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日母羲和

  蘇寶珍的關愛，蘇禾早就習以為常了。

  所以當她擁抱住蘇禾時，蘇禾神色平靜，沒有任何防備。

  因此，當蘇寶珍放在下面的手，突然化為厲爪，一下洞穿她的心口時，她的表情足足凝滯了兩秒，才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麼。

  她的娘親，竟生生的從她的心口剜出了神璽。

  「你……」蘇禾痛苦的朝後摔倒。

  蘇寶珍欣喜若狂的盯著手上的神璽，沒有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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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璽！統御三界的無上神器，終於是我的了！」蘇寶珍在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的身影不住的變幻，一下是蘇寶珍，一下是太無天尊，一下又變成了鶴髮童顏的鴻蒙天尊。

  原來，鴻蒙天尊看似會死，實則不然，他死後不但不會像凡人一樣身死魂消，還會生出新的樣貌。死的次數越多，他的分身越多。

  因此，他埋伏在蘇禾身邊的細作也就越多。

  更何況，還有他親自上陣，不惜埋伏几十年，也要取得蘇禾的信任。

  蘇禾心口破了一個大洞，剛剛天魔經歷的痛苦，很快便輪到了她身上。

  因為身邊沒有可以攙扶的東西，她摔在了地上。

  胖丫本能的想上前扶她，卻被冬葉制止了。

  蘇禾這會才察覺，連冬葉也是天神偽裝的。

  原來她，沒有……親人。

  本來是有的，不過……他們已經離開她了。

  「太無天尊？你為了神璽……竟能做到如此地步？」蘇禾捂著血流如注的心口，氣息微弱的質問太無天尊。

  太無天尊這才有空看她一眼，搶神璽，殺蘇禾的是他，他看著卻比蘇禾還生氣：「我守護三界幾十萬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可母神卻偏心天魔，將這統御三界的神器交由他保管。我名義上是天道，卻連永生都無法做到，每次神殞，就得重新開始修煉。新生成各種人的樣子，在凡間歷經劫難！母神給了我天道的名分，卻不給我天道的法力和尊位！她這是什麼意思？」

  他那貪得無厭的樣子，落到蘇禾的眼裡，令蘇禾憤恨不已。

  如此不知滿足，難怪當初母神會把神璽交給天魔，以此牽制他。

  「你說為什麼？當然是因為母神知道，你心性不純！貪慾太重，一定會為了私慾心生邪念，走上不歸路！」蘇禾口吐鮮血，卻努力將每一個字，都清晰有力的吐露出來。

  神體有神力相護，她雖然心口破洞，卻暫時不會有性命之憂。只是神力不停的在消散，再這麼下去，她會變得更加虛弱。

  「母神是怎麼想的？你怎麼知道？難道你還真以為天魔說得是真的？你就是母神？」太無天尊一邊吸收著神璽的力量，一邊嘲諷的笑著問蘇禾。

  蘇禾知道自己不是母神，可她一向嘴硬，就算死到臨頭了，她也不願認慫。

  「我是不是母神，你呆會就知道了。只要有我在，這三界就容不下你這樣的敗類！」

  「轟」的一聲巨響，被激怒的太無天尊朝蘇禾揮出一掌，蘇禾被打飛出去，重重的摔在了門板上。

  她掉在地上時，手上沾染了天魔的血，就連心口的位置也沾上了天魔的血跡。

  「這是……」蘇禾茫然的低頭，看著那些血水先是化為血霧，再螺旋上升，最後變成了一個堅固的保護屏障，將蘇禾罩了起來。

  「又是天魔！」太無天尊氣憤至極的連著向蘇禾拍出三掌，三掌卻都沒能打破保護屏障。

  天魔？是天魔保護了自己？蘇禾坐在屏障內，盤腿打坐，暗自在心裡回想太無天尊剛才的話。在他的話語中，似乎自己跟天魔很熟，但是蘇禾可以肯定，她真的不認識什麼天魔。

  眼下情況危急，蘇禾又身受重傷。她略微思忖過後，思緒便又回到了現實。

  為了能逃出生天，蘇禾先是掃了一眼胖丫和冬葉，這兩人跟太無天尊是一夥的。可是他們現在的表現卻很微妙，雖神情比往常冷漠，卻也不願跟太無天尊一起對付蘇禾。

  看來還有幾分良知。

  無論他們當初是出於什麼原因，做了太無天尊的走狗。經過這麼長時間的相處，他們顯然對蘇禾的感情變得不一樣了。

  這或許是可以利用的機會。

  「胖丫，太無天尊為了權利不折手段，現在還要殺我，你難道真要助紂為虐不成？」蘇禾在屏障內，痛心疾首的問胖丫。

  胖丫面露不忍：「可我們的……我們的命契在他手上。」

  命契？蘇禾著實被下了一跳，這種陰間奴役人的把戲，早就被神域禁制了。沒想到，太無天尊竟知法犯法，堂堂天尊，竟用命契奴役人替他辦事。

  難怪胖丫冬葉，在感情上分明更傾向於蘇禾，卻每次都在關鍵時刻，倒向太無天尊。

  「光是使用禁術這一條，就足夠剔除他的神格了。他這種人，根本不配為神！」蘇禾怒火滔天，在洶湧澎湃的怒氣中，她身體裡某種神秘力量，快速覺醒。

  太無天尊卻沒把她當回事，左手一伸，手掌心上赫然出現了胖丫的命契。

  那張命契薄如蟬翼，只要他輕輕一捏，胖丫就會身死魂銷。

  胖丫和冬葉臉色一白，瞬間沒了對抗他的勇氣。

  太無天尊知道，越是法力強盛的屏障，對最簡單的攻擊越是無效。

  他正在吸收神璽的神力，不方便出手。便用胖丫的命契要挾冬葉：「你現在去把她殺了！快點！不然，我就殺了上官明月。」

  到了這一步，冬葉沒有再隱藏他的氣息。蘇禾看出他也是神明轉世。他們曾是同僚，還曾是兄妹，有了這兩層關係，冬葉並不忍心殺她。

  只是迫於太無天尊的淫威，不得不對付他。

  他手裡拿著短劍，步履沉重的朝蘇禾走了過來。

  蘇禾雙眼一眨不眨的盯著他，她總覺得，冬葉是她最大的轉機。

  許是道心破了，她對感情的理解更加深刻。

  冬葉對她看似冷漠，可他望向蘇禾的視線，卻隱含著某種期待。

  他們認識這麼多年，又曾是血緣至親。就算不說話，該有的默契還是有的。

  隨著冬葉的神情越來越嚴肅，蘇禾也悄悄將神力凝聚在掌心。

  當冬葉舉起手中的短劍，朝蘇禾脖子上刺過去時。

  太無天尊因為太過得意，注意力被冬葉吸引了。

  就在這時，冬葉和蘇禾就像提前約好了似的，掌心凝聚的神力，齊齊朝太無天尊打了過去。

  蘇禾打落了太無天尊手裡的神璽。

  冬葉也轉身向後，揮出短劍，打掉了太無天尊手中的命契。

  他們知道，憑太無天尊的反應速度，這兩樣東西他肯定只能保住其中一樣。

  不過這正是蘇禾他們的目的。

  太無天尊肯定會選擇神璽，胖丫的命契，如願被冬葉搶了過來。

  胖丫的命契不在太無天尊手上，冬葉也不再畏手畏腳，下一劍，他便用盡所用神力，直直的朝太無天尊刺去。

  顯然，他這是在給蘇禾爭取時間。

  蘇禾現在是最弱的時候，但是她身體裡的神秘力量正在復甦。她只需要一刻鐘，一刻鐘過後，她就能掀翻太無天尊。

  眼看蘇禾周身金光閃耀，力量就快積蓄完成。

  太無天尊也察覺到不對，他開始瘋狂反擊。

  冬葉被他拍飛在地，正待他要下死手的時候，胖丫飛身而出，替冬葉擋下了致命一擊。

  他們倆雖重傷倒地，卻都生命力頑強的掙扎著又從地上站了起來。

  太無天尊沒了耐心，手一伸，又將冬葉的命契攤在了手上。

  這一次，他沒有手軟，在胖丫驚恐的目光中，五指一收，捏碎了冬葉的命契。

  「不要——」胖丫撕心裂肺地大叫著撲了上去。

  卻為時已晚，她都來不及回頭，冬葉就化作細碎的光，在她身後消散了。

  蘇禾心口驟停，原本空蕩的心急劇緊縮。奇怪的是，神璽竟會響應她的情緒，她這邊心臟收縮，神璽也跟著收縮變小。

  「怎麼會這樣？」太無天尊這才意識到，蘇禾真的能控制神璽。他就像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堆寶藏，寶藏卻已經有主了一樣難受。氣得他力灌掌心，狠狠地將神璽摔在了地上。

  蘇禾趕緊趁機用意念控制神璽，讓它回到自己的身體裡。

  冬葉死了，胖丫痛不欲生。

  這一切，都是太無天尊害的。

  蘇禾在找回所有力量後，問情也自動飛到她手裡。當她再次轉身面對太無天尊時，她的身後郝然出現了一輪金光熠熠的紅日。

  太無天尊看著她身後日母羲和的金身，膝蓋突然開始發抖，軟軟的跪了下去。

  「母神……寬恕弟子吧。」太無天尊頹廢的跪在地上，為了方便打感情牌，他竟又變回了蘇寶珍的樣子。

  『她』滿臉的褶子，粗糙的雙手，還有溫和的雙眼。無論怎麼看，都是一個賢良淑德、為孩子操持半生的老婦人。

  蘇禾目光冷肅，金身比房屋還高，半神半人，神威盡顯。

  問情劍嗡名聲不斷，其中還夾雜著胖丫的悲泣聲。

  「你為一己私慾，霍亂三界。其罪……當誅。」

  『誅』字一出口，問情劍利光一閃，好似什麼事也沒發生，它便回到了劍鞘中。

  蘇禾也沒再動。

  胖丫更是連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仍在對著冬葉消失的方向悲泣。

  只有太無天尊，表情變了。一臉不敢置信的看著蘇禾。

  過了好一會，太無天尊的頭突然偏向一邊。脖頸處鮮血噴涌，一條又細又長的血痕出現在他的脖子上。他的喉管和血管全都被切斷，當場暴斃。

  那天過後，蘇禾正式回歸神界。成了執掌神域法令的審判者。這個職位是她自己封的，因為她說神域需要整頓，以前那些玩忽職守，背地裡做過坑害黎明的天神，全部都要接受處罰。

  她說到做到，包括百花上神和子虛上神在內的，十幾個跟太無天尊有勾結的天神，全部被她按神律處置了。

  輕者剔除神格，轉世為人。

  重者大刑伺候，就地正法，毫不留情。

  她神域殺神的名號，比以前更響亮了。

  胖丫以前對她撒過很多慌，蘇禾也一視同仁的按照神域律法，判她在人界當差贖罪。他們一個在神域，一個在人界，互不打擾。

  蘇禾的道心破了，情根也有了，她雖然看似恢復了正常，卻看著比以前更無情了。

  為了維護三界秩序，池悅霓的神使局督領的位置，也被蘇禾褫奪了。蘇禾重新肅清了五大上古殺陣，為人界的修仙者，重新制定了考核規則。

  所有的秩序，全都在她手裡，慢慢恢復成最初的樣子。

  天魔咒沒了，人界陰陽失衡的災劫也跟著成了歷史。十幾年後，有人提起以前的事，年輕人都當做笑話在聽。

  只有那些被迫單身的婦人知道，當年的那場災劫有多殘酷。

  也只有她們一直在心裡記著蘇禾的好。仙訊雲上，每天都有不同的新鮮事。跟蘇禾有關的帖子，漸漸被人們遺忘。

  她在神域大展神威，人界跟她有關的傳說，逐漸淹沒在別的紅塵俗世中。

  人界跟她有關的，或者說唯一記得她的人，竟只有被她罰下界的胖丫了。

  就連那些神都學院的同窗，也因為成了蘇禾的下屬，不敢在她面前提及那些不太美好的往事。

  不過，偶爾，還是有人會說漏嘴。當然也會有人，偷偷的在仙訊雲上，告訴後來的人們，蘇禾曾經生過孩子。

  這種八卦經久不衰，仍其他事如何風起雲湧，它們始終在仙訊雲上占有一席之地。

  蘇禾一開始是不願理的，這麼荒誕的事，她才不會信。

  但是架不住那些人說得有鼻子有眼，看得多了，她也不免懷疑，自己真的曾經給天魔生過孩子嗎？畢竟他們說得很多都跟現實對得上。

  比如天魔消失了。

  比如死境沒了。

  比如被天魔控制的上古殺陣恢復了正常，天魔咒也隨之消失。

  還有魔血森林，魔血池，這些東西，也成了歷史，消失在了整個三界之中。

  蘇禾不像人界那些小孩子，傻傻的以為天魔原本就不存在。

  她知道天魔是存在的，她只是不清楚，天魔為何突然消失了？

  真的像大家說的那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