了。
冉安傑陪著張若坐在后座,一雙眼睛始終就沒離開過張若的臉。
何卿卿搗鼓著背包,將一個退燒貼遞給了冉安傑。
「謝謝。」
「你別太擔心了……」
不知道該說什麼,何卿卿只得好好安慰了一句。
沈芊蔚並沒有跟何卿卿說張若跟冉安傑的關係,只是不論怎麼看,何卿卿都看得出來,張若對冉安傑來說是意義非凡的。
那種眼神,就像沈芊蔚看著自己的時候。
「你要是困了,就先睡會兒……」
正在胡思亂想的時候,開著車的人,目光直視著前方,就冷不丁地說了一句。
何卿卿搖了搖頭。
這種情況,她怎麼還睡得著啊。
「芊蔚,你要是開累了,就換我。」
冉安傑拉過了張若的手,語氣有些急切地對著前邊的人說道。
「沒事,你好好照顧張若就行。」
「今天的事……謝謝你。」
沈芊蔚點點頭,沒人再說話,車速在黑夜裡開得極快。
很快,車就開到了縣裡。
沈芊蔚將車停在醫院門口,冉安傑背著張若就往醫院奔去。
直到看見幾近昏迷的人,被送進了病房,手上也打上了點滴,懸著的心,才微微鬆懈了幾分。
何卿卿將買來的水,先是遞了一瓶給冉安傑,才走到沈芊蔚的身邊,將另外的一瓶給了他。
沈芊蔚笑著揉了揉何卿卿的頭,擰開了瓶蓋。
又守了一會兒病床上的人,最後在冉安傑強烈的勸導下,沈芊蔚帶著何卿卿便去附近找了個旅館休息了。
病房裡資剩了冉安傑一個人在守著張若。
像是最後的時間,過得格外的珍惜。
默默坐到張若的床前,抓過張若的手,冉安傑埋下頭,整個後背忽而劇烈地顫抖起來。
呼吸的聲音也格外的沉重。
張若在迷迷糊糊中,只感覺耳邊一直聽見一個男人的哭聲。
像是從心底發出來的悲鳴,一陣一陣撞擊著他的心靈。
手背上的涼意,也是那樣的真實。
動了動眼皮,一雙眼睛緩緩睜開,轉動了一下眼珠,那陣哭聲徹底在耳邊放大。
轉過頭,就看見了趴在自己床邊,哭得像個孩子一樣的人。
眼圈瞬間一紅。
抬起那隻吊著針的手,就落在了冉安傑的後背。
在那隻手落上來時候,冉安傑就知道病床上的人已經醒了。
但是他沒有抬頭,也不去看。
那越哭越悲愴的聲音,那越來越顫抖的肩頭,無疑已是最好的回應。
到了第二天,張若的燒已經徹底退下。
從睡夢中醒來,看到的第一個身影,卻是沈芊蔚。
「醒了?感覺怎麼樣?」
張望了一下四周,最後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那裡似乎還停留著眼淚洗刷過的痕跡。
「爺……安傑他……」
「走了。」
「走……了?」
像是從喉嚨里發出的聲音,沙啞而又吃力。
良久,嘴角勾起一抹苦澀的笑容,張若又自問自答地說了一句:
「是啊……我都跟他說分手了,他也沒有繼續留在這兒的道理了……」
「別想了,先好好休息吧。」
「爺應該早就猜到我們的關係了吧?」
「嗯。」
沈芊蔚沒有否認。
「爺也會覺得我們噁心嗎?」
「你自己覺得噁心嗎?」
張若搖了搖頭,他怎麼會覺得噁心。
「那就沒有必要再問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