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不蔽體
2024-05-30 12:22:28
作者: 頁瑟
李翩兒好歹也是一個走了後門的重點高中生,況且她從小接受的便是繁體字,就算學習再渣,幾千個常用的字還是認識的。
對於風遙玦的意外,她顯得很不屑:「切,你不知道的多了,不就認識幾個字嘛,毛毛雨了。況且本小姐如果不識字,那當初牆上掛那麼多字畫有何用?」
風遙玦說她不識字,她一時來了嘲弄他人的興致,順便問了句。如果以前的李翩兒不識字還要刻意在牆上掛那麼多的字畫,只能說明她作。明明什麼都不懂,還要裝懂,搞得自己很高尚似的,實則卻是個庸人,虛偽。這樣的人大有人在,李翩兒對那樣的偽人從來都是以譏諷的態度視之。
「李夫人,那些字畫我們住進來時就已經有了。」細釵掃了一眼只剩下兩幅字畫的牆壁,好心提醒道。
八幅字畫在李翩兒被蛇嚇過的一天之內,盡毀她手,此刻自己竟還有臉如此泰然自若地提起,細釵聽了都覺得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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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管,你只管給我找幾本有趣的書來就是了。沒有言情小說,《水滸傳》也行。」李翩兒說話不過腦子,想一出是一出。
風遙玦雖不知她是真識字,或是一時興起,但還是說道:「我待會差人送來,只是《水滸傳》是什麼書?我未曾聽說有此書。」
李翩兒少不得又要嘲弄他一番:「虧你還天天抱著書看,都成書呆子了,竟連《水滸傳》都沒看過,不得不讓我懷疑你是在裝腔作勢。」
風遙玦嘴角淡淡一勾,不言語,他自認為他說不過李翩兒,如今的李翩兒雖蠻橫嬌縱,但也不乏古靈精怪,說出口的話常常堵得他啞口無言。他自認為自己還沒有到達博覽群書的境地,世間書本千千萬萬,偶爾有不知道的也算正常,他卻絲毫不懷疑李翩兒的話有問題。
李翩兒最終在風遙玦面前閉眼睡了過去,風遙玦回去後不久便派小廝將幾本他認為有趣的書送了過去。
當第二日烈日高懸,風遙玦又一次去看李翩兒時,啃著醬汁鴨脖的李翩兒又向他埋怨起來:「我叫你給我找幾本有趣的書,你怎麼給我把唐詩拿來了,真是醉了。早知是唐詩,昨天下午你來,就該當著你的面撕了。還有那本《山海經》啊!全是文言文,一個註解都沒有,你讓本小姐怎麼看得懂。」
屋內只剩下他們兩人,孩子正被乳娘抱去餵奶,細釵與一眾丫鬟都由李翩兒差遣著忙東忙西。風遙玦抬眸看她一眼,她正啃骨頭啃得愜意,剛剛她的語氣雖帶著埋怨,但風遙玦看得出,這次她也並未真的生氣,比起剛開始的態度,如今已好了太多。
「你若真想學讀書,我可以教你。」風遙玦說得平淡但認真,他想平日裡教她讀書識字也未嘗不可,反正他也已經不是第一次提出要教她讀書了,早在幾年前就有此想法了,只是後來不了了之。現在只是重提而已,他想也許這樣還能改變她如今的性子。況且如今世道開放,有名的才女比比皆是,只要是有一點地位的家族,男子與女子皆可讀書,就連那些娼妓不也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
李翩兒拿起一旁的濕帕子擦了擦剛剛啃完鴨脖的手,慢悠悠的語氣中帶著一絲鬱悶:「就那些字,不用你教,我也認識。可惜啊,單個單個的字我認識它,它不認識我。而連起來嘛,那就是它認識我,我不認識它了。你說你們古代人一天累不累啊,好好說話會死啊?非要彰顯個性。」
風遙玦被她繞得不明所以,只是照著自己的意思說道:「如今你好好養身子,等出了月子,我教你讀書。」
李翩兒沒將風遙玦的話聽進去,反倒睜著眼睛呆愣了片刻,後驚呼一聲,一巴掌拍向桌面:「糟糕,我還未給寶寶起名字的。都怪你,天天來氣我,這麼重要的事都忘了。」她是一有錯,就往別人身上推。
相較於李翩兒的一驚一乍,風遙玦淡定得如同月光下那岸邊無風吹拂的細柳,說道:「名字我已想好。就叫他賦兒,風賦。」
李翩兒想都未想,直接否定了風遙玦,鐵了心與他對著幹「切,我的孩子,名字當然得由我來定。要知道是我生的他,又不是你,你頂多也就是貢獻了一顆小蝌蚪而已。」
「那你準備叫他什麼?」風遙玦好奇地淺淺一笑,他已經在心中猜想,李翩兒起得這個名字定是稀奇古怪。
李翩兒裝作一副胸懷大學問的模樣,清了清嗓子,吟道:「芳與澤其雜糅兮,惟昭質其猶未虧。就叫他風昭質了。」
風遙玦深感意外,他最終還是猜錯了,這個名字不僅不古怪,寓意還頗深。他如今是拿不按常理出牌的李翩兒沒有辦法了。只是他不知李翩兒是如何無師自通,學會這些的。
「餵!就算崇拜我,你也不至於這麼大反應吧?傻眼了?我也是突然想到的,要知道當時這篇《離騷》可是把我害苦了,被罰站了一星期不說,還被罰了五十遍的抄寫。不過今天倒是派上用場了。」李翩兒看著風遙玦,一得意便說起了當初那個國字臉的老古板罰她抄寫課文的事。
風遙玦回神,輕聲問道:「你在西夏時讀過書?」
「我不知道什麼西夏。當初為了自由,我也是被逼無奈,誰讓那老古板油鹽不進,逮著我不放。」李翩兒隨意敷衍了一兩句,繼續吃她的飯。
「那就依你,以後就叫質兒。」風遙玦望著吃相還算優雅的李翩兒若有所思,與她相處的時間久了,越發覺得她有些行為匪夷所思。當初只是以為她失憶,忘了過去,導致性情大變,甚至有時胡言亂語,現在卻發現好像並非如此。
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五月的天氣也越來越熱。這樣的熱,在門窗緊閉的屋內,身體已差不多恢復的李翩兒本就無法忍受,再加上孩子的啼哭,搞得李翩兒已接近崩潰的邊緣。
「細釵,你去看看她們是怎麼回事,一幫人連一個孩子都帶不好。還有啊,好熱,窗戶再不打開,我遲早會被悶死的。」李翩兒煩躁得在房內大步走來走去。幾次想要出門,結果都被丫鬟攔下了,為此還發生了爭執。後來還是細釵將她生完產還未到一月便出門的後果故意說嚴重了些,才嚇住了她那雙躍躍欲勢的腿。
「李夫人,你再忍耐幾天吧,很快的。」細釵望著李翩兒焦躁的身影,能做的只有硬著頭皮去勸導。
李翩兒來回踱步的腳一停,狠狠地在地上踏了兩腳:「啊……蒼天啊,我到底做錯了什麼!細釵,派人去將樹上的蟬都給我滅了,叫得好煩。還有去好好看看那一群廢物一天幹什麼吃的,我不想再聽見哭聲。」
細釵領命,踩著急促的步子趕緊出去了。一個時辰後,樹上總算安靜了。李翩兒雖得到了稍稍的舒坦,可這卻害慘了府中那一群小廝,頂著火一般的烈日,挨個挨個的在樹上找知了。待知了捕完,那一個個小廝也累得人仰馬翻,大汗淋漓。
「李夫人現在覺得如何?」細釵抱著剛剛睡下不久的質兒進屋,熟練得放他進搖籃。
李翩兒以手為扇,幽幽地說道:「吵是不吵了,可是我還是好熱啊!釵釵,能不能給我想想辦法呀?」
細釵見李翩兒巴巴地望著她,很想幫忙,可她實在沒什麼辦法,無奈,只能讓李翩兒失望了:「李夫人,你且忍忍,左右不過只有七八日了。」
「唉,你出去吧,我想靜靜。」床榻上的李翩兒轉過身去,背對著細釵擺了擺手。
風遙玦依舊每日去看她兩次,而李翩兒熱得已到了衣不蔽體的地步,在屋內有時只穿一條褻褲一件肚兜走來走去。細釵為此提醒過她幾次,可是以她的脾氣是根本就聽不進去的,還一味向細釵反駁這是在內室,除了幾個丫鬟,又沒有其他人來。她是當真不將每日來看她兩次的風遙玦當回事,完全忘了他不定時的造訪。一日黃昏當風遙玦再一次踏進裡屋時,畫風驟然詭異起來。
「啊!你怎麼來了,快給我出去!」穿得清涼誘人的李翩兒一個轉身,就見簾幕不知已被掀起了多久,皺完眉頭的風遙玦正一臉平靜的站在她身前,與平日的反應沒兩樣。而李翩兒嚇得大驚失色,一瞬間跳上了繡床,用薄薄的被褥將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站在床間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戒備的臉上參雜著薄薄的怒意與懊惱。
風遙玦見她那張小臉都快皺成了一團,這窘迫的樣子著實有趣,不禁似笑非笑的戲謔道:「怎麼,連我的孩子都生了,還怕我看到?」
「你滾!」李翩兒惱羞成怒地伸出一隻潔白的藕臂來,直指屋外,揚言怒吼著讓他滾出去。殊不知,手臂這樣一伸,胸前的粉肚兜暴露無遺,恰好正對風遙玦的視線。
風遙玦面上波瀾不驚地坐下,語氣恢復了以往的溫潤沉穩:「以後需注意些,雖是在內室,衣不蔽體總是不好的,有傷風化。」風遙玦表面雖平靜,然而身體的本能反應卻讓他有些不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