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遠行者——豹口餘生
2024-05-30 12:58:39
作者: 墨凡齋
女媧自然也在這期間著手屠鰲及相關事宜,這裡且按下不表。且說夜雪及百里兄妹,四人出蕐巢山後一路向北,御風疾行處,但見腳下奇峰參差、木石秀麗,即便謹慎如夜雪和守約也為這山間的奇景著迷,更何況本就貪玩的玄策和丫頭,兄妹二人不時駐足欣賞、耳語笑談,守約也不便責怪,只是不時督促二人跟上腳步,莫因貪玩誤事。
眼見金烏西墜,暮色漸籠蒼山。夜雪站定雲頭,向眾人說道:
「夜色將至,當找個歇腳休養的地方,待明日……」
誰知眾人剛一站定,話未說完,便覺有一股凌厲殺氣異峰突起、拔地而至,眾人目光一對便瞭然於胸,當即彼此對掌拍出,受彼此的掌風激盪,眾人瞬間向後飛出三丈,剛一飛出便見一渾身閃著斑駁墨色的丈余巨物,奔襲在眾人剛剛站定的位置,尚未松出口氣,眾人大驚:
「不好!」
同時不約而同向後拍出一掌,將原本後仰的姿勢校正為俯衝之姿,原來在殺氣逼近的瞬間,眾人本能的對掌撤離,可這小丫頭修為淺薄,又未經歷過如此陣仗,被這突如其來的殺氣驚得呆在原地。
守約又急又惱無比悔恨,摸出彈弓運起法決,並不蓄力向後擊發,意圖通過法決的反作用力將自己彈飛至妹妹身邊,剛拉滿弓繩便見一團紅雲映著蒼茫暮色,在空中划起一道紅弧,落在妹妹旁邊。
只見玄策一手拉起妹妹,一手呈格擋狀迎著血盆大口,用一隻手臂將妹妹換下,守約一聲哀嚎,鬆開弓繩將自己極速向弟弟妹妹的位置拋出,可這遠水怎解得近渴?血盆大口正對著玄策弓起的右臂咬去,守約怒目圓睜,滿腔怒火卻又無可奈何。
「玄冰甲!」一聲銀鈴般清脆嗓音剛一呼出。
「咔嚓!」血盆大口已咬上玄策的手臂。
玄策只覺右臂一涼,以為被咬下手臂,定睛看時,只見血盆大口咬下的地方,玄青色冰條混雜著冰晶在手臂上散開。驚喜之色隨即替代驚懼之情,可一隻豹子的臉帶著濃重的鼻息,撲在玄策的臉上時,驚懼再一次占據了主導。慌亂之際,哥哥的臉透過豹臉激射進玄策雙眼,希望之色便再次寫滿這張布滿絕望之情的臉上。
守約義無反顧的撞向這頭墨色巨豹,撞飛翻滾的剎那信手抓起飛濺的冰條,將冰條插進黑豹的後頸,抱著一併翻滾在五丈之外的雲端。這一幕突如其來卻又必在情理之中,兄妹同心,守約為了自己的弟弟妹妹如何會貪生懼死,可這黑豹自然也非凡俗之物,一聲咆哮便將守約甩將出去,可它卻不知危險已將來臨。
冰刀入頸的瞬間,一絲鮮血噴涌而出,玄策尚在驚恐中的眼眸隨即閃出血色光芒,齜牙皺眉、紅髮飛舞,雙臂帶著雙手向後猛然張開,抬頭仰天咆哮,眉目間儘是興奮、邪魅之色,形狀可怖令人心驚。振臂的瞬間,妹妹自然被這力道向後推飛,夜雪見此情形,來不及收拾緊張的情緒,急速下落將丫頭一把抱入懷中,亦來不及安撫呆若木雞的丫頭,復運起玄冰甲,將自己和丫頭置於冰甲之內,畢竟當此情形,黑豹需防,難道玄策就不需要防範嗎?
就在守約剛被震飛,黑豹將要擺正身體發起攻擊之際,玄策已出現在黑豹身後,邪魅的聲音在雲端震顫:
「快開始你的表演吧,呆豹子,因為本大爺也要開始我的表演了!」
一長串邪性的笑聲中,一隻血紅利爪已斜插進黑豹流血的後頸,並將整個身子伏在丈余長的豹背之上,在黑豹的哀嚎聲中,玄策的興奮程度愈加高漲,對著豹爾悄聲尖嘯:
「我想我要開始失控了,小寶貝!不知道你準備好怎麼落地了嗎?」
以無比邪魅的嗓音和表情,悄聲說出的戲謔軟語,比怒吼咆哮更令人心驚膽戰,夜雪不禁打了個寒顫,寒顫未了只見玄策一個背摔,便將黑豹自雲端重重摔下,穿過漸濃的夜色,穿過枝幹的斷裂,和著一段漫長的哀鳴,一聲巨響砸在山林間的草甸上。
結束了吧?除了玄策,其他人不約而同閃出此種想法。說時遲那時快,一聲憤怒的豹吼,將眾人拉回現實,夜雪按落雲頭,立於一棵蒼天巨木的枝幹之上,只見黑豹先是一爪拍飛身上的玄策,又巨尾一拍躍將起來,蹣跚晃動片刻,就在這黑豹顫微的片刻里,夜雪運起千里冰封決將玄策護在其間,又在玄策腳下施展起雪域渦流決,預備困住攻將過來的黑豹,果不其然,黑豹擺擺頭站定後,猛撲向躺在地上的玄策,在將及玄策三尺處,先被冰封千里阻擋,復又陷入雪域渦旋,不住咆哮掙扎向玄策殺去,玄策掙扎坐起,再次欲以手臂阻擋黑豹的暴怒攻擊。
嗖——
一聲風嘯奔騰而至,銀光一閃,不偏不倚正中黑豹眉心,雄渾的力道將不僅將彈丸擊入黑豹體內,更將其帶出渦流,接連翻滾後狠狠撞在遠處的巨石之上,再無半點掙扎。
玄策撤下支撐身體的左肘,呈「大」字狀躺在草甸上大口喘氣;女媧收了玄策周圍的冰封空間和渦流,同時將自己與丫頭的玄冰護甲撤去,抱著驚魂未定的丫頭飄落至地面;守約沿遠處的石壁匿跡奔來,幾人相見後,玄策撲在哥哥懷裡大聲哭號,妹妹在夜雪的安慰下也是抱著夜雪姐姐不松小手啜泣不止。良久,眾人安靜下來,大戰之後終於覺得疲憊不堪,互相依靠著呼呼睡去。
星河燦爛和風細膩,玉蟬掠過天際,為這個不安的夜披上一層寧靜地清涼,四人睡得香甜,夜晚的涼意也沒有吵醒他們的夢,只是讓他們彼此擠得更緊,讓他們心與心之間的距離更近罷了。
當鳥雀們讓整個森林開始一場盛大演奏會的時候,夜雪睜開朦朧的雙眼,迎接略帶寒涼的清晨和煦的陽光。稍一清醒便生發嬌羞之色,只見四人擠成一團,睡姿可謂奇葩之至。夜雪隨即猛的坐起,剛一坐起守約便也清醒過來,尷尬的看著枕在自己身上、腿上的弟弟妹妹,快速起身踱步到昨夜擊殺黑豹的巨石之下,這一挪動玄策和妹妹皆醒了過來,兩雙小眼睛在陽光下顯得調皮可愛,絲毫無法與昨夜那種血紅邪魅聯繫到一起。四人面面相覷,沐浴著明明媚的陽光大笑起來。活著真好,有隊友兄弟可依靠真好!但現在肯定不是感慨的時候,夜雪歡快的喊道:
「該去洗臉了我的弟弟妹妹們!」
「屬下遵命,夜雪姐姐!」
玄策和丫頭快樂的大聲應答,守約說了前面六個字,後兩個字,既不是玄策他們說的『姐姐』,也不是自己平日裡經常稱呼的『公主』整個聲音壓得極低,但如果仔細聽,其實他說的是『紅鞋』畢竟讓一個嚴謹憂鬱的大男孩立馬變成無拘無束的自來熟,也太不合常理了吧。
眾人洗漱後回到原地,帥氣和靚麗的風姿,裝點著這片略顯單調的叢林,說是蓬蓽生輝也是理所當然的。四人圍攏在巨石下的黑豹屍體邊上,只見這黑豹體型碩大,連尾不下兩丈,通體黑亮,脊背、四肢和尾巴上皆分布著斑駁的暗黃斑紋,將這隻本就雄壯的豹子承托的格外威風凜凜。後頸一道尺余長的傷口,腳底冰封痕跡明顯,致命傷正在眉心,赫然一隻血窟窿直達腹腔,眾人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便就沉默地看著地上的豹子,倒是玄策開口打破這尷尬的沉默:
「哎哎哎,這都是幹嘛呢?為這頭差點吃了我們的豹子默哀?還是想著接下來應該清蒸還是紅燒?」
眾人被逗得哈哈大笑,妹妹接過話茬:
「不要不要,都不好吃,要吃燒烤。」
本來狐族茹毛飲血不在話下,甚至是深得其樂的,可當年守約初照顧弟弟妹妹時,獵狡兔一隻,可斬殺之時弟弟突然性情大變,雙目血赤、饑渴殘忍。自此之後守約再未在弟弟妹妹面前斬殺獵物,改用熟食食用,也想藉此鈍化二人的殺心,好安然平和的修行成長。故而時至今日,玄策和丫頭早已習慣熟食,對生食反而不習慣了。
「好好好,正好夜雪姐姐昨天凍住這黑豹的四隻蹄子,今天咱就吃『鹽烤凍豹蹄』」
玄策說著便從哥哥身上取下匕首,將四隻粗壯的爪子切將下來。
「不是的哥哥,不是蹄子,豹子這是爪子才對!」
妹妹一本正經的糾正玄策哥哥的口誤。
「傻妹妹,你說這『鹽烤凍豹蹄』順口還是『鹽烤凍豹爪』好聽?哥哥這不僅講究色香味俱全,連名字都要起的恰到好處呢!」
貪玩的玄策,瞬間化身大廚,也是有模有樣,令人哭笑不得。
不消半個時辰,四隻豹踢早烤的外焦里嫩。夜雪已歸仙道,按理說不需再食用食物,只要每天修煉內丹,吸納天地靈氣便可長生於世。但昨日與豹對敵,精力耗費嚴重,這隻黑豹一看也是有修行的精怪,食其肉最利於回復精力,便也並不推辭,四人一人一隻,大快朵頤吃的怡然自得。
玄策吃相不好卻最是行之有效,早吃完一整個烤豹蹄,拎起匕首徑直走向黑豹,在其腹部按壓之後,小刀急速划過側腹,以手變爪,眨眼功夫便取出一隻拳頭大小的金色囊狀物。笑嘻嘻走到妹妹跟前,將此物攤在妹妹眼前,自得說道:
「常言道『熊心豹子膽』二者可都是難得的極品啊,像你這種遇事就呆若木雞的小丫頭最是有益。」
戲謔的口吻讓妹妹深感不信,同時又想起當時的情景,差點讓兩個哥哥為自己而死,想至此更是羞愧悔恨,恨自己不爭氣,想著想著便垂下淚來。玄策一看妹妹垂下眼淚,暗罵自己言辭不當,提什麼這事啊,惹得妹妹哭起來,自己心裡也是悔不當初的。
守約走至妹妹面前為妹妹擦去眼淚,輕聲說道:
「你二哥呢說話沒個正行,只是逗你啦,不是說你膽小,而是這豹膽確有提升修為之效力,對你是大有裨益的,別哭了,把這豹膽吃了吧。」
妹妹生性活潑,哭的快笑的也快,一張口便把哥哥手中的豹膽吞了。玄策哈哈笑起來:
「你個小丫頭差點把你二哥的狐心當成驢肝肺了,哈哈哈哈。」玄策說完不忘在妹妹鼻子上劃一下表示愛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