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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猜疑

2024-05-30 16:07:08 作者: 尚淺w

  水月閣。

  眼看著那一身水藍衣裳的男子走了進來,清遲拱手行禮:「閣主。」鍾離明月微微頷首,示意旁的弟子下去,一時室內只剩下蘭舟、清遲和他三個人。

  「地牢那邊可還好?」鍾離明月問。清遲給他奉上一盞茶,點點頭:「沒什麼異樣,放心吧。月弟此行如何?我聽說仙門已經派了人去益陽?」

  「嗯,應該是要動用誅妖陣,我明日便趕過去。人都處理了吧?」見那人點頭,鍾離明月揉了揉眉心,面露疲態:「雨姐,大伯去世前可有告訴過你關於黑蛟的事?」

  心裡咯噔一聲,清遲卻不動聲色地看了眼蘭舟,蘭舟輕咳一聲,並未打算離開,看鐘離明月的目光有些嬌嗔;後者卻揮了揮手:「你也累了,回去休息吧,我和雨姐說些事。」

  蘭舟撇了撇嘴,頗不情願地退了下去,門被關上,鍾離明月放鬆了身子,溫柔地看向了清遲。清遲搖搖頭:「義父去世時,我們都還只是十幾歲的孩子,當時侍奉他床邊的並不是我,沒有聽他提起過。」

  鍾離明月苦笑一聲:「是啊,你當時並不討他歡心,他怎麼會告訴你呢。怪我,忙昏了頭,忘了這茬。」清遲心中暗暗鬆了口氣,心想多虧七月迷惑了這丫頭心神問出些東西來,不然突如其來這一下,太容易露餡了。她斟酌了一下字眼,關切的看著鍾離明月,問:「月弟怎麼忽然問這個?出什麼事了?莫非是那些人責難你?」

  「沒有。」男人搖了搖頭,輕輕嘆了口氣:「雨姐,有些事我現在不能告訴你,明日我便去益陽了,你替我看好白澤,若是三日後黑蛟還沒有死,你就把他......」男人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目光平靜,清遲頗為吃驚地愣了一下,繼而點頭:「好。你快休息吧,我先回去了。」

  理了理鍾離明月的頭髮,清遲微微一笑,轉身欲走,那藍衣男子卻忽然抓住了她手腕:「等一下,雨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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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沒有看到我桌上的東西?」

  清遲微微皺眉,一臉疑惑:「什麼東西?自你走後無人出入你房間,我也未曾來過。」

  鍾離明月眯了眯眼睛,盯著清遲看了半晌,放開了她:「沒什麼,一封信而已。你回去吧,我休息了。」他看著那淡紫色衣裳消失在門後,關門的一剎那,二人對視一眼,鍾離明月的心裡莫名地痛了一下。

  他為何有一種柳微雨已經離他而去的感覺?

  也許是累了吧。如此自嘲著,他走到書桌旁,手中藍光一閃,打開了一個暗格。那暗格里靜靜躺著一封信,署名赫然是他口中的大伯鍾離封。鍾離明月又細細讀了一遍那封信,直到信上寫的黑蛟弱點深深刻在腦子裡,才把信移到了燭火上。火舌蹭地一下竄高,他將燃燒的信紙扔到通盆里,眼帘低垂,不知道在想什麼。半晌,鍾離明月提筆寫了封字條壓在最上面,進了臥房。

  明日蘭舟來時自會發現字條交給柳微雨,而柳微雨打開字條便會知道他的囑託:若是白澤死了,要好生照顧他在凡間某處的妻兒。

  第二日。益陽。

  君落是被外面的鼓聲、嗩吶聲和喧譁聲吵醒的,她推開客棧的窗戶,眉頭因好眠被吵而微微聳起,待抬頭被那囂張的太陽晃了一眼,她啪地一聲關上了窗戶。

  換好衣服下樓,只見大堂里一個人沒有,全都站在門外;街上更是人擠人、人疊人,小孩騎在大人肩頭,一個個都手舞足蹈,敲鑼打鼓慶祝著久違的晴天。見君落起來,白長空招呼了一聲:「終於醒了?」

  「不醒這個要求太高了。」君落半抱怨地道,看著撒歡了的孩子們,也被那歡快的笑容感染了:「真好啊,出太陽比得上過年了。誒,虞天和呢?」她左右看了看,卻沒發現那紫衣男子。此話一出,身旁的弟子都沉默了,白長空輕嘆了一口氣,神情有些哀傷,君落立刻明白了:「虞老前輩他......」

  「仙逝了。昨晚的事,今早天和才知道,一早便出去了,還沒回來。」談及生死,白長空的聲音輕而低,好似小心翼翼怕驚擾了亡靈;君落點點頭,心情也跟著沉重了幾分。可是這沉重並未維持太久,有水月閣的弟子來傳信,說是都在衙門等著,讓二人趕快過去商量一下黑蛟的事;君落和白長空看著眼前人山人海,無奈地選擇了御氣吹風。

  衙門。

  「放了黑蛟?君劍主怎可出如此荒謬之言!」還未落地,鍾離明月質疑的問話便傳到了耳朵里。紅衣女子『嘖』了一聲,走進公堂:「看來本座來的正是時候。」她目光在韓榮幾人身上一掃而過,輕勾唇角,坐在了夏菡的椅子扶手上:「本座從頭到尾都沒說過放了黑蛟,這帽子扣的未免太大了,君落受不住。」

  蔣荊魁看了一眼紅衣女子,輕咳一聲,連忙打圓場:「仙長們都是為了蒼生著想,自然不會眼睜睜放過妖孽,只是這黑蛟,仙長們準備何時收服?雖說現如今也沒了大雨,但云夢澤底有隻妖怪,咱老百姓心裡肯定不踏實,您說是不是?」

  君落沉重點頭:「蔣大人說的是,只是這黑蛟肯定知道我們要收服他,本座只怕他之後就不肯露頭了,這是個難題。」

  「派人去把他逼上來不就好了。」鍾離明月不屑一笑:「君劍主何時出門不帶腦子了?」

  夏菡淡淡瞥了他一眼,道:「幻術、攝魂之術都對他沒用,單打獨鬥,我最多十二招就會死在他手裡,若是白師兄,可能能撐上二十招。若是鍾離閣主,幻術無用,恐怕連五招都撐不過。」

  鍾離明月臉色一變,立刻有些下不來台,但夏菡到底是夏家的,還有另一層關係在,他便尷尬笑笑不再說話。無庸昨日已經聽了白長空說的誅妖陣擺法,看了一眼鍾離明月,又看了看君落,淡淡道:「還有一個法子。」

  「若是那兔妖對黑蛟真的如此重要,我們可以賭一把,用兔妖來引他出來。」

  此話一出,夏菡眉頭一皺就要反駁,話到嘴邊,想了想卻又咽了回去,只是『嗯』了一聲。無庸的目光一一掃過眾人,最後停在白長空身上,後者略一沉吟,點了點頭:「無庸公子所說確實是個辦法,可是昨日夏姑娘這麼一鬧,那黑蛟肯定會更加警惕,恐怕不易得手。除非一人牽扯他注意,另一個去......」白長空停頓了一下,神色有些微妙,顯然是措不出辭來,於是他直接跳過了:「諸位意下如何?」

  君落攤攤手,夏菡搖搖頭,韓榮剛想拍兩句馬屁,無風卻開了口:「夏姑娘識路,由她去帶兔妖出來,那誰去牽扯黑蛟注意呢?」

  「我去。」虞天和走進公堂,神色有些憔悴,但語氣堅定:「我和夏菡下去。」

  「不行,你留在上面。」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紅衣女子先開口拒絕,目光里透著一股不容抗拒的意味:「誅妖陣要四人坐鎮四方,你、白師兄、無庸公子和韓掌門剛好四個人,下面比上面更兇險,還是應該我去,我自保能力比你們都強。」

  虞天和還想爭辯,但君落說的確實在理,只得悶聲道:「那就全聽白師兄安排吧。」他剛剛經歷了遠遊喪父之痛,只想暢快淋漓的打一架,君落顯然也看出了他心中憋悶,但這不是兒戲,她還不想看虞天和和虞謙在黃泉路上父子團聚。

  鍾離明月所修煉的幻術和幽冥心法屬太陰之術,和蜀山的太陽之術格格不入、不能並存,故此他不能坐鎮四方;若是往常這種情況下無需自己出力,鍾離明月一定退的遠遠的,畢竟是一不小心就會喪命的活,但這次他卻自告奮勇要和君落一同牽制黑蛟,實在是讓人意外。不過意外歸意外,白長空也不能不同意,君落看著有些不情願,心裡卻暗罵蠢貨,她正愁沒有機會抓把柄,鍾離明月就體貼的送上門來,不開心都難。

  誅妖陣這般大陣雖然極少使用,但卻是各家弟子都必修的功課,當天近百人便到了湖邊,白長空又講了些注意之事,四人歸位演練了一遍,確保無虞。君落幾人明日辰時入水,由夏菡將兔妖挾持出來,引出黑蛟,成功後幾人要迅速遠離陣法,以免被波及。若是成功,藉助午時耀陽之火,誅妖陣的力量又要翻上一番,只要黑蛟入陣,定讓他有來無回。

  「好了,大家都各自休息吧。明日才是一番苦戰。」

  「是。」

  弟子們應了一聲,作鳥獸散,君落坐在一旁的小山包上看著湖邊一頂頂小帳篷,思緒不知飛到了哪裡去,連酒瓶空了都不知道——「噹啷。」酒瓶被她無意間揮倒,君落想扶起來,一隻手卻搶在了她前面,她抬頭看去,對上三百淡淡的笑:「姐姐。」

  「你怎麼來了?」紅衣女子笑笑,接過酒壺站了起來。三百看了一眼平靜的雲夢澤,眼裡是掩不住的擔憂:「明日姐姐便要下到湖裡,那黑蛟不好對付,姐姐千萬要小心。」

  輕輕拍了拍女子的手背,君落微微頷首:「放心吧,我還不能死。你和你哥哥也要小心,且不說誅妖陣的反噬,若是被黑蛟破開四角之一,陣法波動,對於這千年老妖來說已經足夠逃脫;四人之中虞天和最弱,黑蛟應該會選擇南方突圍,若是虞天和不敵你補位,一定要切記不要有任何留手,否則命就沒了。」

  三百連連點頭:「三百記住了。姐姐,你不去看看哥哥嗎......」她問的小心翼翼,君落垂眸片刻,扯了扯唇角:「等我回來,我第一個去看他。」

  白衣女子輕嘆了口氣,伸手抱住了君落,在她耳邊輕聲道:「姐姐,我有一個東西要給你。」

  那人握緊了手中的物件,雙手一瞬停在空中,眉頭微皺,眼裡是交替的震驚和疑惑。她很輕很輕地拍了拍三百的背,閉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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