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下雪，好冷

  坐在餐桌前的上沈芊蔚，十指蔥白，端著飯碗，細嚼慢咽的，對於張驍驍闖進家門，連眼皮都沒抬一下。

  「呦！沈大少爺，吃飯呢！！何卿卿做的？」

  張驍驍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倒真是客隨了主便，把沈家當成了自己家，走到用餐的地方，瞅見沈芊蔚那副清冷的面容，隨手拉開一把椅子就在沈芊蔚的對面坐了下來。

  打量著餐桌上的三菜一湯，葷素搭配，也可謂是色香味俱全，極富營養了。

  「你覺得何卿卿能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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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芊蔚面無表情地吃著米飯，語氣跟表情沒有多大出入，不慍不火。

  只是那眼裡的鄙夷還是被張驍驍收盡了眼底。

  合著這人是在嘲笑他的智商呢！

  「說的倒也是，讓何卿卿把廚房點了，估計還有點可能。」

  「說話就說話，人生攻擊算怎麼回事啊……」

  張驍驍颯颯地說著，話剛落，就聞見後邊跟上來的小丫頭，埋怨地苛嗔了一句。

  側過臉，只見何卿卿抱著盒子徑直走到了餐桌邊，就跑出去那麼一陣，她的臉就被冷空氣凍得通紅，感冒還沒好透，又出去受寒，鼻子裡的鼻涕不打聲招呼，說流就流了出來。

  嘴角尷尬地抽搐了一下，何卿卿連忙放下盒子，身上的雪花已經融化成了大大小小的水珠，拍完肩頭，何卿卿仰起頭，就要去找衛生紙，嘴裡還不忘嚷嚷著叫人。

  「芊芊，芊芊……紙……」

  「叫魂呢！！給給給你——」

  張驍驍面前就擺了一盒抽紙，幾乎是何卿卿一喊，他就抽上好幾張，看著何卿卿那笨拙的模樣，內心不覺發笑，略帶嘲笑地，張驍驍站起了身子，便將手裡衛生紙如數堵在了何卿卿的鼻口。

  「我，我自己擦。」

  明明叫的是鹿可偏偏趕來的是驢，不過當務之急是解決鼻涕，何卿卿也沒再矯情，自己伸手按住了衛生紙。

  張驍驍雙手環胸地盯著何卿卿，目光跟著她打轉，一副笑意盈盈的樣子，看得何卿卿渾身不自在。

  一時之間，兩人注意到沈芊蔚那隻伸出去又縮回來的右手，繼續端起了飯碗，沈芊蔚目光詭異地注視著碗裡白花花的米飯，繼而變得諱莫如深。

  「水。」

  「嘭——」一聲，猝不及防，一杯白開水橫在了何卿卿和張驍驍跟前的桌上，兩個人因為沒防備，身體都止不住哆嗦了一下。

  「沈芊蔚，看來你還是挺懂事兒的嘛～」張驍驍最先反應過來，目光誇讚地注視著沈芊蔚，彎腰就要去端桌上那杯水。

  「要喝自己倒，這是餵貓的。」

  沈芊蔚伸長筷子，對著張驍驍不安分的手，就是一拍。

  張驍驍吃痛地縮回了手，憤恨地瞪了沈芊蔚一眼，又立馬一臉驚奇地向著何卿卿探去。

  「貓？何卿卿你家還餵了貓？給我看看，啥品種的？」

  「我家養的這隻貓，能吃飯，會睡覺，還能自己擦鼻涕，有時候膽子大上天了，還會將一些來路不明的阿貓阿狗帶進屋子裡，你說氣人不氣人？」

  溫潤細膩的嗓音，一響，就是喋喋不休。張驍驍聽得雲裡霧裡，直到下一秒，看見桌上的那杯水被沈芊蔚親自遞到了何卿卿的手裡。

  這才恍然大悟過來。

  「沈芊蔚，你說誰阿貓阿狗呢！！！」

  「真是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也就你們兩這智商，勉強能搭上，做個朋友。」

  沈芊蔚扯著唇，眉宇清冷，戲謔地掃了張驍驍一眼，挽著自己毛衣的袖口，就不再顧兩人，直接走去了樓口。

  「真是刻薄。」

  「嘭————」

  張驍驍話還沒落，就聽見一記刺耳的響聲。

  「何卿卿……」

  張驍驍都不敢說話了，看著地上的水杯，玻璃渣子和著白開水，濺了一地。

  抬眸，就是何卿卿那雙淚光閃動的大眼。

  「你這又是鬧什麼脾氣，何卿卿！！難道這幾天，折騰我，你還沒折騰夠嗎？！！！」

  沈芊蔚心裡本來就憋著一股火，何卿卿再這麼一鬧，那股火瞬間就像找到了突破口，當場便爆發出來。

  語氣之兇悍，成功灼傷了愣在原地的小女孩。

  何卿卿根本沒想到沈芊蔚會這麼生氣，更沒有想到他會這麼對自己吼！！！

  身體跟灌了鉛一樣僵硬，張著小嘴，仿佛失了聲，望著樓梯口一臉嫌厭的少年，那些暗藏在心裡的不安和委屈開始一點一點地散開。

  那樣的沈芊蔚如同一個完全陌生的路人，眼淚終於傾瀉而下。

  「何卿卿，我……」

  「何卿卿，你別哭啊——」

  沈芊蔚剛想上前解釋，可是看到張驍驍一動，他就又什麼都不想做了，嘴唇張了張，有些煩躁地拍了一下護欄，沈芊蔚便頭也不回地上了樓。

  「姑奶奶，你可千萬給我打住啊，你這一哭，我可是一個勁的頭髮發麻，你就當行行好，行不行？」

  沈芊蔚這一走，收場的人，可就剩自己了。

  張驍驍最頭疼女孩子哭了，看著淚流不止的何卿卿，他覺得自己都要哭了。

  「哎呦，別哭，別哭，要不我帶你玩雪去？」

  何卿卿搖了搖頭。

  「那……我給你倒杯水？」

  搖頭。

  「盛碗飯？」

  搖頭。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到底要怎麼才不哭嘛！！！」

  「我就是杯子沒扶住嘛……」

  哆嗦了半天，何卿卿才哭哭唧唧地喊出了實話。

  張驍驍當場砸舌，腦袋有些發暈地問道：

  「你家掃把在哪？」

  「我，我自己來。」

  抹了把眼淚，何卿卿又哭哭啼啼地轉身去儲物間取清掃工具。

  張驍驍上前去幫忙，她又不讓，沒辦法，只得任由她自己捯飭。

  掃帚還沒揮動幾下，樓上一個「噔蹬蹬」的聲音就又殺了回來。

  沈芊蔚一把奪過了何卿卿手裡的清掃工具，什麼都沒說，三兩下就把地上收拾得乾乾淨淨，然後又去收拾碗筷。

  何卿卿跟在他後面，進進出出的，沒打擾他，也沒敢上前插手。

  眼淚也不知什麼時候打住的。

  張驍驍望著兩人，還真有點和尚摸不著頭腦。

  直到忙活完一切，沈芊蔚脫下圍裙，屋子裡才吭出一句人聲。

  「冰箱裡什麼都有，要零食可以找何卿卿，家裡沒大人，自便。」

  沈芊蔚說完，便又一聲不吭地上樓。

  「你等等——」

  張驍驍挑眉，叫住了沈芊蔚。

  腳下一頓，沈芊蔚側回半個身子，目光斜視著身後的人。

  「下周六有個小型野遊活動，你帶著何卿卿一起來唄。」

  遲疑了片刻，沈芊蔚沒回答，側回身子，繼續邁開了步子。

  「喂，到底去還是不去啊？」

  依舊沒有停下，背對著人，用著及其清冷的聲音，沈芊蔚隨口回道：「

  「我不去，何卿卿……隨她。」

  「這麼不給面子……何卿卿，你去不去？」些掃興地罷了罷手，張驍驍又偏頭問向了何卿卿。

  「我……」

  「去！！！好，就這麼定了！！！」

  咬著唇，何卿卿有些不確定地瞄了一眼樓梯上的人，奈何就這樣被張驍驍輕易鑽了空子。

  「我，我沒答應啊……」

  「我就當你答應了，行了，還得幫我媽清掃園子裡的積雪，走了。」

  張驍驍上前，往何卿卿腦門上一拍，沒等人反應，就動作敏捷地跑出了沈家。

  何卿卿連忙追著出去。

  「張驍驍，謝謝你今天來看我。」

  「回去吧，姑奶奶，你要是真想謝我，下周六記得來啊——」

  跑出鐵門外的張驍驍，大聲嚷著，揮舞著胳膊，轉身便消失在了漫天飛雪之中。

  跑到鋪滿白雪的街道上，張驍驍雙手揣著衣兜，這才感覺雙腿的吃力，腳步慢了下來，張驍驍仰頭望向了天空，雪花紛繁，落在他俊朗的面容上，幾乎涼進了骨子裡。

  媽媽，下雪，真的好冷啊……

  ……

  何卿卿踏著拖鞋，磨磨蹭蹭地上了樓，沈芊蔚的房門虛掩著，伸長腦袋，何卿卿扒在門口探了兩探，結果什麼也沒見著。

  「芊芊？」

  「……」

  無人應答。

  何卿卿又在門上敲了兩下，也沒有回應。

  摳了摳手指頭，何卿卿有些泄氣，以為對方是懶得搭理自己。

  既然如此，也只能她厚著臉皮去搭理了。想到這裡，何卿卿便擅自作主推開沈芊蔚的房門。

  小心翼翼地走了進去，尋找了一圈，卻也沒有看見沈芊蔚。

  心裡正疑惑，何卿卿剛想要再叫幾聲。

  就聽見了「叮～」的一聲輕響。

  轉過身，才發現是沈芊蔚的手機屏幕亮了。

  幽幽地吐了一口氣，何卿卿走過去，準備按黑沈芊蔚的手機。

  誰料，一拿到手機，就是三行清晰的字眼映入眼帘。

  芊蔚，薛乾已經不會再糾纏我了，你能見我一面嗎？我有話跟你說。

  白沁舒。

  字字誅心。

  何卿卿握著手機的手指不覺收緊，她說不上來，此時心裡的異樣。

  她只感覺心口像是被壓上了一塊大石頭，太重，重得她就要喘不過氣。

  她忽然有點害怕，肩頭不受控制地顫抖起來。

  那個以後要嫁給芊芊的人，是不是就要不再是她……

  那麼她呢？她會去到哪裡？她又要怎麼辦？

  「何卿卿，你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