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女媧篇——諸聖初會
2024-05-30 12:58:17
作者: 墨凡齋
澄空如洗,沙松草淨。
江河清冽,龍蛇奔騰。
麒麟望月,白虎瀟谷。
朱雀火舞,玄武潛淵。
奇花異木,珍獸彌路。
仙佛交遊,洞天神胄。
下探黃泉,幽冥九幽。
三間七界,權自天授。
證道奪位,掌教開宗。
洋洋灑灑,好一派熱鬧的修真國度。
盤古大神辟天地之時,得其髓、精、目、血等靈物而化為物、像者,奪天時地利之私,根基修為自不可凡俗論之。復得東皇神識點化立時飛升、立地成佛者不在少數。今日暫且不表,及後自會一一呈現。
溫婉而有張力的鸞鳴,叫醒了一個不那麼甜美,卻會給人幸福感的夢。
「夜雪,你就叫我再睡會嘛。」
調皮地嗔怨和嬉戲地慍怒大抵是世間最美的情緒。
再配上這文字難述的嬌容、瑩白如脂的肌膚、長及腳踝的秀髮。奈何是誰也無法拒絕這份請求吧。接下來的事情卻也驗證了這份美的震撼效果——當夜雪猶豫了會,鼓足勇氣打算再叫一次的時候,身後的五人不約而同地淺笑著擺了擺手。
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主,一樣具備對美的感知和認可。看似矛盾卻辯證統一,因為無論是虛無妙法還是普世哲學,何嘗不都是對廣義美的追求呢?
金烏鳥悠然划過天際,將他的溫暖和光明藏進日內瓦湖的沙渚。玉蟬蹁躚而至,讓漆黑的夜裡多了份浪漫地茭白,長河帶著這份柔光奔流,知更披著這抹柔紗呢喃。這樣的夜該醞釀出多少醉人的夢啊……
吼——
一聲咆哮震顫著波瀾不興的林冠,知更的尖啼消散在絕望地風裡,一抹紅暈在明媚地月光里顯得格外刺眼、可怖。說時遲那時快,哀鳴將遠未遠之時,密林中早竄出一隻金色巨獸,三丈高的頭顱綴著長將及第的鬃毛,一身戾氣卻難掩雄壯威武。
嘎嘣間,知更斑斕的羽毛已從森森白牙間飄飄散落。這金毛吼拖著九丈長的身軀,俯視眾人來回踱步。不時發出低沉的咆哮,震顫地周圍的草木跟著一併抖動。
夜雪「嘣」的一聲膨起雪白的羽毛,顯露出六丈高的真身法相,嗖一下躍至女媧跟前,全神貫注的凝視著不遠處的金毛吼。突如其來的強烈殺氣顯然觸動了這匹桀驁不馴的巨獸,金毛吼由踱步變成了與夜雪對等的凝視。
他們自然是相識的,這洪荒大陸又有多少巨獸是不相識的呢?但今日一個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一個護主心切不得不迎。一場惡戰似是在所難免!
隨著一聲咆哮,金毛吼率先發起攻擊,急速助跑後躍起撲向夜雪,夜雪毫不遲疑,也在這同一時刻振翅縱身迎擊上前。風停住、夜猶靜,唯有這散落地斑斕羽毛在磅礴地殺氣中激射而出!
「雪兒!」
並不快的語速,卻有珠落玉盤的清脆和堅定。聽到這聲召喚後,夜雪心有靈犀地雙翅盡張,以減速如箭地身姿,緊接著雙翅向下畫圓煽動,一個利落地翻身,瞬間撤出戰陣,復化為三尺白鸞立於女媧肩頭,肅穆的殺意也在這一瞬間悉數化為嬌羞可愛。
「咚——」
金毛吼停在了半空中,面部扭曲擠成一堆,眼神驚異恐懼,舌頭擠出血盆大口甩向一邊,咆哮的吼聲也像響著地喇叭掉進井裡那樣,越來越小最終變成痛苦的嗚咽,末了又如京腔那般扯了個兒化長音,再戛然而止。
這金毛吼也是天生神物,一觸之下早知實力懸殊,轉身就要遁去,奈何這無形光屏如一隻六面不透風地玻璃盒子一般,早壓制的它動彈不得。且在這金色光屏盒子降落的過程中,不住收縮,漸成九尺見方。金毛吼身體雖動彈不得,但眼神中流露的恐懼和絕望,卻又實實在在的顯示了它此刻地苦楚。
墜落仍在繼續,收縮亦未停止,痛苦猶更加劇。眼神中地恐懼和絕望也漸漸融入了順從地乞求。在絕對實力面前,任何的猛獸何嘗不是只萌萌的大貓呢?
「請地母上神高抬貴手!」
恢弘有力的聲音振振傳來,但見這五人中邁步走出一名長者。長者雙手合十,寬大的袍袖遮擋住長者頎長枯瘦的身形,蓬亂的發梢卻擋不住他鏗鏘的聲調。
「容小僧進言,此物與我沙門頗有機緣,還請上神給小僧幾分薄面,賞此物與座下徒孫做個傳教、行善的腳力吧。」
長者言語謙恭,但神情中自是一份堪破天地的平和自然,無卑無亢,從容安詳。
「古佛折煞我了,你我皆得天授神機,我雖幼年得道,汝於晚年辟得佛果,但於這洪荒之中,日月亘古,早、晚個百幾十年又何須道哉?自可平輩相呼,當不得古佛的『小』字謙稱。既然這金毛吼與佛家有緣,今者自當相贈與汝。」
聲音里哪還有與夜雪討價還價時的嬌羞呆萌,儼然一副宗師、教主的大氣、自若。
「多謝上神惠贈。」
雙手合十狀謙恭一揖。
起身的同時漸將目光轉向光屏罩中的金毛吼,正色道:
「本座卜得天機,知汝與我佛門有緣,命汝速歸我教,好證得果位,莫廢了這天造靈體。」
以金毛吼的靈識,剛一交手怎能不知這群人的霸道,豈敢再做抵抗,但野獸自然有愛自由的天性,豈是一區區果位可將束縛。故而在女媧撤去光屏的瞬間,嗖的一躍,向林中遁去。
燃燈並不驚慌,似在意料之中,淡定地合著雙手佇立未動,輕吟一句佛偈:
我佛慈悲。
在金毛吼縱過天際,欲落未落入叢林深處之際:
「普度眾生!」
燃燈身後傳出一句佛偈,聲音不大卻恢弘有力,入木三分。話音未落,金芒早已閃至金毛吼遁去之地,嘭——一聲巨響之下,金芒戛然而止,強行替換金毛吼所處的位置,金毛吼卻被撞向遠方,急速飛去,剎那間遠處山腰便騰起滾滾煙塵,巨響傳來之際,金芒尋聲激射而出,巨響未消金芒又至,煙塵復起、巨響復鳴。整個過程恍若一瞬,一氣呵成絕無半分拖泥帶水,令人驚艷。
良久才傳來金毛吼痛苦中夾雜著乞求的咆哮,大概在絕對實力所形成的壓力面前,喘息都是奢侈的夢想;在重擊下形成的空氣負壓里,吶喊都變得困難吧。
又過了好一會兒,遠處晃動起金毛吼曳步走來的淺影,叮叮噹噹的鈴聲清脆彌散,比及近處,肩上坐著的,正是被燃燈古佛那瘦枯頎長身姿遮擋著的年輕沙彌,金毛吼桀驁的眼神變得順從溫和,脖頸下長垂及地的金棕,也在銅鈴的束勒下,收至膝彎。
在尚有一些距離的地方,沙彌縱身而下,踏步而行,金毛吼找一塊說遠不遠說近不近的石盤呼呼睡去。
「勞煩諸位道友久等,還請恕罪。」
燃燈合手欠身。眾人或扣拳、或指點胸前、或捧手致意一一還禮。
「今日諸位相約前來定有要事相商,請寒舍一敘。」
女媧移步,飄然前行,眾人皆款步相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