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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一章 立後

2024-05-30 13:20:25 作者: 圓不破

  可做到了,不代表他很開心。

  似乎理所應當一般,這些年他和他身後的人都在為這個位置忙碌著,這是他們的目標,現在實現,有什麼不應該?除去最初的喜悅,隨之而來的又有無數新增的困擾,多年的籌謀一朝實現,豈會只是他一人的功勞?其中王妃與哈氏的功勞不可埋沒,他知道哈氏想要的是什麼,以前同一戰線自然好說,但現在,他做了皇帝,那麼也要提防哈氏重歸朝野後對這天下、對這皇位造成的衝擊!不在其位不謀其事,可坐在這個位置上,許多事,便是寧可信其有,他得提防哈氏了,哪怕那是他的外祖家。

  他連他的母親、他的外祖家都不能全然相信,所以才會這麼對她吧?

  輕輕低下頭,看著懷中捺不過倦意昏昏睡去的顧晚晴,袁授的臉上沒有絲毫神情,盯著她的睡顏看了一會,他眼帘微垂,低低地嘆了一聲。

  除了在她面前,他從不會有這麼多的神情感嘆,他在人前永遠都是一副冰冷嚴肅的樣子,只在她面前,他會回憶起過去那些無憂的日子,念戀她的溫暖感覺,才會流露出幾分性情。

  他是喜歡她的。

  不,他是愛著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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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一點,袁授從來都知道,對她的好,對她的寵,沒有假的,如果可以,他願意這樣待她一生,可今天,想到自己假意不知而利用她的種種,他心裡漸升動搖之意。

  或許,他並沒有想像中那樣愛她。

  這一想法萌生後,袁授的心情猛然煩躁起來,就像自己一直珍視無比的珍寶,突然有人告訴他,你並不喜歡這樣珍寶,你只是喜歡把它帶在身上的感覺,可能是出於習慣,可能是出於懷念,更可能是出於對其它珍寶的防範,只願接受這知根知底的東西。

  是這樣嗎?

  袁授閉上雙眼,眉頭輕輕擰著,他不喜歡這個想法,一點也不!

  微微的涼意驟然觸上面頰,袁授一驚,張眼正對上一雙明美朦朧的眼睛,眼睛的主人笑得狡黠,「除夕夜也睡得著?小心『年』來了把你吃掉!」

  袁授失笑,「你這是惡人先告狀,也不知是誰先睡的。」與她說著話,剛剛那重若千鈞的郁意竟頓時而消,他的唇角也淺淺地彎著,卻絲毫不覺。

  「反正不是我。」顧晚晴打著哈欠從他懷中支起身子,「現在太后那裡定然很熱鬧,我們兩個居然在這偷閒,傳出去說你不孝,對你的名聲難免有損。」

  「我是與群臣相聚太過盡興而醉倒,你需留在這裡照顧我,哪裡偷閒了?」

  顧晚晴抿著唇笑,其實她也更願意和他窩在這說話。

  看她竊喜又滿足的樣子,袁授的心也跟著柔軟下去,摸上她的臉,指尖輕觸著她沒什麼血色的臉龐,他感覺自己心中微疼。

  「明天是個好日子。」

  顧晚晴笑道:「明天是大年初一,自然是好日子。」

  「好日子就要做些喜事,明日我便去與太后說,要她下詔書,立你為後,你立了這麼大的功,她沒理由再反對。」

  顧晚晴怔了怔,雖然她與太后早有約在先,但更多的原因是這樣會幫到袁授,立後的那個約定在她心中反而淡了。不過,淡雖淡,她對皇后之位還是有些覬覦的,那畢竟是袁授正妻的位置,有了這個位置,她才可以名正言順地和他站在一起,而不會引來非議。

  於是她暖暖一笑,點頭應道:「好。」

  袁授沒再說話,只輕輕地擁著她,直到外頭遠遠地響起鞭炮聲。因為袁授「醉酒」,所以甘泉宮早吩咐下去不要放鞭炮,此時聽著遠處的模糊的聲音,過年一事倒顯得那樣的不真切。

  他們到底還是睡著了。

  宮中守歲的花樣不像民間那麼多,過了午夜就沒什麼節目了,鞭炮聲響了幾波後也漸漸消彌,袁授與顧晚晴倒在那,說著話,享受這難得的清靜時光,說著說著,都睡著了。

  顧晚晴再睜眼已是初一早晨了,她躺在床上,袁授早已不見了蹤影。

  叫來青桐問了問,青桐說袁授起來便去給太后請安,特地囑咐要顧晚晴多睡些時候,要她在宮內候旨。

  顧晚晴自然知道他要自己等什麼,但凡後宮冊立都是需由太后頒旨的,他定是去兌現昨晚說過的話了。

  應該沒問題吧?

  按理說她和太后的協議也算是圓滿達成了,太后應該不會再阻撓她成為皇后了吧?可話雖這麼說,見識過太后手段的顧晚晴心裡還是有點忐忑,怕出岔子。

  青桐笑問:「皇上這麼說便是十拿九穩了,夫人還擔心什麼?」

  顧晚晴有點不好意思,目光忽而觸及掌心,掌心裡的一對紅痣鮮艷如血,靜靜地躺在她的掌心。她握了握手掌,心裡升起一些不安,並不是為立後一事,而是這段時間以來,也不知是否因為能力運用得太多太勤,這對紅痣越發紅艷了,讓她隱隱覺得有些刺眼,而每當她運用能力時,那些病症作用在她身上的速度越來越快,像對付陳遠升時,她找了許多精神體力壓力大的人來,將這一群「亞健康」群體的症狀轉到陳遠升身上,那時她吸取十數人的微小病症還遊刃有餘,也能堅持到喬裝改扮接觸陳遠升,將病症傳去給他而不覺吃力,可現在,就在年前,她用同樣的方法吸取病症,不過七八個人,便已覺得體力不支,最後強撐著完成任務,可體內的余症卻是再沒釋放出來。

  這樣的情況已不是一次兩次了。

  只因為她運用的都是一些不明顯的「亞健康」病症,所以她還堅持得下來,但身體總沒有之前那麼健康了,而不管是用天醫玉,還是用水,她釋放病症的速度越來越緩,待身無餘力之時,那些未釋放出的病氣便都留在了體內,她曾給自己探診過,症狀雖還沒有那麼明顯,但對她的身體已然造成負擔,若再不好好休養,必然後患無窮。

  成了皇后,就不必再做這樣的事了吧?才想到這,顧晚晴訕訕地一笑,這只是她與太后的協議,要是將來袁授開口呢?她豈會拒絕?

  拍了拍臉頰,顧晚晴把這些雜七雜八的想法甩出腦外,將來的事情將來再說,她除了異能,還有醫術在手,她是個大夫,怎麼就不能把自己調理健康了?

  這麼一想,她的心情又好了起來,在甘泉宮耐心地等著袁授的消息。

  不負所望,沒過多久秦福就一臉喜色地奔進甘泉宮報喜,「夫人大喜,太后欲立夫人為後,十五便行冊禮。」

  聽了這個消息,顧晚晴又驚喜,又覺得意料之中,坐在那笑了半天才想起給秦福賞,秦福笑眯眯地接過,行了個大禮道:「奴才謝皇后娘娘賞。」

  這稱呼聽著倒也順耳,不過顧晚晴還是笑道:「等十五之後再叫。」

  秦福呵呵地陪著笑,另一道聲音由外傳入,「就這麼叫。」是袁授。

  顧晚晴連忙起身迎接,袁授進屋來見她雙眼晶亮喜上眉梢的樣子,不由輕笑,笑入眼底,「平時怎麼不見你這麼殷勤?還常常要我伺候你,我差點都以為我這皇帝是做假了的。」

  往日他們調笑說話都是私下裡的,今天還當著一屋子人呢,顧晚晴頓時大窘,眼睛瞄著秦福他們,袁授話一出口也覺得不妥,但說都說了,還能咽回去不成?便鎮定自若地揮手讓他們退下,一點侷促的樣子都沒有。

  「你去太后那……還順利麼?」顧晚晴頗為緊張地問。

  「順利啊。」袁授似乎心情極好,「我也沒料到,才一提這事,太后就應了,還說十五是好日子,就在那日行冊封禮。」

  「真的?」看來太后還是講信用的。顧晚晴總算徹底放了心,拍著胸口長吐一口氣,臉上笑容更為燦爛,挨到袁授身邊軟軟一笑,拉著他的手行了個淺淺的蹲禮,「臣妾給皇上請安。」

  以往她都是自稱「顧氏」,要麼便是「妾身」,「臣妾」這兩個字,今天是頭一次出口。

  感染到她的喜意,袁授臉上的笑容反倒淡了些,捏了捏她的手,「委曲你了。」

  「做了皇后還委曲?」顧晚晴誇張地睜著眼睛,「以後這後宮就全歸我管了,知不知道?你來了也歸我管!」

  「好。」袁授應著,眼中儘是寵溺,困擾了他整夜的問題也隨即拋之腦後。總之,他是愛她的,縱使在他心裡或許這江山更重一些,但女人,也只有她一個了。

  顧晚晴得了名分,自然是要去謝過太后的,況且今天是初一,她也必定要去,袁授卻是不想再去了,雖然皇帝也有幾天年假,但他的事情實在多得做不完,當下約了晚上一起晚膳,便去御書房處理政事了。

  顧晚晴也不留他,好好打扮齊整了一番,不低調,也不花俏,力求穩重,嘿嘿,皇后不就是個穩重的活麼!

  顧晚晴到了壽安宮時,太后正與娘家哈氏的幾個婦人說話,見了她來,便與她引見一番。

  那些婦人也都知道太后剛剛下諭立顧晚晴為後,當下十分謹慎客氣,堅持待顧晚晴落座後,才都紛紛坐下。

  太后便又指著那些尚未還得及介紹的小輩們道:「這是你三伯母家的長女,名喚瑾瑜。」

  當即一個十六七歲的女孩兒上前與顧晚晴見禮。

  哈瑾瑜生得十分漂亮,與王妃有三分相似,舉手投足也端莊大方,再介紹幾個表妹,也都是款款有禮的,她們的態度十分自然,不像是倉促練就,那麼只能是家風如此,難得哈氏從商數十年,卻仍保持著世家大族的作風,由此可見,他們能成功,並非偶然。

  不過,顧晚晴雖然心情好,見了這麼多美貌的表妹還是犯了嘀咕,這太后固然給了她皇后之位,但……也未必沒有另外的打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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