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我只是想見你

  走了個「嘰嘰喳喳」病房總算是個正常的病房了。

  何卿卿也是有眼力見的人，跟張媽媽打了個招呼，順著門也走了出去，不打擾他們。

  那女人就等在門口，何卿卿去了另一邊，兩人的氣質，模樣，簡直雲泥之別。

  

  「喂，小丫頭，裡邊那個是你男朋友？」

  「才不是呢！！！」薄如蟬翼的臉皮在聽見「男朋友」這三顆字，瞬間滿面潮紅，可回答的語氣，卻沒有半點拖沓。

  「你急什麼，我就隨口問問，我那會兒，像你這麼大，可有幾個不錯的男朋友呢！！！」

  「幾，幾個？」

  「啊，不錯吧，可不比你差。那可是個個都出類拔萃，尖挑得很，可不比那張雲山的兒子差！！！」那女人眉飛色舞地說著，一臉的得意，目光還有些許的恍惚，像是陷入了某個回憶。

  何卿卿抿抿唇，沉思了一會兒，接聲又問：

  「阿姨，那你跟張驍驍的爸爸是什麼關係啊？」

  「關係？什麼關係？我還能喜歡一個好賭，又沒什麼本事，還脾氣不好的男人不成。」

  「什麼意思啊？」

  「哎呦，小姑娘，你可別以為那男人長相俊郎，你就覺得他心慈懷善地給騙了去，那人可不是什麼好東西，要不是他在賭坊欠了我一筆錢，剛好我債主又找上門，我才不跟著他來江城呢！他啊，欠了一屁股債，硬是說江城有個很有錢的前婆娘，一開始我還以為是他騙我，沒想到這居然是真的～～這不，為了點錢，命都快給搭進去了，被個娃娃打個半死，你說可笑不可笑，不過我才不管這些，有錢就行，拿了錢財兩清，各自逃活，免得糾纏！」

  女人說話跟倒水似的，一直吧啦個不停，何卿卿聽得難受，但還是耐著性子沒有打斷，也算聽明白了個七七八八。

  「阿姨，你說張驍驍的爸爸騙張媽媽的錢？」

  「啊？你聽錯了。唉，你個小丫頭片子的，你懂什麼，我還跟你費勁，真是，別問了。」女人像是恍然大悟過來一般，嘴上突然打著哈哈，就背過了身。

  何卿卿有些鬱悶。

  這說到一半怎麼又不說了，無聊地動了動腳尖。

  不一會兒，病房裡傳來「砰」地一聲巨響，何卿卿嚇得當場一個機靈，還沒反應過來，就看見一個黑色的身影，快速地衝進了病房。

  薛乾一闖進病房裡，就看見地上碎了一地的玻璃，張媽媽掩面在哭，抬起頭，只見張驍驍目光猩紅地揪著張雲山的病服領子，揚起來的拳頭，眼看就要朝張雲山那病怏怏的臉上砸去。

  「張驍驍你是想變成張雲山嗎？！！！」薛乾大喝一聲，衝上前就扯下了張驍驍的捏緊的拳頭。

  「別把我跟這畜生混為一談！！！」

  「你先撒開他！」

  「撒開？老子恨不得要了他的命！！！」

  「張驍驍，你找揍是不是？！！！趕緊撒手！！」

  見張驍驍不聽自己的話，薛乾脾氣也上來了，若是換作平時，張驍驍他愛怎麼揍怎麼揍，他才不管，可他這會兒過來，是有理由的，人家警方接到消息，說人醒了，跟著就過來了，這要是看見了，不就被逮了個現形。

  「哥！！！」

  「快點，警方要過來了。」

  果不其然，薛乾這話一落，門口就傳來了敲門聲，是兩名穿著警服的男人。

  張驍驍這會兒就是再大的火氣也不得不撒手，鬆手的瞬間，張雲山也跟一攤爛泥一樣，攤回了床上。

  「這地上怎麼這麼多玻璃片？」

  「啊，那個，警察同志，杯子碎了，我這就掃乾淨。」

  「你是張雲山的家屬？」

  「我是他前妻，薛榕。」

  「掃什麼啊，又不是你的病房，這住的又不是你親人，別管它！！」

  張驍驍一把拉住了母親欲要行動的手。

  「行啊，小伙子，愛憎分明嘛，愛憎分明是好事，不過，說話別那麼沖，我不想哪天在派出所看見你，那不是好事。」

  「不好意思啊，警察同志，這是我孩子，張驍驍，這孩子從小就被慣壞了，你們別介意。」

  「沒事，我們想先跟病人單獨聊聊，你們能出去等候一下嗎？」

  「可以，可以，當然可以。」

  張媽媽點著頭，拽著張驍驍就出了病房，薛乾也一聲不吭地跟著走了出去。

  「阿姨，你還好吧？」

  何卿卿見張媽媽一臉愁容不展，忍不住坐到張媽媽的身邊，柔聲問候了一句。

  「我沒事，對不起啊，卿卿，讓你看笑話了～～」

  「沒有的，沒有的，阿姨。」

  「唉……」

  張媽媽幽幽地嘆了一口氣，一行人靜靜地等候著時間，沒想到20分鐘不到卻如同過了一個世紀一樣漫長。

  兩位民警從病房裡走了出來，張媽媽立馬起身迎了過去。

  「警察同志……」

  「這事情的來龍去脈，我們經過調查和雙方的呈詞，已經大概了解，剛才張雲山也承認是他自己先多次向你薛榕女士索要錢財，才導致薛乾動手，打傷了人，不過對方並沒有對你構成任何人生傷害，你們動手，還導致對方身體受到嚴重的傷害，自然有責任，這一點你們可以通過法律途徑解決，也可以選擇私下和解，你們雙方商議一下吧，當然，張雲山的其他行為，我們警方會進行進一步調查，如若屬實，並構成犯罪，我們還會採取相應的法律措施進行處理。所以也希望你們配合，多提供相應的證據。」

  「好，好，警察同志，我們知道了。」

  「對了，下午抽個時間，張女士帶著你的兒子一起來趟警局，做個筆錄。」

  「好的，一定到。」

  兩位民警點點頭，就自行離開了。

  張媽媽有些虛脫地坐回了走廊的椅子上，一隻手支撐著額頭，疲憊不已。

  「呦，大姐，你打算私了嗎？這人被打成這樣，應該得賠不少錢吧？我覺得你就私了吧，畢竟夫妻一場，何必鬧得那麼難堪，是吧？」從警察一來，就躲在角落偷聽的女人，又攛掇了出來。

  張嘴就離不開錢。

  薛乾當即就陰狠地瞪了她一眼，不過大家都沒有要搭理她的意思。

  良久，張媽媽才抬起了頭，看向了自己的兒子。

  「姨，你別顧及我，你想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走程序也好，私了也好，我都不在意。」

  「乾子，若不是你，我跟驍驍也不能從他手裡逃出來，活到今天……是阿姨太軟弱了……」

  「行了，別說了，我去問他要多少錢。」

  張驍驍直接打斷了兩人，一隻手對著牆壁一拍，就轍身走回了病房。

  直接走到病床邊，望著床上奄奄一息的人，一把掀開了被子。

  「你想要多少錢賠償才足夠？」張驍驍也懶得廢話，無視床上人目光里的希冀，開門見山的問道。

  「我……驍驍……爸爸……對……對不起你……」

  床上的人發來顫顫巍巍的聲音，像是用盡了全部的力氣。

  「對不起我？呵，你要是真覺得對不起我，根本就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我想不明白，薛榕她到底欠你什麼了，你要這樣害她，以前打她，你打得還不夠嗎？！！」

  「以前……以前是我糊塗，聽信了別人的讒言……是我錯了……驍驍……你，你原諒爸爸……爸爸只是想見你，才，才做出這些事的，你媽媽，根本，根本就不會讓我見你……」

  「行了，別裝了，張雲山，我還不了解你嗎？對自己妻兒都下得去手的，趕緊說吧，要多少？！！！」

  張驍驍對張雲山的話完全嗤之以鼻，他覺得現在的張雲山就是一個垂死掙扎的小丑，什麼親情，原諒，都不過是他為了騙取錢財，拙劣的戲碼。

  他半個字都不會相信。

  張雲山有些無助地濕了眼眶，他想去拉張驍驍的手，卻被張驍驍一把無情地揮開。

  「驍驍，你不了解的是，是你的母親……」

  「你到現在還在想挑撥我們母子的關係，張雲山你可真行……」

  「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的……總有一天……我不要錢……你走吧……我已經見到你了，足夠了…………」

  「這話可是你說的！！！」

  「是，我不要錢……」

  「行，到時候警方問起來，你最好別反悔，反正我也不想便宜了你，不要就不要！！！」

  說完，張驍驍就頭也不回地出了病房。

  那女人見張驍驍出來，立馬就跟了進去，本來興高采烈地以為就要拿到錢，誰知張雲山居然什麼都沒要，當場就氣哭了，差點兒沒把張雲山給活活掐死。

  「你憑啥不要，憑啥不要啊！！這麼多醫藥費，你要怎麼辦……還有我的錢，我要怎麼辦啊……」

  「一開始，我，我就說了……我只是想見到我兒子…………」

  「兒子，狗屁兒子，那是你兒子嗎？你就想見！！！」

  「是……當然是，我張雲山就這麼一個兒子……」

  「你就等著死吧，風聲已經走漏了，催債的肯定馬上就要找上門來了，我要跑路了，你反正好自為之。」

  「桂雲……」

  「還喊什麼？我說了我要走！！」

  「謝謝你……」

  「謝……謝我做甚，我又幫不了你，不管了，我走了。」

  「保重。」

  ……

  自從張驍驍從病房裡出來，薛乾就感覺這人有點不大對勁，這都從警局出來了，也不見他表情變過。

  瞅了眼旁邊的何卿卿，隨口問道：「小矮個，你怎麼還不回家？」

  何卿卿一愣，望著薛乾，眼裡閃過一絲厭惡……當然還有畏懼。

  「我，我已經讓人來接我了。」

  「哦。」

  天知道，沈芊蔚接到電話，聽何卿卿說在警局的時候，人都快急傻了，沒等何卿卿解釋，就掛了電話，火急火燎地往警局趕，腳上踩著家居拖鞋。

  一看到何卿卿，撲上前就一把把人摟入懷中，嘴上也不消停，問這問那的。

  那是何卿卿第一次覺得沈芊蔚話多。

  直到張媽媽把事情解釋了一遍，沈芊蔚才驚魂未定地鬆開了人，恢復了清冷。

  「走唄，回薛宅。」

  張媽媽跟張驍驍點頭，邁開了步子，薛家的司機已經開車過來。

  沈芊蔚見狀，拉著何卿卿往別處走去。

  「欸，幹嘛，一起啊。」薛乾回頭叫住了兩人。

  「是啊，你們都是驍驍的同學，卿卿又幫了這麼大的忙，不上屋裡吃頓飯怎麼行？」

  「阿姨，我們就不去了……」

  「別啊，卿卿，難道是因為今天的事情，讓你連阿姨的飯都不想吃了？」

  「沒有，只是……」

  何卿卿為難地看向了沈芊蔚。

  「走吧。」

  隨後，一行人上了薛家的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