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底藏雞

2024-05-30 12:22:59 作者: 頁瑟

  李翩兒摸了一把雞頸,撇了撇嘴角:「怎麼搞得,你們大官人的毛都濕了。這雨到底有完沒完了,這都幾天了,還不停。煩死人了。快幫它擦擦。」

  「這天就這樣,喜歡下連雨,這還算是少的,還不到十天呢。」丫鬟一邊拿著帕子仔細侍候這隻雞官人,一邊向李翩兒解釋。

  

  半個時辰不到,李翩兒吩咐細釵做的事就已完成。細釵在以前李翩兒刺繡用的繡具中找了一塊水綠細絹,經過一番裁剪縫製,再縫上一條絲帶,與真正的披風相比也算像模像樣。

  李翩兒將披風展開在手中翻來覆去瞧了又瞧,三個大字整齊豎排赫然映在她眼中,唯一彆扭的便是中間那個字縫倒了。她對著細釵豎起了一個大拇指,難得誇她一次:「不錯,看不出來啊,你還有這手藝,針線活做得不錯,別致。你選的顏色也不錯,綠色,不過這種顏色更適合做帽子,畢竟人家錘哥的披風好像是紅色的。這個「玿」字也倒了,三個字的順序不對,不過有個性,我喜歡。」

  「李夫人,我不識字,剛剛該問問你的。現在只能這樣了 」細釵聳聳肩,她倒是想學會認字,可是沒那樣的機會,她想這就是她們做丫鬟的命。

  李翩兒朝著細釵擺擺手:「我不怪你,多大點事兒,這個狗屁重男輕女的古代,也不知殘害了多少美少女。我給你說,你要是去了我們那,就算是你不想學這些,綁也要將你綁了去。我當時就不想去,可是沒辦法。我初中三年結束,大約換了十三所學校,就這樣,我爸媽依舊不肯放過我呢!」

  李翩兒說著說著還打了一個顫,表現得非常誇張,對上學這件事顯得相當反感。細釵聽懂了前幾句,後面是不知所云,不過她知道李翩兒這是在給她們這些丫鬟打抱不平,只是令她覺得奇怪的卻是李翩兒為何真的突然就識字了。

  李翩兒從交椅上起身,那隻被丫鬟抱去擦身的鬥雞已在圓桌上恭候她多時,小腦袋正一擺一擺的,睜著豆大兩顆黑玻璃珠般的眸子,瞧著向它走來,笑得一臉欠揍的她。她在雞前站定,瀟灑的將披風向雞背一襲,穩穩的貼在了光滑的羽毛上,順勢在頸間系了一個她認為漂亮的蝴蝶結。

  然而卻在她收手時,被穿上披風的雞給報復了一嘴啄在她兩指之間,不過並沒有傷到她。痛意還未傳來,她卻早已條件反射得縮回了手,之後才感覺到硬物擊過般的疼。

  「好你個大公雞,竟敢偷襲我。你們看,是不是威風凜凜,拉不拉風?酷不酷?」揉手指的李翩兒對著雞抱怨了一句,對著自己的傑作一番欣賞,讚嘆。

  一群丫鬟從未見過這種玩法,都好奇的來圍觀,很快桌前站了一圈人。一個丫鬟思索片刻,提醒道:「李夫人,這個可千萬不能被大官人給瞧見了,不然他發怒就慘了。」

  李翩兒望著在桌上來回踱步,身披綠色小披風的戰鬥雞,漫不經心口吻中滿是得意:「你還真說對了,我就是要他看見,他一生氣,我就高興,為了自己的開心,我當然得將這個奉獻出去了。」

  「啊?不是吧,李夫人,這是要倒大霉的。」丫鬟們一個個吃驚的望著她。

  李翩兒滿意的一展笑顏,後問道:「對了,大公雞一般什麼時候回府?不許騙我,不然你們現在就慘了。」

  丫鬟們面面相覷,沉默不語,細釵猶豫片刻,經過一陣糾結,如實說道: 「大官人一般酉時前後方歸。」

  李翩兒有些迫不及待,搓著手說道:「好,我們就酉時前行動。現在聽我命令,去給你們的雞大官人多準備點口糧,用小盒子裝好。從現在開始,不能再給它吃東西,先餓著。」

  丫鬟們猜不出李翩兒到底要玩兒什麼花樣,但是李翩兒吩咐的事,她們卻不得不照辦。

  酉時將要來臨時,李翩兒估摸著風隅玿應該快要回府了,於是開始了她的行動計劃。帶著一個身材嬌小的丫鬟與那隻雞出了門,一路遮遮掩掩,鬼鬼祟祟地穿過兩道拱門,一座假山,後又走過一段迴廊,過了木橋,李翩兒可謂是經過千迴百轉,才來到風隅玿的房門前。

  房間因時常有人打掃,所以白日裡風隅玿不在也並未落鎖。李翩兒四處望望,見附近沒人,跟賊似的輕輕推開房門,縮頭縮腦的走了進去,丫鬟緊隨其後,而後就是一陣`慢悠悠的關門聲迴蕩在雨中。

  「你鑽進去,將雞官人的口糧靠牆放,注意是中間的位置。」李翩兒站在風隅玿的床前,一手抱雞,一手端著一小碟子穀粒,眼睛指了指床底,小聲說道,意圖再明顯不過。

  那雞依舊披著細釵做的披風,餓了大半天,如今看著近在眼前的食物又吃不了,急得那叫一個眼淚汪汪,仿佛雞脖子都望長了一截。

  小丫鬟站在那躊躇片刻,最終閉了閉眼,一咬銀牙趴下鑽了進去:「李夫人,我到了,盤子遞給我。」

  李翩兒聞言,將小碟子放在了小丫鬟手上,就這樣送了進去。待小丫鬟出來後,她才將雞放下,伸手拍拍它的屁股,它自己便乖乖走了進去覓食。

  李翩兒拍拍手,算是大功告成:「快撤,晚上來看好戲。」

  「李夫人,你不怕它跑出來啊?」丫鬟擔憂道。

  李翩兒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話說得信心滿滿:「沒事,它跑不出來,我現在餓了不是,得吃東西,而我在它的口糧中摻了好東西,吃完就會呼呼大睡,估摸著晚上大公雞睡了,它才會醒。到時就看好戲吧,絕對給他驚喜。」

  李翩兒的這種幼稚的把戲完全就像她在學校時,與同學之間的惡作劇遊戲,互相整蠱。有時在其他動物身上寫對方的名字,有時趁別人不注意,還在別人背後貼小紙條,鬧出一堆笑話。只是現在被她拿來古代用了。

  李翩兒懷著激動與迫切的心情煎熬了幾個時辰,最終熬到了二更天。待派去躲在暗處探聽消息的丫鬟回來說風隅玿房裡熄滅了燈,漆黑一片之時,李翩兒早已按耐不住的腳如踩了風火輪一般奪門而出,一把傘,一盞燈,沿下午去時的路再走一遍,細釵與其他兩個丫鬟緊隨其後。

  她們來到廊下小心翼翼的收了傘,由於雨聲的遮掩,她們那躡腳而走的腳步聲並不會被裡面的人所察覺,這使她們的膽子更大了些,熄了手裡的光源後,只藉助廊檐那一盞盞泛著微弱光芒的燈火偷偷摸摸前行,直至轉過一個拐角,在離風隅玿繡床最近的窗戶外蹲下了身。

  這裡及其隱蔽,廊外是一簇簇枝丫瘋長的濃密綠樹,而另一旁再行兩三米便是迴廊盡頭,迴廊與拱門牆角之間生長著一大叢芭蕉樹,高過白牆黛瓦,白日裡在雨中蒼翠欲滴,光亮閃耀。而夜裡陰影如人,則有點駭人。

  幾個人躲在這裡既可以清晰地探察裡面的動靜,又可完美的藏身,而且如果被裡面的人察覺了,跑路相當方便,穿過那座圓形拱門便是風遙玦的書軒,之後還有大片假山石洞作掩護,繁盛花草樹木叢生,晾風隅玿找不到。

  李翩兒伏在牆面,將耳朵向牆面貼了貼,裡面沒有她期待的鬥雞動靜,卻傳出了女子重重的嬌喘聲,還有繡床輕微的震動聲。

  李翩兒一聽,心中咯噔一下,傻子也知道裡面正在發生什麼。她這次確定自己貌似遇到了尷尬事兒了,不過尷尬在她這根本不是事,幾秒鐘後,咯噔的心又恢復如常,沒事人一般。社會也不是白混的,最起碼練就了她一身超強的適應能力,說白了就是臉皮厚,有金剛不壞之身,遇到這樣的事也能臉不紅心不跳,只需數秒就可做到泰然自若。

  裡面的動靜不止李翩兒聽到了,身後的幾個人同樣也聽到了,弄得她們幾個面頰發燙,好在昏暗恰到好處的掩蓋了她們臉上那一團團艷麗煙霞。

  細釵輕輕搖晃了李翩兒兩下胳膊,低聲道:「李夫人,我們回去吧,壞了大官人的好事,我們就吃不了,兜著走了。」

  「怕什麼,他現在正飄飄欲仙呢,才不會注意我們。對了,裡面怎麼會有女人,你不是說他的那些妻妾不在這嗎?不會又新納了一個吧?大豬蹄子就是大豬蹄子,又一個良家少女迫害在他手了,嘖嘖。」李翩兒的耳朵遠離了牆面,轉頭與細釵說道。

  「這是大官人的通房丫鬟,從開封帶來的,是個西夏女子,好像是大官人去年去西夏做生意買的。」細釵蹲在離牆邊遠遠的地方,頭頂是一盞泛著熒熒暖黃光暈的紗燈,檐上滴下的雨水正一滴一滴跌落她的裙角。

  李翩兒那好奇的種子正在心中萌芽,等待破土而出:「我怎麼沒見過?漂亮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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