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九凜也是天魔的化身

  蘇禾的決絕，讓九凜氣紅了眼。

  「神君心裡只有三界蒼生，願意為了蒼生付出一切。九凜只想問神君一句，我是否在蒼生之列？」九凜跟蘇禾耗了一年多，這一年多，他從未在蘇禾面前，表現出他的暴虐。

  他連太無天尊都沒放在眼裡，將太無天尊關進縛神塔的時候，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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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神域的諸神，都知道他陰鷙殘暴，是獨斷專行的神域攝政王。

  可他卻一直不願在蘇禾面前，表現他狠厲的一面，他把自己所有的溫柔都給了蘇禾。

  蘇禾卻不願給他一個好臉色。

  「你已經有了神格，也該心系蒼生才對，為何偏要執迷於情愛？你看看你像什麼樣子？狹隘、庸俗，作繭自縛。哪有半點天神的樣子？」無論九凜有多難受，蘇禾都視而不見。她不但不會對九凜說好聽的話，還會處處指責他，訓斥他。

  她語氣里的鄙夷、失望，讓九凜抓狂。就像九凜是世上最令人作嘔的男人，讓她反感至極。

  九凜受不了她這樣的眼神，他的愛跟那些天魔化身的愛有何不同？為何蘇禾要這麼差別對待？

  他又沒有做錯什麼？

  他的心滾燙、熱烈，只為蘇禾而跳。他愛了她上千年，這份心意，不該被她如此嫌棄、踐踏。

  「天神？我才不稀罕當什麼天神？我沒有你那麼偉大，我的心裡也容不下三界蒼生！我既然入不了你的眼，那我也沒必要再裝下去了。」九凜乖巧的笑意沒了，對蘇禾的尊敬、禮讓也沒了。

  他眼神變得偏執、戲謔，一把將蘇禾抵在牆上，壓住蘇禾的雙手，頭強勢地湊上前想吻蘇禾。

  蘇禾偏頭躲開，他越逼越近，不停追逐。

  蘇禾抬手打他，手腕卻被九凜死死地捏住了。

  這是他們翻臉後，第一次互相對抗，以前九凜從未忤逆過蘇禾。

  蘇禾不習慣他如此霸道的對自己，一時不敢相信，以前那麼聽話的九凜怎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九凜……放開！」蘇禾的雙手被九凜壓在牆上，她因為反抗得太用力，小臉憋得通紅，雙眼像小兔子一樣，驚恐萬狀。

  可九凜這一次，並沒有聽她的話。

  九凜親上她的嘴唇時，溫熱、綿軟的觸感，讓兩人都一陣戰慄。九凜不願再放過蘇禾，持續不斷的親吻，濡濕的唇瓣，他可望不可即地夙願，揉碎了他的神魂。他已然分不清對錯，這一刻的沉溺，他願用一切來換。

  毫無意外的，一吻過後，蘇禾又狠狠地扇了九凜一巴掌。

  她看九凜的眼神，更加嫌惡，就像九凜是惡臭的垃圾。

  九凜被她厭惡的眼神，刺得千瘡百孔。他一步步往後退，眼裡分明沒有眼淚，卻比淚流滿面顯得更加哀傷。

  他不是天魔的化身，怎麼能覬覦熹禾神君呢？

  熹禾神君為了三界而活，他就是個垃圾、孽畜，才會被自私自利的情慾揪扯，如此讓熹禾神君噁心。

  「神君，你還是多忍忍吧，畢竟我以後還會繼續噁心你。」九凜退到門邊，笑得悲楚。

  蘇禾用力地擦了一下自己的嘴，血印子都擦出來了：「滾！」

  她的這聲滾，好似擊碎了九凜的脊樑。轉身出去的他，一步一晃，步履錯亂。

  滿腹的酸楚無處可訴，憤怒、壓抑、自我懷疑，所有難堪的情緒都壓在九凜心頭。

  他痛苦得難以言表，不明白事情為何會變成這樣？

  他一直都想在蘇禾面前好好表現，他為了讓蘇禾能接受自己，甘願像個奴僕一樣伺候在她身側。

  以前為了蘇禾的視線能在他身上停留，上陣殺敵的時候，他永遠沖在最前面，表現得最英勇。

  這麼多年，他一直生活在蘇禾的世界裡，他把蘇禾當成自己的歸宿，蘇禾卻不讓他走近？

  可他又能去哪？

  他已經無路可走了。

  「啊！」九凜痛苦地捂著頭，無端的自我厭惡，他用力的捶打自己的頭，罵自己：「九凜你個王八蛋！你噁心不噁心？你個畜生！你就該去死！去死！」

  羲和宮空蕩蕩的，他的咒罵聲不停地迴蕩在他耳邊，罵了一遍又一遍。

  比起咒罵，盤桓在他腦海中，蘇禾厭惡的眼神，更讓他難以消受。自我厭惡的情緒達到了頂點。他突然一伸手，手裡憑空出現一柄寒芒刺眼的巨劍——凌寒劍。

  凌寒劍是蘇禾賜給他的，他還記得，當初蘇禾看他時讚賞的目光，是那般溫柔，對他給予了厚望。

  那樣的眼神，以後他再也看不到了。

  他把一切都搞砸了。

  他那顆骯髒的心，齷齪的情意，就像最惡臭的泔水，污了熹禾神君的眼，髒了熹禾神君的身。

  他該死。

  九凜被不良情緒支配著，魔怔了一般衝到神域最神聖的鴻蒙寶殿。傳言，創世神鴻蒙天尊的神識化成了鴻蒙寶殿之上的星辰運。星辰運里，有所有天神的命星。

  當初九凜修煉出神格，命星出現在星辰運上時，熹禾神君曾高興地宴請了三天賓客。她那麼摳門的人，把羲和宮所有的好酒都拿出來了，還花光了所有積蓄，就是為了慶祝她的愛將，有了神格。

  當初她對九凜有多看重，現在九凜就令她有多失望。

  九凜仰頭看著天空，星辰運里無數的命星不停閃爍，星光跳躍。

  他執劍的手緊了又緊。回憶起，二十幾年前，熹禾神君離開神域時，自己發現她的命星滅了，那一刻他痛不欲生、心如刀絞，從未那般痛苦過。

  熹禾神君到底把他當什麼了？

  說是她的愛將，卻沒有提前告訴過他，她不過是去了人界而已。

  九凜以為她神殞了，恨意滔天，帶兵反了神域，連太無天尊都被他囚禁了。

  到頭來才發現，在熹禾神君眼裡，他不過是一個聽命行事的手下，她的蹤跡，九凜不配過問。

  至於他那顆心，熹禾神君更是懶得理會。

  錯的都是他，他違背了熹禾神君的意願，他玷污了她。

  蘇禾扇在九凜臉上的巴掌，熱度好似仍舊沒有退，她厭惡九凜，九凜也無法原諒自己。

  他的視線鎖定在自己那顆璀璨的命星上，心如死灰。飛身而上，高舉凌寒劍，一劍劈向自己的命星。

  命星被劈成兩半，他也口吐鮮血，跌進了一個陌生的空間。

  他竟沒有死。

  這個空間裡，到處都是星星。空間裡的能量，能溫養他的身體，他的傷在迅速恢復。

  這裡是哪？

  九凜茫然四顧，看不明白眼前的一切。

  那些星星在他眼前遊走，他發現自己不但能操縱那些星星，還能隨著自己的心意，讓它們寂滅或者重燃。

  這是哪？

  星辰運？

  如果他能控制星辰運，那他豈不是神域的主人？

  這個認知讓九凜困惑了好一會，他對神域的主人什麼的，還是不感興趣。

  他現在唯一感興趣的，就是能不能找到蘇禾的命星。

  九凜一路找過去，還真在一團濃霧之中，找到了蘇禾的命星。

  她的命星早就滅了，黑漆漆的一團，被預示災劫的濃霧包裹著。

  九凜伸出兩隻手，小心翼翼地捧著蘇禾的命星，心神合一，神力不停地往蘇禾的命星里涌動，直到蘇禾的命星重新燃起。

  亮了？

  熹禾神君回來了？

  九凜的心情並沒有因為蘇禾的命星亮了，而變得有多開心。

  這件事不過是他偶爾為之，他沉鬱的心結還在，無法解開。

  他繼續在空間裡遊走，隨手滅了好幾個看不順眼的天神的命星。

  就在他打算滅掉太無天尊的命星時，空間突然一陣扭曲，有人闖了進來。

  「九凜，不可！」是蘇禾的聲音。

  不愧是心系三界蒼生的神，九凜這一胡來，她立刻就出現了。

  「為何不可？」九凜乖張地問，故意反著干，抬手拍向太無天尊的命星。

  蘇禾趕忙捉住他的手：「你別胡鬧！因為你，剛才已經有好幾位天神神殞了！」

  「哦，我還有這麼大的本事？」九凜漫不經心地說。

  他知道蘇禾厭惡他，再不願表現出乖巧聽話的樣子。跟叛逆期的孩子一樣，不會好好說話，只想跟蘇禾對著幹。

  「你誤入了星辰運，跟我出去吧，別在裡面亂來了。」蘇禾捉住九凜的手，不讓他亂動。

  可九凜現在怎麼肯聽她的話，既然知道自己誤入了星辰運，不干點毀天滅地的事，豈不是對不起蘇禾對他的討厭？

  九凜甩開蘇禾的手，笑意溫柔，嘴裡卻說著讓人毛骨悚然的話：「神域那麼多天神，死幾個有什麼關係？人啊神啊，反正都是要死的，早死晚死都得死，何必糾結哪天死呢？」

  他嘴裡說著混帳話，抬手又是一劍，連滅了五顆命星。

  蘇禾沒見過他這麼混帳，跟瘋子一樣。

  「九凜！你是不是瘋了？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我知道，我在做我自己，我本性就是如此冷血，你不知道嗎？以前仁愛、友善的樣子，都是我裝出來的，我為了讓你喜歡，一裝就是幾千年，沒想到最後卻敗給了天魔的化身，你說我冤不冤？」九凜就像強弩之末，看似氣勢很足，其實都是強撐出來的。

  他如此不顧後果的胡來，早就說明，他已經不打算給自己留後路了。

  這是他自戕前的瘋狂。

  他被蘇禾如此討厭，心裡總覺得冤枉，乾脆讓她厭棄到底吧。

  又是一劍，這一次，九凜連滅了七顆命星。

  蘇禾痛苦的閉上眼，不願面對這一切。

  當九凜再一次揮劍的時候，蘇禾搶先一步，徒手抓住了凌寒劍鋒利的劍刃。

  她抓的太用力，手心被劍刃割裂，鮮血如瀑而下。

  打算一死了之的九凜，冷寂的心再次被蘇禾撕扯開，悔恨鋪天蓋地的席捲而來。

  蘇禾越是這樣，他越是厭惡自己，越是無法原諒自己。

  他不會把錯怪在蘇禾身上，他只會覺得自己錯了。

  「神君……放手，你快放手……」九凜心疼的執劍的手不停的在抖。

  蘇禾手疼的臉色慘白：「你不要再鬧了，行嗎？」

  「你放手吧，我不鬧了。」九凜哭著求她。

  上千年來，無論經歷過多麼殘酷的事，他都沒有哭過。可是蘇禾總有辦法逼出他的眼淚。

  蘇禾一寸一寸的鬆手，掌心猙獰恐怖的血口子，比要了九凜的命更讓他難受。

  他毫不吝惜的用自己的神力包裹住蘇禾的手，神力源源不斷的在蘇禾的掌心遊走。她掌心的傷口，肉眼可見的開始恢復。

  「九凜……」

  「神君……」

  兩人同時叫住對方，又同時住嘴。蘇禾抿唇看向九凜，等他先說。

  九凜嘆了口氣，眉宇間的愁緒絲絲縷縷，百轉千回。

  「神君，謝謝你當初從戰場上把我救回來，幾千年來，我一直過得很開心。」他這話沒頭沒尾，讓蘇禾琢磨不透。

  「你只要不再胡鬧，將天神們的命星復燃回去，以前的事我可以既往不咎。」蘇禾說。

  九凜苦笑一聲，如今他的身心、他的尊嚴、他的感情，都令他感到可恥，他跟蘇禾之間美好的回憶，也蒙上灰。他已經沒有活下去的必要了：「已經回不去了，這樣的我，不該在出現在你面前。」

  「你什麼意思？」蘇禾悄悄收緊了十指，用力到指甲嵌進了掌心的皮肉里。

  她能感覺到疼，可這點疼，卻無法消弭她心中丁點的負罪感。

  因為眼前的九凜，是如此單純，他連自己陷入了怎樣的陷阱都不知道。

  蘇禾在想什麼？

  她只是在想，騙九凜的自己，騙他不是天魔化身的自己，可真該死啊。

  當初她將九凜從戰場上救回來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他是魔了。

  三千年前，她親自封印了九凜的魔靈。並且取代了星辰空境守陣人的位置，將星辰空境隱藏在星辰運中，阻止九凜掌控星辰空境。

  她早就知道九凜是天魔的化身。早就知道，他是星辰空境的守陣人。

  她之所以否認這一切，不過是想利用九凜的不知情，讓事情變得簡單。

  九凜跟惑心一樣，必須死。

  她要做的，就是想辦法，殺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