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野雞

  「張驍驍，你幹嘛呢！！！」

  夾著香菸的手猛然一抖，菸灰散落了一地，張驍驍連忙丟掉手裡的香菸，慌亂地回過頭。

  「你怎麼來了，我不是說了待會兒就會回去嗎？」

  

  「來了就來了唄，驍驍，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啊？」何卿卿撇了撇唇，張望了一下四周，大步走到了張驍驍的身邊，一股刺鼻的煙味撲面而來，那股煙味，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從張驍驍身上散發出來的。

  「我沒事，我們回去吧。」拉緊了羽絨服的拉鏈，張驍驍轉過身，攔著何卿卿就往回走，似乎是在刻意不讓何卿卿往前。

  「我都聞到了，你還攔我，張驍驍你吸菸的！！！」

  「沒有，別人抽的。」

  「你還騙我，那你讓我看看後邊。」

  「行了行了，姑奶奶我們回去吧！！」張驍驍有些無可奈何地推搡起人來，哪能讓何卿卿看後邊，那後邊的菸頭都快堆成山了，這不誠心往槍口上撞，告訴何卿卿自己其實是一個菸酒盡沾的問題少年嗎？那豈不是又白白便宜了沈芊蔚。

  「張驍驍你等等，我有話跟你說。」

  「我知道你想跟我說什麼，但是我都不會同意的。」

  「張驍驍......你別這樣啊......」何卿卿有些泄氣地停下了腳步，望著張驍驍的雙眼，有著說不出的為難。

  「你別這樣看著我，我不管我媽是怎麼跟你說的，反，反正我都不會同意。」

  自知招架不住何卿卿這樣的目光，張驍驍逃避地別開了眼，語氣也變得不再那麼有底氣，生硬起來。

  「我雖然不知道你跟你父親之間出了什麼事，但是，但是......你想想你媽媽，你要是不去，阿姨就是一個人面對一切，你想想，張驍驍你好好想想......」

  何卿卿對勸人歷來沒有什麼經驗，她只是想到了張媽媽，張驍驍肯定是很在乎張媽媽的。

  果真，何卿卿說完話後，張驍驍整個人都有些不安起來，目光一片恍惚，眉頭也皺到了一起，一副舉棋不定的樣子。

  何卿卿立馬趁熱打鐵。

  「張驍驍，阿姨肯定希望你能去，就算有什麼誤會，去解開就好了嘛......」

  「你......」

  「嗯？」

  「你能陪我去嗎，我，我有些害怕......」

  垂下了眼眸，望著一臉驚愕的小女孩，張驍驍像是停止了呼吸，耳根發燙。

  「那你可不能騙我！！！」

  「你得答應我，只有我陪你，你就乖乖去醫院。」

  「......嗯。」

  「那，那好吧。」何卿卿有些猶豫地點頭，像是還沒完全信任張驍驍的話。

  「我不會騙你。」從來都不會。

  「張驍驍，你身上的味道真的好臭啊~」

  「我待會就換衣服。」

  兩人迅速往回走著，趕到別墅的時候，大巴車剛好開進來，張驍驍連忙跑上樓換了一身衣服。

  趙陽還在清點人數，就差何卿卿跟薛乾了，見兩人來了，大家心裡都鬆了一口氣。

  人群中的沈芊蔚背著書包快步走到了何卿卿的跟前，心裡壓著一股怒意，連盯著何卿卿的目光都冷淡了幾分。

  「你跟他去了哪裡？」

  「就後邊的小草地里。」何卿卿晃了晃身子，埋著頭回答，語氣里的彆扭，清晰準確。

  沈芊蔚肚子裡的那股火瞬間竄到了頭頂。

  「你到底在跟我彆扭什麼？！！！」

  「我沒有......」

  何卿卿感覺自己被吼得有些莫名其妙，看著遠處的白沁舒手裡拿著自己的藥瓶，正一瘸一拐地朝自己方向走來，那股異樣就又來了，混雜著委屈，眼圈逐漸泛紅。

  「上車吧。」沈芊蔚壓下了心裡的怒火，伸手去牽何卿卿的手，誰知後一秒又被別墅里出來的張驍驍打斷。

  「你們先走，她跟我一起，我讓家裡邊來車接我們。」

  「你跟他一起？」沈芊蔚有些難以置信地重複出聲，再次看向了何卿卿。

  「嗯。」何卿卿垂著眼，點了點頭。

  「聽話，跟我回去。」

  那股火就要壓不住了，沈芊蔚儘量耐著性子勸著何卿卿，這時，白沁舒已經走了過來。

  「芊蔚，這是藥，我用得差不多了，謝謝。」

  沈芊蔚一把取過了白沁舒遞過來的藥瓶，全程注意力沒離開過何卿卿，只想聽她的答案。

  「芊芊，我跟張驍驍有別的事情，你先回去吧，幫我跟阿姨還有叔叔說一聲，我今天晚點回家。」

  「你跟他要做什麼？他有什麼忙是你能幫得上的？」

  「這......我不好說。」何卿卿看了眼旁邊的張驍驍，欲言又止。

  「好，隨你。」一把甩開何卿卿的手，沈芊蔚調頭就走。

  「芊芊，我是真的有事————」

  沈芊蔚的反應讓何卿卿心裡一慌，下意識提高音量就去強調。

  可沈芊蔚早就怒火攻心，哪還聽得進去，只是大步走向大巴車，然後隨著人群，依次上了車。

  他跟何卿卿之間，何曾有過不能告訴對方的秘密？

  何卿卿，我都欺負你這麼久了，你怎麼還是不明白我的意思。

  閡上了雙眼，靜靜地靠上了車窗，隱隱作痛的胸口難以平復。

  何卿卿傻愣愣地盯著沈芊蔚車窗的位置，她看不清他的臉，只是那腫脹發酸的眼圈生疼得厲害。

  張驍驍扶著白沁舒也上了大巴車，又和趙陽交代了幾句，然後大巴車的車門緩緩關上，車子發動，駛出了別墅。

  車開出了很久，何卿卿才得以回神，像是不甘心一般，掏出手機就反覆撥打沈芊蔚的電話。

  就在她以為沒有希望，準備放棄之際，電話奇蹟般地被接通了。

  「芊芊……」

  那帶著哭腔而又委屈的喊聲，從手機里徐徐傳來，直擊沈芊蔚的心臟。

  「……」

  「你怎麼不說話啊……　我真的有事……」

  「芊芊……你不要生氣了，我不告訴你，是因為，因為我真的不好說，張媽媽昨天打電話給我，就是想讓我幫忙，那是張驍驍的私事，跟我沒關係，所以我才不告訴你的……」

  「……嗯」

  良久，電話里終於傳來了一絲聲音，何卿卿連忙止住哭腔。

  「芊芊，你，你在聽？」

  「你以為呢？燒著電話費讓你尋開心嗎？」

  「芊芊，你別生氣了好不好……你又不好哄……」

  坐在車上的人，臉色一黑。

  他不好哄？

  什麼時候不是他哄的她！！！

  「芊芊……」

  「別喊了……」

  「我保證，保證事情辦完，就回來。」

  「我去接你。」

  「好啊～」

  「何卿卿。」

  「啊？」

  「我不喜歡你離除了我之外的男生太近。」

  「我也不喜歡你摟著仙女姐姐。」

  等等，她說了什麼？

  她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

  何卿卿呆若木雞地望了望手機屏幕，心臟仿佛要跳出了胸腔，整個人凌亂不已。

  車上的人，揚了揚唇，如同雲開霧散。

  「我說你是在跟我彆扭什麼呢～」

  「餵？啊？芊芊，你說什麼？信號不太好，聽不清啊，餵？」

  「注意安全。」

  滿臉黑線地直接無視戲精上身的人，沈芊蔚掛斷了電話，難得心情愉悅地看向了窗外，用手機拍下了沿途的風景。

  過道旁的白沁舒，將剛剛發生的一切都看在了眼裡，眼角不經嘁起了一層水霧。

  這世界當真有如同蓮藕一般的喜歡嗎？

  ……

  何卿卿陪著張驍驍到醫院的時候，張媽媽正在病房裡跟一個女人在爭執著什麼，情緒很激動，那女人一口紅唇，頂著個獅子頭，劣質的網襪套在豐腴的腿上，即使是在救死扶傷的聖潔醫院，也難掩她庸俗不堪的站街氣質。

  雙手叉腰，囂張跋扈的模樣，也不知哪裡來的底氣。

  張驍驍面色一沉，就快步衝進了病房。

  「哪裡來的野雞？」

  污言穢語毫不掩飾，張驍驍衝著那女人，定睛一看，依稀有些印象。

  應該就是那天他在江邊看見的女人。

  「唔……」病床上的人，見到張驍驍激動得發出了一陣嗚咽的聲音，像是從嗓子裡發出來的一般，沙啞而又吃力，只見一張一閉的嘴形，似乎在叫著張驍驍的名字。

  「好你個張雲山，你現在老婆跟孩子都在了，你激動得都說不出話了是吧！！！」

  前一秒還撒潑的人，後一秒就哭哭啼啼地哭訴起來。

  看得張驍驍一陣惡寒，何卿卿也尷尬地拉過了張媽媽。

  「不想像他一樣被打得躺在床上，就給老子趕緊閉嘴！！！」張驍驍忍無可忍地吼了一句，那女人當真像被唬住了一樣，當即止住了嘴。

  張驍驍直接無視了床上的人，徑直走到了自己的母親面前。

  「我已經來了，你把事情一五一十都告訴我。」

  「驍驍，我們出去說。」

  「出去什麼出去，你放心，我絕不會情緒激動到要打死他，因為全世界，也就只有你還把他當我父親。」張驍驍冷著臉說道，話語之間不容半點退讓。

  「你說不說？不說我走了。」

  「驍驍……」

  「何卿卿，我們走。」張驍驍伸手去拽何卿卿。

  「張驍驍，你別這樣……」何卿卿為難地退了退步子，微微掙著手。

  「嘁，要說就說唄，最好把醫藥費，精神損失費都說個清楚，別打了人不認帳！！！」旁邊的女人忍不住地陰陽怪氣地堵了一句。

  「你給我滾出去！！！」

  「你——小屁孩，出去就出去，誰稀罕聽似的！！！」那女人氣憤地指著張驍驍，手指發顫，可看清了張驍驍那鐵青的面容，又不敢造次了，只得跺著腳，不甘心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