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2024-05-30 15:56:20
作者: 南鳶浪人
今日已經是第三日了,原本應該兩日的路程我們足足走了三日還沒到。誰能想到我們在半路遇到了強盜,我們和千澈墨兒走丟了,我的馬跑了,慌亂之中我又把楚牧修的水瓶給弄丟了,因為沒有水,我們一路上邊趕路邊找水,摸摸身上只有三塊松花糕,我不知道還能不能挺到運輸糧食的人馬追上我們,我甚至不知道還能不能挺到邊境。
就算早上我和楚牧修做了朋友,可他還是不願意同我講話,最多就是問我餓不餓渴不渴。我總是搖頭,因為我口袋裡還有松花糕餓了自己會吃,水瓶也是我給弄丟的,我哪還有臉說自己口渴。
我覺得我後悔了,其實昨天我看見楚牧修喝臭水溝里的水我就後悔了。
我是騙了阿爹才得已出來的,我不會武功,跑也跑不快,還總是拖後腿,其實要是沒了我和墨兒,楚牧修和千澈前日可以輕鬆逃脫,說不定已經到了邊境,可是他們還要回頭救我,我還把楚牧修的水瓶弄丟了,害得他只能喝污水,現在就連污水也找不到了。幸好楚牧修沒有受傷,若是他再受了傷,我一定會更加自責的。
「你今日可是有什麼心事?」也許是看我今天垂頭喪氣也不愛講話,所以楚牧修才問我。
我隨手扯下一片葉子:「沒事,就是心裡有些煩悶,再有就是有些想墨兒了!」
「你是不是覺得這樣整天趕路的日子太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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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轉著手裡的葉子沒有講話,說不苦是騙人的,可我不想騙人,更不想楚牧修瞧不起我。
以前我總是巴望著楚牧修同我講話,現在他終於肯主動問我,我卻已經沒了興致。
楚牧修眼睛盯著我手裡的葉子:「把你手裡的葉子給我!」
「要葉子做什麼,你身旁也有不少葉子為何自己不摘卻要我的?」
「你手上那片葉子平整光滑,不嫩不老正合適!」
「正合適?好吧給你……」我把葉子交到楚牧修的手上,想看看他到底能弄出什麼花樣。
我只見他用手摸了摸那張葉子,然後把它放在嘴唇上,然後輕輕一吹,緊接著一陣悠揚的曲子從他的嘴裡飄出來,傳進我的耳朵里,這調子宛轉悠揚,盪氣迴腸,好聽得我閉上眼睛不忍心打斷。
楚牧修吹的是宋朝詩人的《水調歌頭》,這首詩講的是詩人蘇面對政治處境失意時的惆悵,對時局的無奈,還有對已故親人的思念之情。
他,是想他的母妃淑妃娘娘了嗎?
「一張葉子你都能吹出一首那麼好聽的曲子可真厲害!」直到他把整首曲子吹完我才睜眼。
「雞毛蒜皮罷了!」
「這叫什麼?」我問他。
他語氣很輕淡:「這叫吹葉。」然後又看了我一眼,「你想學嗎?」
「想想想!」我猛地點頭,因為我實在是覺得無聊,況且這個吹葉看起來很有趣。
楚牧修又拿起葉子:「你這樣將葉片正面橫貼於嘴唇,把右手食指 、中指稍微岔開,輕輕貼住葉片背面,拇指反向托住葉片下緣,食指、中指按住的葉片上緣,稍稍高於下唇,運用適當氣流吹動葉邊,使葉片振動發音。」
「來,你試試!」楚牧修不知道從哪裡又摘了一片光滑的葉子。
我拿起葉子按照楚牧修說的那樣把葉子輕輕放在嘴邊,「這樣是吧!」準備吹的時候我看了楚牧修一眼。
「嗯……」
「咻……咻…… 」
「我吹出來了,我吹出來了!」雖然只是不成調子的零碎幾聲,但我也高興得差點把嘴巴的葉子吃下去。
「第一次能吹出來已經不錯了,你很聰明!」
我隱隱看著楚牧修似笑非笑,「你這是……在誇我?」
「驕兵必敗!」他說。
「也是,我原本就資質好悟性高,學東西也快,用不著你誇!」
我慶幸自己學會了吹葉,因為這樣就可以和楚牧修談吹葉了,我也終於找到了樂子,以至於路上也不會那麼無聊了。
千澈牽著馬搖搖晃晃的走在前面,墨兒一個人掰著花跟在後面,自言自語道,「整整一天一夜了,也不知我家小姐現在何處,過得怎麼樣,吃得飽不飽睡得好不好。」
千澈微微張開他那泛白的嘴唇:「有,有我家殿下在,定然,定然委屈不了你家小姐的……」
「就是我家小姐跟你家殿下那塊木頭在……」
「啊!」墨兒覺得千澈說話的聲音異常的小,而且斷斷續續,於是納悶拉了他一把,只見千澈眉頭一皺,叫了一聲後立即把手臂縮回來。
墨兒垂著看了千澈一眼:「你,你怎麼了?」
千澈把手臂藏在身後,「沒,沒事,就是受了點傷!」
墨兒著急忙慌的又把千澈的手臂扯出來:「受傷?你受傷了,快給我看看!」
「啊……」
「對不起,對不起!」千澈又叫了一聲,墨兒一下子就慌了,立馬把自己的手縮回去。
千澈手臂上受了刀傷,而且傷口一天沒有處理,袖子上時不時還滲出點血。再看看千澈臉色極其的不好看,嘴唇還有些泛白,整個人無精打采的樣子。
「你怎麼受傷了也不跟我說啊?」墨兒回頭看了看地上星星點點的血跡,只怪自己太馬虎。
「這點小傷算什麼,比起跟我家殿下上戰場,這都不算是事!」看見墨兒擔心,千澈倒是又來了一些精神。
墨兒撇了千澈一眼:「好了,好了,別說了,你先坐下來,我幫你包紮一下傷口吧!」
「不用不用,就這點小傷真的不礙事!」雖然已經有些撐不住,可千澈還是一直在推辭。
看著平日裡生龍活虎的千澈一下子變得跟只病貓一樣,墨兒一下子就急了眼,「快點,你要是死了誰帶我去找我家小姐,誰帶我回浣城!」
「那,那好吧!」
墨兒一認真起來,千澈就怕了,乖乖地把手臂伸了過去。
墨兒小心的撕開千澈的衣袖,看到一道布滿鮮血的大口子,手臂旁邊也粘著一些已經風乾了的血痂,墨兒不覺心裡一驚, 「受了這麼重的傷,一路上你是怎麼挺過來的?」
「……」千澈沒有說話,因為傷口被撕開的那一刻,真的是撕心裂肺的疼。
墨兒先用自己的手帕幫千澈把傷口周圍的血跡擦乾淨,然後從自己袋子裡掏出一個小瓶子,眉頭不禁一皺,「我身上只有一瓶跌打散,要是有天仙子就好了!」
「天仙子是什麼?」
「是一種能止疼的草藥,要是有的話把它搗碎敷在傷口上就不會那麼疼了,跌打散雖沒有天仙子這般功效,卻也可以活血化瘀,起碼可以緩解一下你的傷勢!」
「這種時候可遇不可求,習武之人不拘小節,有什麼就來什麼!」千澈若是不爽快的話,恐怕早就已經死了幾百次了。
「我看你這個傷口已經深入皮肉,跌打散散下去可能有點痛!」墨兒還是不忍的提醒了千澈一下。
千澈咬著牙齒,手臂不停地顫抖著。
墨兒一隻手幫千澈放藥,一隻手伸過去,「要是疼的話,你就抓著我的手臂!」
劇烈的特痛已經讓千澈不再那麼猶豫,瞬間抓著墨兒的手臂。
千澈抓得墨兒手臂生疼,墨兒硬是一聲沒坑,因為千澈也是為了救自己才受的傷,墨兒覺得她這是在報恩!
傷口放了藥也包紮好了,他們就繼續趕路。
千澈坐在馬背上:「你怎麼隨身帶著跌打散?」
這回換墨兒牽著馬:「是我家小姐成日爬牆偷溜出去,每次都從牆壁上摔下來容易受傷,所以我就隨身帶著!」
「原是如此!」
墨兒小心地把跌打散收好:「沒想到這回用在你身上用到了!」
「聽你這口氣,是覺得用在我身上可惜了?」
「天仙子?」墨兒眯著眼睛仔細瞧了幾眼,「真的是天仙子,真的是天仙子啊!」
千澈伸長脖子看了好久:「在哪裡啊,我怎麼沒看到?」
墨兒指著懸崖口:「那裡啊,綠色的葉子,淡粉色的花,你看到了嗎?」
千澈把頭收回來:「你說那棵啊,算了吧!」
墨兒不解:「為什麼算了,這是救你的良藥啊!」
「那棵草藥在懸崖口,我現在手上有傷怕是拿不到了!」
墨兒撅著嘴:「我又沒說叫你拿,看我的!」
千澈急急忙忙地用手招著:「哎哎哎,你還真去啊,算了吧。」
墨兒哪聽得了千澈的勸,早就已經走到懸崖口了……
千澈也下馬跟了過來:「這可是你自願的啊,但是還是要小心啊,要是你死了,我可不知道怎麼給你家小姐交代!」
「放心,我跟我家小姐爬了三年牆,這採藥跟爬牆的道理其實是一樣的,都是腳一蹬,手一伸,」墨兒看準天仙子,然後用力一扯,把它舉到千澈的面前,「你看,這樣就行了!」
「你家小姐平時都教了你這些啊?」千澈把頭扭過一邊,「嗯,也算是有用!」
墨兒抬著腿要起來:「何止是有用啊,簡直是派上了大用場,不像你家殿下,除了武功好點什麼都不會!」
「誰說的,我們家殿下可厲害了,除了武藝好,他還會騎馬射箭,還會吹葉子,寫字,我家殿下寫的字絕對比你家小姐寫的好看!」
「你家殿下寫的字或許比我家小姐寫的好看,但是他絕對沒有我家小姐吃得多!」
「那你家小姐絕對沒有你吃得多!」千澈馬上接上墨兒的話。
「你,好啊,你就這樣對你的救命恩……啊!」墨兒只顧說話,腳下一時打滑,就翻身要掉下去。
千澈猛地一把抓住墨兒的手:「你抓緊啊,我拉你上來!」
「啊,下面好高,我害怕!」 墨兒不自覺地看了一眼自己身後,居然慌張得哭起來。
千澈把受傷的手臂伸下去:「你別怕,這隻手抓緊我,然後把那隻手也給我,我一定能把你拉上來!」
墨兒含著淚慢慢把另一隻努力地移上去。
「啊,啊……」只見千澈面色猙獰,咬牙切齒,臉已經漲得通紅,剛剛包紮好的傷口又被無情的撕裂,那股深入骨髓的疼痛席捲而來。
「千澈,千澈……」墨兒手裡緊緊地拽著天仙子,她知道千澈很煎熬,於是用腳使勁地夠住懸崖邊上的岩石,用盡全力力氣往上蹦。
「啊……啊……」
「千澈,嗚嗚……千澈!」,千澈手臂上一滴血打在墨兒的臉上,隨著墨兒的淚水一道流下來。
「啊……」千澈幾乎已經忘記了疼痛,憑著最後一發力氣,終於把墨兒從鬼門關里拉了出來。
兩人躺在懸崖口,手腳發軟,已經沒有力氣再看對方一眼了。
墨兒驚魂未定,躺下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氣,「我居然沒死!」
「你生得那麼丑,閻王爺都不敢收!」
「你還真是個無賴!」
「我不姓無,名字也不叫無賴!」
「看在你剛才救了我一命的份上,我以後就不叫你無賴了!」
墨兒把天仙子甩到千澈身上:「對了,這是你的藥!」
「這藥長得那麼丑,怎麼配得起天仙子這個名字!」
「良藥苦口利於病,丑藥雖丑能止痛,你就知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