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你過得好嗎

  張驍驍帶著何卿卿來了一家西餐廳。

  說實話，比起在國外已經司空見慣的西餐廳，何卿卿倒是更願意張驍驍帶著自己去一些不入流的小吃館，哪怕是在大街上吃一頓年糕，她都不會覺得此刻的張驍驍是多麼的陌生。

  「那個，張驍驍，你點吧，我也不太了解這家餐廳，我跟你要一樣的就行。」

  何卿卿嘴角僵硬地笑了笑，指著服務員遞過來的菜單說。

  張驍驍目光一頓，卻沒有看菜單看一眼，而是直接轉頭對服務員說：

  「按照以前的來兩份就好了。」

  「好的，請稍等。」服務員得體地回以一個笑容，拿起未翻開過的菜單便微笑著走向了另外的餐桌。

  何卿卿上下打量著餐廳的環境，最後將視線落在了張驍驍的臉上。

  面前這個性子原本就堅毅的男孩似乎更加堅毅了，甚至從外表看起來，顯得有些不近人情。

  畢竟經歷了這麼多事情，換做任何人，都不會再像以前那麼無憂無慮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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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驍驍，你應該經常來這裡吃西餐吧?」

  「嗯，這裡是臨市最好的西餐廳。」張驍驍微微點頭，目光淡然地注視著窗外樓下來往的車輛。

  「我一直還以為你更加喜歡吃中餐呢！」

  「沒什麼喜歡不喜歡的，什麼東西，吃慣了就好了。倒是你，這麼多年在國外還過得習慣嗎？」

  「就像你說的，習慣就好了。只是，說起來，我好久都沒有吃過年糕了，我一直覺得我們中學門口那家年糕店的年糕是最好吃的！！！」

  話題被帶起，何卿卿不知不覺就想起了從前的往事，完全沒注意到張驍驍在她話落之後臉上閃過的一絲異常。

  片刻，坐在何卿卿對面的人站了起來。

  「走吧，我帶你去吃年糕。」

  「啊？不，不用了，再說我們都已經點單了。」

  「沒關係，你不是想吃嗎？我去結帳就行。」

  說著，沒等何卿卿在拒絕，張驍驍長腿一邁就直接走去了前台結帳，整個動作流暢得讓何卿卿大腦幾乎恍不開神。

  木訥中，又看見張驍驍結完帳後折身回來。

  「走吧。」

  張驍驍面無表情地拿起沙發上的外套，拉著何卿卿就走出了西餐廳。

  何卿卿原本還以為對方可能就是想帶著自己隨便去哪家年糕店美美地吃一頓，可怎麼也沒想到張驍驍竟然帶著自己來了高鐵站。

  心裡愈發地不對勁，何卿卿頓悟中立即停下了被張驍驍帶著跑動的腳步，站在原地用力甩開了張驍驍拽著自己的手。

  「驍驍，你帶我來車站幹嘛？我們不是去吃年糕嗎？」

  「你不是說想吃中學門口的那個年糕嗎？」

  「我知道，可那是江城，而且我，我也不是非得要吃，不用這麼麻煩的，我們隨便去吃點東西就好了。」

  何卿卿臉上微微一愣，說著就往回走，張驍驍扯著唇笑了笑，邁著步子就跟到了何卿卿的身後。

  「何卿卿，其實你不用顧及我。」

  沒想到自己的心思會被張驍驍發現，何卿卿在錯愕中，便停下腳步。

  正想開口解釋，結果就被身後環過來的一雙大手緊緊地抱住。

  她知道，那是張驍驍的手。

  心裡頓時咯噔一下，何卿卿不太明白張驍驍此時的舉動是什麼意思，但顯然容不得自己多想。

  何卿卿下意識就去掙扎，奈何自己越是掙扎，張驍驍的手臂就摟得自己更緊，甚至周圍的路人都紛紛朝他們的方向好奇地看了過來。

  「張驍驍，你，你先放開我，我們好好說！！！」

  「不放！！」

  「張驍驍，你別這樣……」

  「何卿卿你不知道，江城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什麼值得我去在意的地方了，要說我唯一留戀的，那就是跟你在江城相處的那一段短暫的時光，說起來也不短暫，可是我就是覺得它短，那麼短那麼短，近十年的時光卻長不過你去國外短短的五年……何卿卿別推開我……能見到你我很開心，真的……」

  張驍驍垂著眼，聲音嘶啞，一陣一陣地在何卿卿的耳邊呢喃著。

  何卿卿悠悠地嘆了一口氣，趁張驍驍鬆懈的時候，努力扳開了他緊扣在自己面前的手臂，轉過身，面對著他，看著面容憔悴的人，目光里閃過一絲內疚，隱約之中，悲傷也從眼裡流淌出來。

  「張驍驍，能見到你，我也很開心，可是對不起，作為你的朋友，我到現在才知道你家裡發生的事，還有，你曾經對我那麼好，可我卻什麼都不能為你做……」

  張驍驍眼皮動了動，慢慢抬起了眼，看著淚眼模糊的何卿卿，伸出手，就揩掉了她眼睛剛剛凝結成的淚珠。

  「不是你的錯，是命運，是命運錯了。」

  「趙陽說你在這裡過得很好，所以我想來看看，可是我不知道，我真的的不知道……張驍驍，你過得好嗎？」

  過得好嗎？

  張驍驍面容冷凝。

  「何卿卿，我又怎麼會過得好呢！」

  是啊，一個人過著無人問津的生活，又怎麼會過得好呢？

  「對不起……」

  何卿卿壓抑著哭腔，嘴上道著歉，垂下頭抓過張驍驍的手，便小心翼翼地扳開了他的手掌。

  一顆奶糖落入張驍驍的手心。

  張驍驍看著味道已經爛熟於心的奶糖，突然覺得有些可笑，當年，他也是那麼狼狽不堪，她將糖果放進了自己的手心。

  告訴他甜味能沖淡悲傷。

  他信了一次又一次，卻終究躲不過南柯一夢。

  「我打開門看到門口是你的時候，我的心臟幾乎停止了跳動，我以為我早就放下了，可是在看見你之後，我才知道，一切不過周而復始，何卿卿你知道我為什麼突然不恨我媽媽了嗎？因為我也成了跟她一樣的人。」

  「什，什麼樣的人？」

  何卿卿迷茫。

  「有一件事壓在我心裡太久了，真的太久了，何卿卿，我，我其實一直都很喜———」

  「喂，別太過分了————」

  一句話伴隨著有人的刻意打斷卡在了半嗓，張驍驍抬起頭看向了何卿卿身後的人，目光一凜，拽緊了手裡的奶糖，冷漠地背過了身。

  「芊芊，你怎麼來了？！！！」

  何卿卿激動地轉頭，欣喜地望著不斷往自己方向靠近的人，一張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和驚喜，怎麼也沒想到沈芊蔚會出現在這裡。

  「下午最後一節課臨時取消了，我不放心，就過來接你了。」

  「原來是這樣啊~」

  「既然他來了，年糕下次吧！我先走了。」

  站在前方的張驍驍，目光冷漠地掃了沈芊蔚一眼，側目對著何卿卿交待了一句，就直接離開。

  何卿卿見人一走，心裡一急，立馬跑上前攔住了張驍驍。

  「還沒吃飯呢！我們一起去吃飯吧！」

  「吃飯？呵~」

  張驍驍冷哼一聲，目光睥睨，側目瞟向了身後的沈芊蔚，接著道：

  「我才不跟一個把我哥打殘廢的人吃飯。」

  「殘廢？什麼殘廢？你哥是指薛乾嗎？」

  何卿卿是徹底懵了，不解地看了眼兩人，不明白張驍驍話里的意思。

  五年，五年裡發生的事情太多了，可她什麼都不知道，像是一個無知的小白，在所有人力周旋，似乎所有的人都在因為自己而忍受著不必要的麻煩。

  「你還是去問他吧。」

  張驍驍冷漠地拋下一句話，就頭也不回地繞開了何卿卿。

  疑惑的結已經打了在那裡，又怎麼會輕易說不問就不問，何卿卿退了回來，抓著沈芊蔚的胳膊，就問

  「芊芊，張驍驍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你把薛乾打殘廢了？」

  「有些事情你不用管。」

  「你沒次都這樣，什麼事情都不願意告訴我！任由著我猜來猜去，到底我為什麼不能知道？！！！」

  何卿卿被沈芊蔚的反應弄得心裡止不住地煩躁，整個人有些猙獰起來。

  沈芊蔚倒是沒有多大的反應，耐著性子，便柔聲對著何卿卿說道：

  「乖，先跟我回家，別因為一個外人，跟我吵架！」

  「可是我……」

  何卿卿看著眼前的人，就知道自己又要被糊弄了過去。

  她是真不知道，自己還能在象牙塔里待多久。

  沒等何卿卿把話說完，沈芊蔚抬頭看了眼時間，直接拽著何卿卿便進了車站，何卿卿沒辦法，只能衝著張驍驍遠走的背影大喊了一聲：

  「張驍驍，下次我再來找你！！你等我啊———」

  張驍驍腳步微微一頓，隨後又灑脫地邁開了步子。

  我也不過一個外人。

  何須再見。

  ……

  何卿卿從上車就跟沈芊蔚置氣，甚至別開臉不願看沈芊蔚，無論沈芊蔚怎麼和她搭話，她都不願理，稍微靠近一點，就誇張地挪開好遠。

  沈芊蔚被逗得是又好氣又好笑卻又無可奈何。

  無聲地嘆了一口氣，整個上半身慵懶地靠在椅背上，對著何卿卿扭過去的背影，沈芊蔚就疲憊地說了一句：

  「何卿卿，別鬧了，我上了一天的課，下課又趕著兩個多小時的車程過來接你，已經很累了，過來，讓我靠會兒，嗯？」

  盯著車窗外的人動了動，腦袋雖然沒有轉過來，可身體卻很誠實地主動靠向了沈芊蔚。

  沈芊蔚嘴角勾起了一抹淡淡的弧度。

  「我是看你太累，才過來的，肩膀給你靠吧！」

  望著彆扭的小女孩，寵溺地將手放在她的頭頂揉了揉，沈芊蔚將腦袋靠上了何卿卿的肩頭，合上了雙眼。

  溫熱的呼吸觸及肌膚，刺得何卿卿的臉又燙又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