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臨城下
2024-05-30 12:26:24
作者: 頁瑟
不是李翩兒記錯了,也不是歷史錯了,而是她的理解有誤,混淆了兩個紀年法,導致時間偏差了一兩個月。當初呈現在她面前的書面文字是經過處理的,將大事發生的時間都換算成了公曆紀年法,從而方面人們的理解。而如今她所經歷的時間,用的卻是中國傳統紀年法,這兩者之間的不同,是她所未曾了解到的。
她的錯誤理解,也導致了風隅玿在計劃上的錯誤決定,總是想著城破是明年的事,只要在今年逃出去就行,於是便將逃生的有利時機用在了處理商業上的事。祖上留下的產業,他不能眼看著全敗在了自己手裡,他認為那是不孝。
「翩兒,先不要憂慮,也許歷史記載也有不準確的時候,或許並沒有你想像的那樣嚴重。你看,我大宋將士不是一直在城外死守作戰嗎?這也過去了是多日,未見金人取得絲毫的優勢,情況並沒有你想的那樣糟。乖乖的睡覺吧,你如今懷有身孕,一定要注意多休息。」風遙玦在她背上輕輕拍了拍,以示安慰。
李翩兒的眸子裡掩上了一層水霧,視物變得更朦朧了,嘆息道:「歷史大事件是不會有誤的。也許如今只是這個過程的開始,只是因為金人在城外與宋軍僵持的時間很久吧,所以我們這些百姓還能將太平的日子過到明年。相公,我們逃走好不好,趁現在還有機會,帶上府里的人去錢塘或是崖州都可以的,那裡太平。」
風遙玦看著李翩兒,故作輕鬆的勾了勾嘴角:「你說的事情,大哥早已經開始做了,他正忙著籌備會錢塘的事宜,說年底便可回去,你只要安下心來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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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相公,我們是不是太自私了?」李翩兒稍稍安下了心,卻又想到了另一件事。
風遙玦微愣,不解李翩兒這話是什麼意思,輕聲問道:「為何這樣說?」
「明知如今戰火紛飛,我們還自私地將這個孩子帶到這個世界上來,當初我不該與你做那種事的,這對它是不公平的。」李翩兒如今仿佛多了一顆慈母心,事事想到的便是腹中的孩子。
風遙玦聽李翩兒這樣說,手變得有些顫抖,緩緩覆上了她的小腹,柔和的話音有些微顫:「我這一世活不過二十五歲,這便是那場交易所付出的代價。當初萬簡閣將這些都與我說過,但我還是義無反顧的去做了,只為能記住她。我也並非什麼好色之徒,我第一次與你行房,完全是將你當做了翩兒。而且我之所以這樣做,只是想多給你一個孩子,即使以後沒有我了,還有我們的孩子可以陪你,照顧你。」
在這個時候,風遙玦本不想告訴李翩兒這些,但想了想,不忍再瞞她,於是將實情給說了出來。希望她早知道了早做心理準備,從而當這一天真正到來時,她可以少一些傷心,早日從悲痛中走出去。
風遙玦這樣的話,令李翩兒難以接受,眸子中積攢的水霧最終凝結成珠,滾落了出來,緊蹙了自己的秀眉,一個勁的向風遙玦否定這個事實,最後竟哭著在風遙玦懷裡睡了過去。
而風遙玦見她這個樣子,心頭愈發揪痛,致使一夜難眠。這一世,他知道自己最對不起的人便是這兩個翩兒。
城外戰事連天,雙方人馬死傷無數,屍體堆積如山。而城內倒還相安無事,人們在恐慌之中,日子也這樣一天天過了下來。
第一個十一月就這樣過去了,第二個十一月匆匆而來。
開封城又斷斷續續迎來了幾場飛雪,時間便在這飛雪中悄然溜走,仿佛只是眨眼功夫,如今已是閏十一月二十四日了。這一個月來,戰事越發吃緊,宋軍堅持苦戰,但卻還是難以與金兵那兇猛的攻擊相抗衡,開封城失守已成定局,只是還差一個時間推移而已。
風隅玿已顧不上那麼多,一下子便放棄了手上還未轉移完的產業。從前幾天開始,他便將所有精力都放回了府內,開始真正的籌備起回錢塘的事情來。他打算在十日之內便出發,這樣一來,時間就相當的緊張,苦就苦了那一群家丁,忙裡忙外的,一天下來,飯都沒時間吃。
但府里的東西是在太多了,就算捨棄大半,但有些東西是不可捨棄的,其中最重要的便是祠堂內的那些牌位,光是搬運這些牌位就需花上幾日的時間,每一塊都要小心翼翼的,費時又廢精力。
如今都到了這個時候,風隅玿也不想再將自己的瞞著風老太太了。這麼久以來,他一直沒有將這些日子做的事告訴風老太太,就怕她不同意,但是如今已是沒有辦法的事了,所以他去找了他這個母親大人。
天氣陰沉,伴隨著一陣陣寒風,風隅玿敲響了風老太太的房門。得到裡面的允許後,他推門走了進去。
屋內很暖和,桌上點著薰香,裊裊輕煙在緊閉的屋子內彌散縈繞,如夢似幻。風老太太閉著眼斜倚在軟塌上淺寐,由四個丫鬟伺候著,一個半跪在地上為她捶著腿,另一個負責端茶倒水,剩下的則是為她揉著肩。
養尊處優的生活早已過慣了的風老太太,根本就沒在意過府外如今是何情景。不過這也很正常,畢竟她信奉的是男主外女主內。從年輕時,她就從未關心過府外的事,只會兢兢業業的打理好深宅事物,現在更是如此,就算外面天塌了,都與她沒關係。
風隅玿放慢了腳步向軟塌走去,抬手揮退了幾個丫鬟,隨後才輕聲喚了句:「娘。」
「玿兒,這個時辰來找我,是有事?」風老太太不曾睜眼,也不曾起身,依舊如風隅玿剛進來一般。
風隅玿自顧自搬來一個凳子在離風老太太不遠處坐下,說道:「有件重要的事與您說,希望你可以理解。」
這話話說得很鄭重,並且他直接用了「說」字,而不是「商量」,足以說明這件事的重要程度,這也迫使風老太太半睜開了眼,手指漫不經心地敲著軟塌邊緣,說道:「何事?你說吧。」
「十日後,我們將舉家遷往錢塘。北方的產業,能轉移或變賣的,我已悉數處理了,今天來,就是通知您一聲,也好早點收拾日常所需的東西。」風隅玿面無波瀾,說得相當隨意,但隨意中卻夾雜著毋庸置疑的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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