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2章苦肉計對她沒用
2024-05-30 13:43:10
作者: 流光暖
「我東越國向來以孝治國,先帝更是推崇孝道,太后娘娘和先帝夫妻情深,受先帝耳濡目染,如今這是把先帝的孝道發揚光大啊,如此情意,實在難能可貴啊。」
人群中,有人流下感動的淚水,高聲歡呼。
「是啊,竇老夫人一把年紀,白髮人送黑髮人,實在可憐。」
又是一聲嘆息,人群中傳來啜泣的聲音。
街邊酒樓二樓雅間,蕭令光纖細的手指骨節發白,差點把手中茶杯捏碎。
什麼夫妻情深?欺負死人不能說話,簡直欺人太甚!
趙玄意見她如此反應,不由得愣住。
轉而,他看向樓下刑場中一身素色衣裙的竇妙瑛,眼中多了思量。
隨即唇角多了一抹冷意,「人群中就這幾個人高談闊論,又是哭又是淚的,親爹死了,都未必如此真情流露。」
如此拙劣,但矇騙百姓足夠了。
果然,人群中漸漸多了不同的聲音,有人讚賞竇妙瑛把先帝的孝道奉行到底,有人同情竇老夫人白髮人送黑髮人可憐。
「謝大人,老身一生寬和待人,十六歲嫁入竇家,侍奉公婆,養育六名子女,最終只有他們三人存活下來,如今半個身子已經進了棺材,懇求謝大人網開一面,放過我兒。」
刑場中,竇老夫人抹著淚,哭得悲天動地,顫顫巍巍雙膝跪地磕頭,求謝紹榮放過竇廉。
竇廉看著一把年紀的老娘為了自己下跪,在刑台上又是哭又是跪又是磕頭。
一個九尺膀壯腰圓的大漢,痛哭流涕,一臉悲痛,哭喊道:「娘啊,孩兒不孝啊!」
上演了一場母子情深,懊悔不已的戲碼。
「唉,也是可憐,看樣子也知道錯了,放過他吧。」
「就是啊,人生在世誰無過,只要能改過自新,不如給他一次機會。」
「是啊,求大人給竇將軍一次機會,饒過他吧。」
竇妙瑛抹了一把淚,微微躬身:「這是一個老母親的哀求,哀家今日不是太后,而是老夫人的女兒,為了母親,我懇請謝大人網開一面,饒了二哥吧。」
她堂堂一國太后,為了老夫人,為了孝道,甘願放下身段,當街懇求謝紹榮放過她的兄弟。
通身哪兒還有作為太后的尊貴威嚴?只有放下身段後的孺慕情深,煙火人間的血脈親情。
人群中,那幾個話多的又是一陣喧譁,有人哭得比死了親娘還悲痛。讓圍觀的百姓見了,也不免嘆息,有善良的,已經在默默垂淚。
蕭令光此時已經平息了心中洶湧的怒意,平靜目視著刑場中哭得楚楚可憐的竇妙瑛,不覺勾唇嗤笑。
自以為高明的自救,卻是作繭自縛,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罷了。
自古殺人償命,王公貴族,無一例外。
竇廉的命是命,竇老夫人的悲痛感動天地,可那些無辜慘死的女子呢?他們的親人又何嘗不是日日受著煎熬?
她斂眉,叫來青禹吩咐:「把那些受害者的親屬帶來,本宮就讓京城百姓看看,什麼是公理,什麼是道。」
「是。」
青禹領命,帶著人下樓。
「趙先生,跟本宮去瞧瞧。」
蕭令光起身,邀請趙玄意一起下去。
趙玄意微微頷首,跟在她身後,走進人群。
百姓見到又有人來了,紛紛讓出一條道來,蕭令光便是在眾人的目光中,緩緩步入刑場。
「太后。」
在外,竇妙瑛是她的皇嫂,這個禮少不了。
蕭令光微微躬身,一雙清眸似笑非笑看著她,像是看笑話。
「阿儇怎會在此?」
竇妙瑛短暫的怔愣過後,仿佛想明白了什麼,她臉色驟變,眼中翻湧起滔天怒火。
蕭令光,果然是她!
「謝大人今日在菜市口行刑,京城誰人不知?我偶然路過,聽得百姓口中奔走相告互相賀喜,便過來瞧瞧。」
她瞟一眼身穿白色素衣,未施粉黛,髮髻只用一隻青簪挽起的竇妙瑛,眼中凝起冷意:
「皇嫂貴為一國太后,一言一行皆代表我東越國。今日既無祭祀,又無戰事,我東越國更沒有發生天災人禍,生靈塗炭之事,你無視祖宗禮法,身穿素衣,僅僅只是為了你那惡貫滿盈,手上沾滿無辜百姓鮮血的兄弟求情,屬實荒唐。」
竇老夫人渾濁的目光中閃過一抹微妙的冷光,拖著垂垂老矣的身子給蕭令光磕頭:
「大長公主,太后娘娘心懷仁善,一心奉行先帝所行的孝道,是老身一再懇求,娘娘感念老身一把年紀仍要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悽苦,這才發了善心,為了老身走這一遭,大長公主若怪,便怪老身吧。」
當著全京城百姓的面,她如溝壑一般長滿皺紋的額頭,重重磕在地上,也重重磕在了圍觀百姓的心頭。
眾人紛紛嘆息,可憐天下慈母心啊。
蕭令光微斂眸,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苦肉計對她沒有用。
「老夫人為你的兒子做到如此,可有想過那些慘死在你兒子手下的幾百名無辜女子?她們在如花似玉的年齡,讓你的兒子凌虐致死,她們有些,至今還未找到屍骨。
她們的父母親人,比你老人家還痛,你白髮人送黑髮人悽苦,那些慘死的女子的父母親人,生時親人離散,死了無法為她們立碑,他們比你還苦。你兒子犯下如此殺孽,你便是保下他,夜裡睡得安穩嗎?」
竇老夫人被問得啞口無言,渾濁的雙眼像是丟了魂,竟是一口氣提不上來,暈了過去。
「母親.....」
一直默不作聲的竇謙看到老母親暈倒,嚇得臉色驚變,忙跑過來扶起她。又是掐人中,又是捏手指,一臉悲痛施救。
趙玄意冷哼一聲,似笑非笑道:「看來老夫人也知道自己沒臉。」
竇老夫人緊閉的眼珠子動了動,嘴唇抿得緊緊的,一口鬆動的老牙讓她咬得脫了位。
竇妙瑛眼神好似淬了毒,緊緊盯著蕭令光,仿佛下一瞬就要上來把她撕碎。
卻在幾息之後,都讓她生生忍了下來,換上了作為一國太后的尊貴和威嚴,帶著滿眼的痛惜,冷聲問:「阿儇,老夫人好歹也是一品誥命夫人,生養哀家的母親,她只是慈母心,你為何如此咄咄逼人,把一個老人家逼到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