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接回惑心

  蘇禾想要的，無非是胖丫的理解。

  她為什麼走到這一步，胖丫最清楚。

  在大義面前，她不可能選擇小情小愛。殺百里楓他們，固然讓她難受。可不殺他們，眼睜睜的看著災劫繼續為禍人界，陰陽失衡，男少女多，女孩們委曲求全的嫁人，蘇禾更加無法接受。

  她心中有海清河晏的夢，有兼濟天下的義，有福澤蒼生的情，她不屬於一個人。更加不屬於天魔。

  她羸弱的身軀，扛著拯救蒼生的責任。

  她的心越硬，對天魔越狠，對人界的蒼生越是福澤，越是有情。

  她錯了嗎？

  

  可她只是對不起天魔而已。

  最沒有資格責怪她的，就是人界的凡人。

  胖丫定格片刻，慢慢從蘇禾無情的言語中，品出她護佑蒼生的柔情。

  她的孤獨無人能懂，如果連胖丫都不理解她，她便只能一個人，在她堅持的正義之路上煢煢獨行。

  從小到大，胖丫都在她身邊不離不棄。無論蘇禾有多強大，她在胖丫的眼裡，始終是那個目不能視的嬌弱發小。

  她怎麼忍心，看她一個人在黑暗中摸索前行。

  「蘇禾，你是對的，剛才是我想的太狹隘了。如果你對天魔有情，人界的災劫無法破除，受苦受難的可是所有人界的百姓。你的無情，對大家來說，便是最大的恩情。」

  胖丫不再動搖，再一次堅定不移的選擇站在了蘇禾身邊。

  蘇禾得到她的認同，心裡的彷徨消失不見。連破三個上古殺陣，接下來等著她的，是更大的挑戰。

  時隔兩個月，蘇禾再一起見到惑心的時候，惑心正在中都最大的舞樓里彈琴。

  他低頭頷首，神情冷漠，修長的手指在琴弦上看似隨意的撩撥，琴音卻美妙的讓人無限陶醉。

  也不知那些擠在台下的女人們，陶陶然的是陶醉在了惑心的琴音當中，還是醉在了他的盛世美顏里。

  台上方寸間，美人獨坐。

  台下百步間，群女環繞。

  蘇禾擠不進去，狼狽的站在人群之外，墊著腳尖，望向台上的人。

  惑心就像有感應一般，琴弦突然斷裂。眼睫顫動，施施然抬起頭，目光宛如星辰一般璀璨生輝，直直的朝蘇禾看了過來。

  蘇禾淺笑，眼神黯淡無波。卻單手舉過頭頂，積極的回應他的目光。

  他在看她。

  她知道他在看她。

  台下擠擠攘攘的貴女們，一瞬間，仿若集體失戀了。全都憤憤不平的轉頭看向蘇禾。

  蘇禾抱歉的笑了笑，並不能消除她們的憤怒。

  「蘇禾……」惑心無心再演奏下去，站起身，腳步輕移，愣是從人群中間擠過去，走到了蘇禾面前。

  「惑心，好久不見。」蘇禾尷尬的笑著對惑心打招呼。

  周圍的貴女們，視線都集中在她和惑心身上。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跟惑心敘舊，對蘇禾來說，是一件十分為難的事。

  「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惑心不知道神域的情況，會這麼想也正常。

  「怎麼會呢，我這不是來了嗎？」蘇禾到底是不懂談情說愛，她說這些話的時候，無端的覺得難以啟齒，感覺矯情的很。

  惑心的表情卻無比認真：「你被抓到神域，竟然還能順利逃出來？」

  他大概已經猜到了蘇禾的身份不簡單，蘇禾如果再騙他，就沒意思了。

  「嗯……因為我在神域有人。」蘇禾這話看似糊弄，其實說的是大實話。

  惑心苦笑：「是我看走眼了。」

  兩人談到這，話題就這麼中斷了。蘇禾被這麼多人圍觀，每個女人看她的眼神，都充滿了敵意，她的言行十分不自在。

  靜默了幾秒鐘後，惑心突然舉起手腕，他的手腕上，栓著細細的鐵鏈：「我要回去繼續彈奏了，祝你玩得盡興。」

  這些貴女，竟將他栓在了舞台上。

  將他當玩物一樣對待。

  此等屈辱，也不知惑心是如何承受下來的。

  惑心轉身往舞台上走的時候，蘇禾突然抓住他的手腕：「跟我回去，不用再演奏了。」

  惑心舉起手腕，鐵鏈被晃的叮噹響：「我倒是想跟你離開，可惜條件不允許。」

  蘇禾右手五指張開，問情頓現。

  她毫不猶豫的揮舞問情，一劍斬斷了捆著惑心的鐵鏈。

  「跟我走，」蘇禾強硬的拉著惑心往外走，惑心卻站在原地不動。

  蘇禾見他不走，不解的回頭問他：「怎麼了？你還想留下來，繼續表演？」

  「爺爺在他們手上，我哪都不能去。」惑心手腕上的鐵鏈被斬斷了，但是拴著他的無形之中的鐵鏈，依舊死死的綁在他身上。

  蘇禾瞭然的點頭：「你等著，我這就將爺爺救出來。」

  惑心的爺爺被關在神使局，九凜神殞後，神使局群龍無首，竟被慕清白這個半吊子修仙學子得了空，在一眾酒囊飯袋的簇擁下，成了神使局的總督領。

  蘇禾想去神使局救人，慕清白卻帶著人將蘇禾攔在了大獄之外。

  「聽說你是天神？」慕清白的旁邊是屠麗，身後則站著趙婉清和趙翔這兩個宿命冤家。

  除了雲舒學院的學子，跟他們站在一起的，還有上百名神使，和密密麻麻的神偶。

  陣仗非常大，看上去就像矗立著千軍萬馬一般。

  而這邊，只有蘇禾一個人。

  她還是個瞎子。

  「對，我是天神。」蘇禾不知道慕清白想幹嘛，不過無論他想幹什麼，蘇禾都不想過多的理會他。

  這些人就跟跳蚤一樣，整天蹦來蹦去，惹人厭煩。

  如果不是要救爺爺，蘇禾連跟他們對話的欲望都沒有。

  「天神失德，都是受你迷惑，今天我們就要替天行道！」慕清白突然高舉手中的戰旗，大聲討伐蘇禾。

  為了圍殺蘇禾，他們應該準備了很長時間。蘇禾如果今天不來救爺爺，他們不知道會有多尷尬。

  不過蘇禾來了。

  等著他們的結局就不止尷尬這麼簡單了。

  「來吧，別耽誤時間，快點上！」蘇禾心裡鬱結難消，這些人要作怪，她正好能在他們身上找找平衡。

  蘇禾的反應太出人預料，面對成千上萬人的圍殺，她不害怕，竟盛情相邀，讓他們快點上。慕清白被蘇禾的反應，弄得心神不穩。

  竟指揮屠麗道：「你們先上！探探她的虛實。」

  屠麗有勇無謀，手段狠辣。以前她喜歡百里楓，蘇禾搶了百里楓。現在她喜歡惑心，蘇禾又要來搶惑心，她當然不願，恨不得能將蘇禾碾成渣渣。

  因為她單方面的仇怨，蘇禾被動的成了她的眼中釘肉中刺。

  她要殺蘇禾，蘇禾也懶得再跟她廢話，兩人迅猛的戰在一起。

  為了不嚇退慕清白，蘇禾故意放水，沒有三兩下就將屠麗斬於劍下。

  「天神也不過如此，」屠麗見蘇禾破綻百出，語氣不屑的貶損蘇禾。

  蘇禾不以為意，繼續跟她周旋。

  慕清白見蘇禾連對付屠麗都吃力，心裡對蘇禾的畏懼不復存在。瞬間自信心爆棚，指揮著手下的神使和神偶，齊齊朝蘇禾圍殺過來。

  蘇禾不緊不慢的揮舞著問情，看似被動，實則招招虛實難測，遊刃有餘。

  等慕清白他們大意輕敵之際，蘇禾突然發難，飛身而起，將慕清白挑於馬下。接著一劍從上而下，力灌問情，迅疾的刺穿了慕清白的心臟。

  即使她是天神，要護佑蒼生。這些人也不在她護佑的蒼生之列。

  她無處宣洩的憤怒，內心的煎熬，皆因這些人而起。

  如果世人善惡不分，她如此護著他們，豈不是在助紂為孽？

  小奸小惡，如咬人的虱子。讓人渾身發癢紅腫，時刻不得舒心。蘇禾一忍再忍，終有爆發的時候。她一時殺紅了眼，反手一劍抹了屠麗的脖子。

  接著乘勝追擊，又將趙翔這個從初級學院就開始膈應蘇禾的紈絝殺了。

  最後只剩下一個趙婉清。

  蘇禾心裡沒有這麼多陰霾的時候，趙婉清這樣的人，她大可不加理會，不至於殺之而後快。

  可是現在，她自己因為殺天魔化身，而備受良心的譴責，被無法紓解的痛苦糾纏。

  這些人卻還要來惹她。

  他們對蘇禾有殺心。如果蘇禾不夠強大，那今天死的就是蘇禾。

  蘇禾也沒必要寬宏大量，既然他們想殺人，就應該做好被反殺的準備。

  「蘇禾！你瘋了，天神不可以殺凡人！你要是犯了殺戒……」趙婉清很會利用神諭，約束強者的神諭她倒背如流，就是為了這一刻，能喝止蘇禾反殺他們的舉動吧。

  天神不可以欺凌弱小，不可以殺凡人。如果犯了殺戒，就要被拔出神格，永世不得重回神域。

  『歘』的一劍揮出，趙婉清話都沒說完就咽氣了。

  蘇禾眼裡沁出滲人的冰霜。

  「犯了殺戒又如何？我就算永世不能為神，也要殺了你再說。」這個噁心的虱子，竟還想在蘇禾眼前繼續蹦躂下去。

  蘇禾已經放任他們蹦躂的夠久了，久到她開始窒息了。

  如果眾生都是他們這個鬼樣子，這三界毀滅就毀滅了吧。

  連殺四人，所有惹事的頭目都被蘇禾解決了。剩下的嘍囉，全都成了無頭蒼蠅，不敢上前，也不知道要不要後退。

  蘇禾往前他們就退，蘇禾後退，他們就上前。

  蘇禾的周圍出現了一個大圈，她在圓圈中間大步流星的走動。那些神使和神偶，在圓圈外面互相踩踏著奔逃。

  蘇禾拿著問情，劍身上的血滴了一路。她的衣衫上卻乾淨的沒有丁點血跡。

  一路闖進神使局大獄，爺爺被關在最裡面的牢房裡。

  牢房裡昏暗無光，老人家戰戰兢兢的靠坐在牢門邊，一聽有人進來了，便小心翼翼的打聽：「獄卒大人，你知道心兒的消息嗎？我家心兒怎麼樣了？」

  獄卒大人沒有理會他，而是退到了一邊。

  蘇禾的身影隨即出現在牢房前。

  爺爺並沒有認出蘇禾，他看著蘇禾手裡的劍，以為蘇禾是來殺他的。他並不怕死，只怕死之前，不能知道惑心的消息。

  「官爺，我的心兒是不是還活著？心兒他是好人，你們不要殺他。那些事都是我做的，我願意認罪。」爺爺把頭擠在牢門的縫隙里，雙手伸到監牢之外，不停的給蘇禾作揖。

  蘇禾被他純善、無奈的舉動，弄得心頭大怒。氣那些人，將爺爺關在這暗無天日的牢房裡，也氣那些貴女為了滿足自己的私慾，將惑心囚禁在舞池裡。

  她一劍斬斷牢門的鐵栓，推開門走進去，站在爺爺面前：「爺爺，是我，我來接你回去了。」

  爺爺嚇得往後退了兩步。因為記性差，兩個月不見，他竟把蘇禾忘了。

  「你……你是誰呀？」

  「我是蘇禾。」

  「蘇禾是誰呀？我不認識。」

  「蘇禾就是爺爺你給惑心定下的兒媳婦，爺爺你忘了？」蘇禾只得自報家門。

  爺爺錯愕的傻在當場，思索了片刻過後，他終於記起蘇禾了。

  「蘇禾！蘇禾你來救我們了？」爺爺激動的一把抓住蘇禾的手腕，乾枯的手抖的厲害，身體也因為重心不穩，往一側傾倒過去。

  蘇禾反手用力將爺爺拉住，等他站穩後，才語氣堅定的回答道：「對，我來救你們了。爺爺對不起，我來晚了。」

  「不知道心兒有沒有事？」爺爺從頭到尾最擔心的都是惑心。

  蘇禾：「他很好，我們現在就去接他。」

  蘇禾要惑心好，惑心就一定能好。

  她為了神域為了三界，勞心費神了上千年。如今就這點私慾，想守護住爺爺和惑心。

  如果這些凡人膽敢跟她作對，傷害到惑心和爺爺。可別怪她道心不穩，也做一回大開殺戒的魔。

  她都快被心裡的負罪感折磨瘋了，這些凡人要是敢惹她，她真的不知道自己會做出什麼事來。

  爺爺在蘇禾的帶領下，行動緩慢的走出天牢。當他看到蘇禾身邊圍滿了披甲執銳的士兵時，他害怕的扯著蘇禾的衣袖：「他們是想對付你嗎？蘇禾。」

  蘇禾一氣之下，揮出問情，溫和、精緻的小臉上，第一次出現了肅殺、猙獰的表情：「想死的向前一步！不想死的就趕緊滾！」

  圍殺她的人群，怔愣過後，全都作鳥獸散，眨眼間跑了個乾乾淨淨。

  蘇禾為了不讓爺爺擔心，她先把爺爺安置在自己的小院。再去舞樓接回惑心，讓他們爺孫倆團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