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則眾生罪

  「族長?」洛辰側過身去，將自己的左臂擋住。

  族長面帶笑容的說道：「你是我撿回來的孩子，在這幫人里也是最聰慧的，我希望你可以在血禮中有所獲。」

  「是！」洛辰輕輕一拜。原來族長早就發現了他身上的傷口，看來什麼事也瞞不過族裡的最強者。洛辰沒有猶豫，翻身躍進了大鼎之內。一進鼎內，洛辰並沒有感受到藥液的沸騰的溫度，反而有一股清涼之氣包裹著他的身體，只一瞬間他便覺得身體百駭變得透徹通明。

  漸漸的洛辰又感受到藥液的溫度在上升，一股暖洋洋的熱氣包裹住了他。一股困意襲上洛辰的心頭，他睜著迷濛的雙眼，扭頭看向其餘九個人，他們已經在鼎內呼呼大睡了。洛辰的眼前越來越黑，他看到族人都撤了下去，到附近的空地上參加篝火晚宴，喝酒吃肉去了，只有族長一人，杵著拐杖，緩步走了過來。

  洛辰也跟著那些人一起沉沉睡去。

  族長走到了大鼎之前，默默的看著這幾個入鼎的孩子。一個瘦高手高的身影走了過來，站在了族長的身旁，和他一起注視著這幫孩子。

  「今日辛苦你了，為了洛辰這孩子，居然犯險下石河抓這五級荒獸。」族長轉身對著那人說道：「荊南，你下河遇到「它」了麼？」

  荊南搖搖頭，道：「我和它有約定，我抓了一隻五級妖獸而已，還算不得過界，它不會出面的。」

  「那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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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荊南搖頭道：「這大荒最近不太平啊，我這次出去遇見好些個強大的異獸，只是它們似在趕路，未曾對我出手。」

  「哦？過今天我也出去看看吧，給獵隊的這些小傢伙們探探路，不然白白丟了性命可不值得。」族長嘆道：「可惜啊，咱們跟大荒里那些老傢伙有約，不可親自出手狩獵，不然咱們能就能的得到更強大的妖獸精血，蠻山部也會越來越強了。」

  「生存就是制約和平衡，我們想強，妖獸們也想，沒有這約定，咱們蠻山部或許得不得如此太平啊。」荊南看了看這些在鼎里的孩子，道：「差不多了，你講道吧，我先回去了。」

  荊南轉身離去。只留族長一人在這裡。族長仰頭望了望夜空，繁星織成了夜幕，不時有巨大飛鳥從月色旁掠過。

  族長從懷裡掏出一卷獸皮，這獸皮卷通體金黃，如金子般綻放光芒。族長默默的將它攤開，捧在手裡。奇怪的是這獸皮卷上沒有文字，而是一副山水之畫，畫風凌厲，筆勢飄逸，諸多高山峻岭異獸蠻人，赫然在畫中。

  「蠻者之道，始於洪荒。」族長伸出兩根手指，輕輕點在了這張獸皮卷之上，立刻這卷獸皮上的山水之畫立刻如獲生命一般，復甦了過來。畫卷變得栩栩如生，異獸開始嘶吼咆哮，蠻人手持利器，山川大河緩慢流淌起來。

  族長扔下手中的拐杖，就這麼席地盤坐了起來。而他手中的獸皮卷則慢慢飄飛了起來，浮在了荊南面前，那副山水之畫放出奪目的光彩，籠罩了十口大鼎，洛辰等人趴在鼎口昏睡，腦袋也被籠罩在這神性的光芒之中。

  「古蠻者，感天悟地，探索法則，窺視大道，集天地之靈力，修蠻者之道。」

  族長緩緩的吟誦著上古的詩篇，他此刻出口成金，那些字化作一個個金字慢慢的飄進了洛辰等人的腦海之中。

  而在洛辰的腦海中，這些金字則映化作了一副巨大的遠古天地。有身穿獸皮的野蠻蠻者手持兵刃與荒獸交戰，人血與獸血交融在一起，天和地都沉浸在黑暗與血腥之中。無數凶狂的荒獸在山嶽間此起彼伏的嘶吼，蠻族人則聚在一起，手持刀兵以對。直到第一個蠻者修煉者的出現。他渾身纏繞著濃郁的血氣之力，他與一頭六翅猛虎纏鬥在一起，就憑著血肉之軀與這巨大的猛虎肉搏，憑著蠻血之力，竟用雙手生生的將這猛虎撕成了兩半，蠻者修行之道由此浴血而生。

  蠻者修煉境界第一為凝血境，古蠻者，凝血為基，凝聚自身血脈之力，並汲取天地之力。凝血有十層境界，凝血有一層即為脫凡，成為蠻者。十層即為圓滿，可破凝血境。傳說上古蠻者境界高深莫測，身具萬鈞之力，法力通天，搬山倒海，顛倒乾坤，手掌天地，言出法隨。

  洛辰等人看著拿一幕幕古蠻戰鬥的畫面從眼前掠過，他們和無數巨獸戰鬥在一起，打的山河破碎，日月無光。終究一道道金色的道文從天而降，擺在洛辰等人的面前。這就是凝血一層的修煉法決！

  外界，族長收回了大法力，將那捲獸皮卷收在了懷裡。踱步離開，幾個身強力壯的獵隊男人則走了過來，守衛著這幾個身在鼎中的孩子。洛辰身在鼎中，藥液還在冒著熱氣騰騰的泡。這時藥液已經慢慢發生了作用，其中的一絲一縷的天地之力順著孩子們的皮膚一點一點的滲入了他們的血脈之中，讓他們的身軀越來越強大，皮膚變得更加堅韌，力量更加強大，血脈搏動更加有力，這些藥液極大的增強了這些孩子的戰鬥力和恢復能力，這是他們向蠻者轉變的第一步。

  可洛辰這邊終於開始有了麻煩。洛辰左臂傷口上的血痂被藥液徹底溶解，三道黑血熊抓成的傷口暴露在了藥液之中。藥液中濃郁的天地之力順著洛辰的傷口，和他的血交融在一起，慢慢的流進他的全身經脈之中。

  疼！

  這些天地之力並沒有看起來那樣柔和，反而十分霸道，如一把刀子般在洛辰的經脈之中橫衝直撞，改造著洛辰的血脈經絡，讓他變得更強，而這種改造方式如同毀滅一般。洛辰神魂還沉浸在夢境之中，但他的身體露出了掙扎和痛苦的表情。反觀在鼎中的其餘幾人，則面目祥和，一臉的享受。他們在夢境中參悟著凝血境界口訣，肉身也在進行著柔和的改造，並不如洛辰一般，毀滅與改造同時進行。

  洛辰的夢境早已變換場景，那片祥和的山河不見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色的荒漠。洛辰孤獨站在這片荒漠之上，承受著荒漠上如刀般鋒利凌冽的寒風。大漠上沒有太陽，只有昏暗的星光，這裡極其的荒涼，仿佛沒有生命的存在。

  「這是哪？」

  洛辰四下望去。荒涼一片。洛辰的左臂非常的疼痛，他感覺這大漠中的冷風正如刀子般鑽進他的皮膚之中。洛辰捂著自己的左臂，想要阻止寒風鑽進去，緩解疼痛，可是根本無濟於事，他左臂的疼痛感越來越強，仿佛這風穿透了他的皮膚，將那凌冽的寒意與鋒利一寸一寸的滲透在他的經絡之內。

  「啊！！！！」

  洛辰痛的在地上打滾。一隻黑色的影子卻在慢慢的在地面上凝聚了起來，如一灘富有生命的水般，聚在了一起，而後慢慢的化作了一隻異形的怪物，從地上掙扎著起來了。這異獸渾身漆黑如墨，如螳螂般擁有兩隻臂刀，一張如密齒橫生的嘴生在它尖銳如狼的面目上。它一出現就仰天發出了震耳欲聾的厲吼。

  洛辰扭頭一看被嚇得一激靈，翻身就與這怪物拉開了距離。那怪物緩緩看向了洛辰，渾身露出極其危險的氣息。還不待洛辰有所反應，這怪物就以高速欺身過來，鋒利風臂刀直直的向洛辰的咽喉看來。洛辰瞳孔深深的收縮了下去，他迅速的仰後仰身倒去，隨機一腳踹出，直接踹在了那怪物的胸膛，可這怪物的力量十分兇悍。洛辰不僅沒有阻擋其進攻的勢頭絲毫，反而被撞飛了數丈出去。

  「什麼東西！」

  洛辰滾身躲過那怪物的進攻，可這怪物如死神般如影隨形，進攻的勢頭越來越猛。它的速度非常快，力量也出奇的大，它生得異形，渾身漆黑，看起來讓人膽戰心驚的。

  「該死，這到底是是什麼怪物！」

  洛辰沒有辦法還擊只能邊退邊防，他的身體還在承受著那股令人窒息的疼痛，這讓他渾身失去了反攻的力量。終於洛辰被那怪物的臂刀砍了一刀，正中在他的右手手臂，只一擊，便讓洛辰皮開肉綻，露出了白花花的臂骨。

  洛辰疼的無力，癱在了地上。而那怪物揮舞著滴血的臂刀，一步步的逼了過來。那怪物一把將洛辰提了起來，鋒利的臂刀扼住了洛辰的咽喉，那怪物似乎不想直接割下他的頭顱，而是慢慢的收縮臂刀，想要慢慢的勒死洛辰。這怪物力大，只一下便勒的洛辰眼前發黑，眼睛裡出現了血絲。

  「這小子真會沒事嗎？」荊南觀察著洛辰，他的表情越來越痛苦，荊南感覺到洛辰生命的氣息在逐漸衰弱。

  「嗯。」族長斬釘截鐵的說道：「他一定會沒事的。」

  這時入夜已深，族裡的篝火晚會也要結束了，盛大的篝火慢慢暗淡了下來，少女們也跳累了舞蹈，男人們也吃飽喝醉了，稀稀疏疏的各自回石屋了。有些女人則在慢慢的收拾。

  夢境中。

  洛辰用力的想掰開這怪物的臂刀，奈何這怪物的臂刀如同鐵鉗一般，洛辰根本撼動不得一絲。洛辰感覺自己的眼前開始發黑，生命如沙般在自己手中流逝。我是不是要死了？洛辰在心裡問自己，原來這種空靈，卻有渾身沉重的感覺就是死亡。

  不！我不能死！洛辰心底的聲音在狂吼。

  可隨著那怪物力道的增加，洛辰無力的閉上了雙眼。那怪物的嘴角露出了一抹人性化的微笑。

  「糟了！」荊南感受到洛辰的生命氣息徹底消失了。不由得沖了過去。此時趴在鼎口的洛辰，臉色慘白，如同被抽乾了鮮血一般。

  「不會的。」族長望著洛辰鎮定的說道：「他死不了！」

  本來失去了生命氣息的洛辰，身上突然冒出了黑色的氣息，他的嘴唇緩緩的動了起來。

  「若我生，則眾生罪！」

  夢境中，被怪物扼住咽喉的洛辰突然睜開了雙眼。那雙眼沒有瞳孔，變得漆黑如墨，如一灘死水般。那怪物透過洛辰漆黑的瞳孔，看見另一個怪物，那是一個人，他身處一灘漆黑的潭水中，身體的琵琶骨被幾根鐵索勾著，那鐵索似乎是從蒼穹上懸垂下來，死死的困著這個人，那人張開大口，發出了對整個光明世界的怒吼！

  洛辰瞪著黑色的瞳孔，嘴角揚起了一絲微笑，這微笑不是代表著開心，而是殘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