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衝突再起(二)

2024-05-30 12:22:48 作者: 頁瑟

  可風隅玿並不給她這個機會,三步並作兩步走過去便用鐵一般強有力的大手狠狠抓住了她纖細白皙的手腕,二話不說就向屋外拖。以前的他顧忌她肚中的孩子,對她處處忍讓,而這次卻不同。

  李翩兒也不是吃素的,這樣的痛,以前打架又不是沒遇到過,以前就算是強撐著都要將架打完,分個勝負來。何況還是在今晚這樣的情況下,她燃燒的神經告訴她決不能膽怯,不能放過這隻神經錯亂的大公雞。她順手掄起了腳邊的實木圓凳,不管不顧的直朝風隅玿那隻禁錮她手腕的胳膊砸去,圓凳帶過一陣夾扎著戾氣的風從風隅玿臉上拂過,眼看重重的稜角即將招呼上他的牆壁,然而白骨斷裂的聲音並未響起,圓凳最終還是落了空,砸在了桌沿之上,留下深深的一條痕。

  風隅玿在千鈞一髮之際及時鬆開了李翩兒的手腕,一個轉身,便敏捷的避開了這即將造成的斷骨之痛。他更加的憤怒,一雙銳利的眸子中仿佛下一刻便要噴出火來。一群丫鬟這也不是第一次見這二人發生肢體衝突,紅了眼的兩個人,搞出這樣大的動靜,沒人敢去勸解,連同那個受傷的丫鬟離得老遠,生怕殃及到他們。就連一向護主的細釵也不敢輕舉妄動,只能看著干著急。

  失手的李翩兒緊緊握著凳腳,手上青筋暴露,全身熱血沸騰,透露出的眼神恨不得將風隅玿給撕碎嚼爛。她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將圓凳扔向了站在對面的風隅玿。圓凳在空中劃出了一個完美的拋物線,風隅玿看著迅速向自己靠近的兇器,一個飛腿將圓凳猛地踢了出去,方向一折,風一般的速度朝一旁的燭台而去,掛滿燭淚的蠟燭眨眼倒下一大片,四處跌落,熄了煙火,留下一縷青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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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亮的房間在燭台倒下後昏暗了一大半,映襯著風隅玿那張臉如同鬼魅一般駭人。他疾步向兩手空空的李翩兒走去,而李翩兒而不畏懼,情急之下,縱身一躍,跳向圓桌另一邊,又是一個轉身,兩手一用力,瞬間掀翻了厚重的桌面,朝著風隅玿走近的身子招呼過去,一時不防,身子穩穩地夾在了桌面與地面之間,磕了鼻子,鮮紅滾燙的血液一股股緩緩在鼻腔內流淌,須臾之間已溢出體外。

  李翩兒站在那兩手叉腰,居高臨下的望著地面,見風隅玿艱難地推開了覆壓在身上的物體,鼻血已流至了耳垂,狼狽又滑稽,不禁使她更加得意了幾分,這便是欺負她的下場。

  這場激烈的戰鬥並未結束,站起身的風隅玿顧不上自己受傷的鼻子,繞過重重障礙靠李翩兒越來越近,李翩兒躲閃不及,兩隻手紛紛落入了風隅玿的魔爪,反過來掰向身後,牢牢鉗制在他的那隻力道十足的手中,促使她彎著腰動彈不得。氣急的他朝她怒吼道:「毒婦,今晚遙玦如果有個好歹,我定要取了你的性命。」

  李翩兒在打鬥中出了一身汗,怒火中燒的她雖落入了風隅玿之手,氣焰卻不減分毫,用更尖銳的聲音給怒吼了回去:「他好好的,管我什麼事!我看你就是一個喪心病狂的神經病,忘了注射鎮定劑!或是小時候甲狀腺激素分泌過多,得了甲亢吧你!」

  「你還敢說他好好的?你自己去看看,你將他害成什麼樣了!明知他體寒,你還故意為他送去含有蛇肉的粥,讓他在不知情的狀況下吃下!世上怎麼會有你這樣惡毒的女人!」風隅玿將一字一句咬得相當重,強忍著將李翩兒千刀萬剮的心,將她向有著明亮月光的屋外拽去。

  風隅玿的話在李翩兒腦海中迴蕩,她有片刻的失神,氣勢慢慢弱了下來。任由風隅玿拽著前行,良久才鼓足了話中的氣勢問道:「他到底怎麼了?早上還好好的。只是一碗蛇肉粥,我吃得比他多。」

  「她如今昏迷不醒,身體冰涼,生死未卜!這下你高興了吧!害死他,對你有什麼好處?你別指望再嫁,他如果遭遇不測,我定要你陪葬。」月光撒落兩人滿身的銀華,照在風隅玿那張冷峻的臉上直接是寒氣入骨,他說話間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好像要將那雙纖細的弱腕捏斷一般。

  這完全是李翩兒與府中下人的無心之失,只因他們都不知道風遙玦不能食用像蛇之類的葷食,吃了便會發病,導致昏迷不醒。而這次風遙玦並不知道那是一碗蛇肉做的粥,聽下人說是李翩兒送的,便吃了,結果就犯了病,經過大夫的診斷才知這是犯病緣由。風隅玿再向下人一盤文,李翩兒今天所做的每一件,他都清楚了,包括讓廚房送粥給風遙玦。

  風府的下人不知道風遙玦不能食用蛇肉,他可以理解。但是李翩兒卻是讓他痛恨的,他已氣昏了頭,忘了如今他們眼中的李翩兒失了憶,只當她還是以前的李翩兒,畢竟以前的李翩兒在風家住了五年,那時風遙玦還未納她為妾時,他們彼此已是再熟悉不過,她對於風遙玦禁忌的東西一清二楚。

  李翩兒望著地上在月光照耀下不斷向前移動的漆黑影子,越聽,心中越沉重,仿佛壓著一塊大石頭,令她喘不過氣來。這麼多年來,她從未有過這樣強烈的負罪感。除了負罪感,她似乎能感受到心中某個地方竟莫名難受隱痛,如同遺落了一件自己在意的物品那般,內心之感是說不出的怪異。

  風隅玿將她拖進風遙玦臥房後,毫不留情的將她用力一推,整個身子無任何阻礙的跌落在光滑的木板之上。她抬起頭穿過幾個下人身影間的縫隙望向繡床上那沉睡之人,那張平日裡蒼白的容顏此刻在暖黃燭光中更加慘白,白得恰似雪峰之巔那迎著風雪盛開的雪蓮花,看不出一點血色,只有無限的冰潔。

  李翩兒一時間無所適從,艱難地從地上爬起想要更近些看看他,卻在靠近的瞬間被風隅玿無情地一把推開,臉上掩不住狠戾:「毒婦,怎麼?還嫌他死得不夠快?給我遠遠的跪著!他什麼時候醒來了,再說。如若醒不來……」

  「我,我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他不能碰蛇肉。我不是有意的,我,我沒有想過要,要害死他。」一個踉蹌再次跌倒在地的李翩兒不待風隅玿將話說完,搶過話頭極力搖頭語無倫次的去解釋,兩眼微紅酸澀,整個身體因緊張而微微顫抖。

  這也恐怕是她這麼多年來第一次為了一件無心之失去強烈地進行辯解。以前的她就算受了委屈或是被人誤解,她都滿不在乎,不屑於浪費那麼一丁點口水去解釋。她有她的高傲,低三下四求諒解從不是她的作風。也就是因為那一點高傲才使她變了樣,成了別人眼中的壞女孩,而她甚至樂意去做那個壞女孩。

  而此時看著床上生死未卜的人,她的心是真的慌了,慌張得致使整個腦袋嗡嗡作響。就算這只是一條人命,而她再怎麼刁蠻任性,乖張跋扈,也不至於真的去做傷人性命的事。況且如今連她自己都沒有發現,她內心的某個地方已經慢慢對風遙玦發生了不一樣的變化。這種變化使她此刻心中除了有愧疚,還有擔憂、恐懼與酸澀。

  風隅玿以寒冰般的眸子目視著半趴在地上的人,沾著血跡的嘴角揚起一抹冷笑,語氣凜冽得令人生寒:「不是有意的?那什麼才是有意的?等到他真的死了,那時才叫有意嗎?」

  李翩兒的衣衫已在汗液中盡頭,緊貼著顫抖的身軀。她頭髮散亂,兩滴淚水自微紅的眼眶溢出,從憋紅的臉頰潸然滾落,整個人已有些失控。她激動得連連否認著風隅玿的觀點:「不是的,不是的,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沒有……」

  「大官人,你真的錯怪李夫人了,今天李夫人完全是好意,才讓廚房給二官人送去這個粥的,念在李夫人失憶未痊癒的份上,還請大官人開恩不要再責怪李夫人了。」趕過來的細釵在李翩兒身旁跪下,搶過李翩兒的話努力為李翩兒開脫解釋。當她看著李翩兒被風隅玿帶走,終是不放心,自作主張跟了過來,進門就見李翩兒癱軟在地上淚眼朦朧。

  看著這一屋緊張氣氛,還有沉寂在床的風遙玦,她終於明白為何風隅玿會去李翩兒房間發這樣大的怒,不惜大打出手。她既明白了緣由,就不能眼看著自己主子被錯怪,這件事李翩兒雖有錯,但她也難辭其咎,如果不是她的一時疏忽,忘了風遙玦的禁忌,也不至於忘卻去提醒李翩兒,從而使李翩兒犯下無心的過失。

  風隅玿如磐石般定定地站在床前,斜睨著地上兩人:「錯怪?那好,就算她不知道,那你也不知道?」

  寒意襲遍細釵全身,凍得她說話直哆嗦:「大,大官人,是奴婢的失職,將這麼重要的事給忽視了,請大官人恕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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