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2024-05-30 15:58:53
作者: 南鳶浪人
皇后已經徹底沒了呼吸,陛下將她的頭輕輕地放在地上,一抬頭那雙眼睛像野獸覺醒般讓人覺得像墜入無盡的深淵般害怕,他大聲喊著,「全力斬殺熠王殿下的人馬,誰能取楚牧修人頭朕必定重重有賞!」
一時間所有的羽林軍都將注意力移到楚牧修身上,一席人朝楚牧修襲去,楚牧修的人已經所剩無幾,但即使是這樣他們都在拼死抵坑著。雖然身手不錯,但是楚牧修身上已經傷痕累累,人實在是太多人,一個又一個,一群又一群,他早就已經精疲力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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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跑下去可是卻被陛下的羽林軍押住,綠蘿也被押住不得動彈,我想掙脫卻被押著,我趴在城樓上哭得已經沒有了聲音,想叫也叫不出來。
楚牧修還在人堆里拼了命地掙扎著,陛下正是趁著這個楚牧修毫無防備的機會,他重新撿起地上的長劍,如惡狼一般朝楚牧修衝過去,劍刃直直的指著楚牧修,他出劍太快楚牧修根本沒有來得及閃躲,千鈞一髮之際提起手中的劍生生地頂著陛下的劍,兩支短短的劍刃就這樣不差分毫的支撐著,兩人哆哆嗦嗦地用力地抵抗著,楚牧修面目猙獰地看著就要插進自己心口上的那把劍,陛下的眼神比任何時候都要兇狠,恨不得將楚牧修千刀萬剮。
「啊!」他狠狠地叫了一聲似乎將所有的仇恨所有的憤恨都寄托在手中的劍上,他一下子居然把楚牧修推翻在地上,風吹盪著陛下的頭髮,他就像走火入魔一般失去了理智,誰都想不到皇后的死對他打擊這樣大。
楚牧修還沒有站穩腳跟就被陛下重重地刺了一劍,他伸手握住插在自己身上的長劍,臉皺成一條線,大口大口地呼氣,陛下還不肯就此罷休,他生生用劍將楚牧修挑起來,然後用力往後一抽,劍從楚牧修的身體裡拔出來,他被劍托著往前仰了仰,頓時空中鮮血淋漓,他身上到處都是傷再也頂不住了,他用劍往地上重重一撐,地上灰塵和樹葉紛紛飄落起來,他半跪在地上,嘴角流出一道道鮮血,一淌淌血順著嘴角滴入衣領最後再重重地打在地面上。
這一劍似乎耗盡陛下所有的氣力,他顫顫巍巍地站著,手中的劍已經被染得通紅,他用劍指著楚牧修冷冷地指著周圍的一切笑著,「楚牧修你看吶,你的人已經死絕了,沒想到吧,有一天你也會死在我手上,哦,忘了,你往那城樓看看,你的阿燭還在上面呢!」
楚牧修微微抬頭看我一眼,我伸著手卻抓不到他,我哭著卻說不出一句話,皇后說見我那樣痛不欲生所以才強行服用回魂丹是有副作用的,可能就是因為副作用我才說不出話。
楚牧修猛然轉頭,咬牙切齒道, 「你給我放了她!」
「今日你和她只能活一個,不是你死就是她亡,你叫我放了她,好啊,那便用你的命來換她的命,只要你用我手中的這把劍自盡我保證她能活著走出宮門!」
楚牧修低頭遲疑了著,陛下冷笑著說,「看來你還是不夠愛她,她這個人也是可憐,怎麼好好的就遇上了你,這家被抄了,爹也死了,如今又要為了你搭上她這條命。」
楚牧修眼角上的淚和臉頰間的血混合再一齊流下來,他抬頭看看周遭的一切,武德慶已經橫倒死去,所有的人都不復生還,他最後抬著眸子望著我,那樣深沉而又惆悵,就像是最後一眼。當他接過陛下手中的劍時我仿佛知道了一切,他又要為我赴死。我想要下去卻一次次被羽林軍攔住,我已經哭得沒有了知覺,我伸手懸在城樓上瘋狂地搖著頭,心裡無數次大聲吶喊著不要不要,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死的是自己。
我親眼看見他拿著劍往自己脖子一步步逼近,他漸漸閉上眼睛似乎已經做好了赴死的準備,我已經精疲力竭,半個身子趴在城樓的扶邊上,我以為他這次真的要死了。
「駕,駕!」
我看見遠處有人駕馬而來,身後帶著一群騎兵,那身影有些熟悉,我從城樓望過去,竟然是他,子虛太子!
楚牧修就要割破自己的喉嚨,子虛太子一個飛鏢便打翻他手裡的劍,他沖楚牧修大喊著,「援兵已到。」
我咧開嘴笑著,他沒有死,他還活著,他還活著,恍惚間我只覺得地動山搖,什麼時候躺倒在地上的我已經不知道,只隱約聽到綠蘿一邊哭一邊大聲叫我。可是我再也說不出話了,我看綠蘿的臉迷迷糊糊的,我好累,真的身心俱疲,我想如果命運如此,那我決定不再反抗,我已經陪他走到了最後,死了就死了吧。
陛下的羽林軍已經傷痕累累不堪重負,子虛太子兩萬精兵一下子便席捲了陛下的羽林軍。太子扶起楚牧修,對他說,「我能幫你的就那麼多了,剩下的你自己解決吧。」
楚牧修伸手怕怕太子的肩膀,艱難地爬起來,沖他苦笑,說,「大恩不言謝。」
陛下已經被太子的騎兵團團圍住,想逃也逃不掉了,他頭髮凌亂,身上的衣服被劍刺得這一塊那一塊,上一秒他還是掌握楚牧修生死的贏家,這一刻便是被踩在腳下的爛泥,這一切來得太快失去得也太快,就像是一陣風怎麼都抓不到,陛下像是失去了理智般的狂笑。
楚牧修一步步踩著別人的屍首走過去,用劍直直地對著陛下,「你與你母妃毒殺我母親,殘害父王,謀權篡位,就算這樣你們還不肯罷休,算計了我十幾年,迫害舅舅致死,讓我痛苦了十幾年,如今我終於等到這一天殺了你報仇雪恨為我母親正位。」
陛下仍然不知悔過:「就算你殺了我又怎樣,你已經失去了一切,你從小無父無母,受盡折磨,看盡別人的白眼,處處提防著我的明槍暗箭;我比你幸福多了,我坐上了至高無上的皇位,我享受了別人這輩子都享受不到的榮華富貴,就算死我這一生已經值了!」
楚牧修冷笑,只覺得眼前之人可憐,「你幸福,你有母妃的疼愛,可是你看看如今你就要死了,可是你的母妃呢,她連半個人影都不見,天下人都已經不再服從與你,最愛你的人也已經為你而死,你這一生可悲至極,你輸得徹徹底底。」
「可悲,是啊,我是可悲,昔日疼愛我的母妃又在何處?」陛下忽然眼睛一亮,踉踉蹌蹌的就像是得了失心瘋,「不,她不是我的母妃,從小到大她只會教我如何算計別人,只會教我如何利用手段奪得皇位。」他一邊走一邊哭了起來,他拍著自己的胸口,「我不想的,我也不想的……」
陛下跑到皇后的屍體邊上,他趴在皇后僵硬的屍體上哭著,那樣痛不欲生,那樣聲嘶力竭,他喃喃地說,「宜兒,是朕辜負了你,朕這就帶你回西涼。」
楚牧修手裡的劍還沒有放下來,陛下一回頭便直直地衝上去,那見刺穿了他的胸口,頓時大口大口的鮮血從陛下的嘴裡湧出來,他身子已經癱軟,顯然是已經活不成了。他慢慢地滑落在地上,眼睛慢慢地就快要閉上,他盡全力拉著楚牧修的衣角,弱弱地說,「下輩子我們不要再做帝王家的兒子。」
陛下手落地的那一刻所有的一切都結束了,天下總算是太平了,這場仗足足打了一天,死傷無數,楚牧修贏了,代價卻是千萬人的性命……
我被楚牧修帶回熠王府,當我半夜迷迷糊糊地醒過來的時候只看見墨兒在我床邊哭,我問她,「殿下怎麼樣?」
墨兒還用衣服擦著臉,有些抱怨著說,「他沒事,他都知道了,倒是你啊……」
知道就知道了吧,反正早晚是瞞不住的,對於生死我早就已經不在乎了。我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又睡過去了,我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只是有時候清醒有時候迷糊。
睡得迷糊的時候我什麼都不知道,只是總看見一個人的身影,他坐在我的床邊小聲的捏著鼻子哭,他總是抓著我的手,似乎對我說著些什麼,我努力聽著卻怎麼也聽不清楚。
我仿佛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在夢裡我還是丞相府的千金,我還是那個只會惹禍的麻煩精,那個時候我臉上還掛著淡淡的笑容,我還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擁有一個和睦的大家庭,擁有和楚牧修最純粹的愛。這是一個很美好的夢,如果可以的話我寧願不再醒過來。
我大概睡了七天七夜,當我再一次醒過來的時候身邊一個人都沒有,整個房間都是暗暗的,我打開窗子那一道光越發的刺眼,我下意識地立即又立即合上窗子。
我走出去想要找楚牧修,可是怎麼都找不到他,墨兒說他昏天黑地的為我尋解藥,已經幾天都沒有回王府了。
我知道自己命不久矣,我決定選擇相信皇后娘娘的話,趁著自己還有力氣我想去一趟西涼,我想找到無相子,我想活著,想和楚牧修白頭到老,即使勝算不大可我還是想和老天爺賭一把,就這一次我希望老天爺可以可憐可憐我……
我換上尋常百姓的素衣,只帶了路上的盤纏,臨走前我留了一封信,我是寫給楚牧修的,我說,「我走了,可能一時半回不來,你不必擔心我也不必去尋我。如今一切都已經結束,你我之間已經沒有那層隔閡,浣城對我來說是一個傷心的地方,那些痛苦的回憶我一輩子都不願再記起。我一直都不算太懂事,只會一味地恨你卻沒想過其實你也被我一樣被回憶折磨著,可能真的是兩個命運相同的人必定惺惺相惜。從前一直都是我追著你的影子跑,這一次輪到你來找我了,你放心,在你沒找到我之前我發誓不會比你先死。」
我從熠王府的後門悄悄地走出來,我踏出幾步又回頭望望這座府邸,這裡有我太多太多美好的回憶,太多牽掛的人。我從來都是一個膽小的人,走出這間王府,離開楚牧修恐怕是我這輩子做過的最勇敢的一件事。
離開時我沒有哭反而是笑著,因為我知道暫時的離開只是為了以後更好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