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艾倫

  第七十六章　艾倫

  地下三層，空蕩蕩，靜悄悄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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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沙沙站在籠子外，既不進去，也不說話，就那麼看著他。他躺在地上，看上去很孤獨，也很淒涼，但他剛才擊打的動作深深印在沙沙腦子裡，沙沙仔細分析了他的動作，覺得他不像個人類，也不是獵狗星人和基因人，如果是人類的話，那就太厲害了，那麼被撞腦袋都不死不昏的，這就是不太對勁的地方，那麼，躺在裡面的人是什麼樣的人呢，她必須弄清楚，不會碰巧這顆星球上只有獵狗星人和仙女星人吧，人類已發出了那麼多探測器，難道別的星球都沒有收到？只有仙女星人和獵狗星人收到嗎？如果「他」是外星人，他到地球來是什麼目的，她要弄清楚。

  那人躺了好一會兒，臉朝上說：

  「你為什麼還不走？」

  「我要弄清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你不是人類吧。」

  那人一聽，一骨碌爬起來，什麼疲倦也沒有了，警惕地四下看了一下說：

  「立刻離開這裡，不要對任何人說這裡的事，不然你有危險！」

  「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我已經回答了！」

  「不確切！」

  「知道我是什麼人，對你沒有好處！」

  「那不一定！」

  「你究竟要幹什麼！」

  「我需要幫助！」

  沙沙滿懷期望，如果他不是人類，那就是外星人，那他就有宇宙飛船，不然他怎麼到地球來的，還有，他們有多少人。

  那人小心過來，盯著沙沙看了好一會兒才說：

  「我真蠢，到現在才知道你是什麼人。」

  「能把「坦克」打倒的人並不蠢，只是沒去多想，我現在叫安東妮亞，」沙沙知道他已認出了自己。

  「好吧，安東妮亞，不管你叫什麼，我叫艾倫。」

  「那好，艾倫，你是從什麼地方來的。」

  他警惕地看了一下四周，壓低聲音說：

  「三角座星系。」

  沙沙大吃一驚，三角座星系，仙女星的鄰居，它和仙女星系有一座約78．2萬光年的「氫橋」，它和銀河星系也是鄰居，這三大星糸之間各有一百萬光年的路程，這一百萬光年的路程，在無邊的宇宙中是很近的鄰居，簡直是貼隔壁的鄰居，但它們有點「老死不相往來的」味道，誰也不知道人家家裡發生了什麼事。

  「你是怎麼到地球來的，」沙沙問，這是她最關心的問題，也是最迫切的問題。

  「說來話長。」

  「黑夜更長，我們是鄰居。」

  這小仙女在跟他套近乎。

  「好吧，我們兩個鄰居去喝一杯吧。」

  「艾倫，我不會喝酒。」

  「那就喝咖啡吧。」

  「喝咖啡人多，說話不方便。」

  「我有個地方，沒人打撓。」

  「好吧。」

  艾倫打開籠子出來，看他敏捷的樣子，好像沒受過傷似的。

  艾倫在前面帶路，沙沙跟著。

  沙沙有點單純，也不知人家底細，人家一說，就跟著走了。

  艾倫帶沙沙走出地下車庫，穿過幾條僻靜的小街，來到較熱鬧的大街，攔了一輛出租，布朗克斯區失業率很高……，住著各種膚色的人，以拉非裔為主。

  計程車很快穿過布朗克斯區，進入郊區，又飛馳了一會兒，在一片有廢棄倉庫和工廠的，稀稀拉拉樓房的地方，停在一幢獨立的破舊的兩層小樓前，天還沒亮，小樓沒有燈光，窗戶黑洞洞的。

  下了出租，艾倫帶著沙沙走上只有一層台階的門廊，已到秋天，黑暗中，屋檐上垂下枯萎的爬山虎的藤，在門廊四面晃來晃去，把他們擋在裡面。

  門廊里的門剝了漆，陳舊不堪，艾倫沒按門鈴，掏出鑰匙開門進去，開了燈，隨後就叫道：

  「賽琳娜，賽琳娜，快起來，看看我帶誰來了！」

  這賽琳娜是誰，和他是什麼關係，沙沙有點疑慮，也警惕起來，沙沙在過道里掃了一眼四周，左邊是廚房，右邊像是儲物間，前面是客廳——沙沙能看到裡面凌亂的沙發、壞木桌、一台破舊的電視，客廳再過去是一扇落地玻璃窗，能看到外面雜草叢生的荒地，客廳的另三面沒有門，有一道漆面脫落的斑駁的木樓梯，看來臥室在樓上。

  不一會兒，樓上「咯吱咯吱」響，一個精神焦悴的瘦弱的女人出現在二樓的過道上，她裹著斗蓬，赤著腳，一步一步走下樓梯，站在沙沙面前。

  「我來介紹一下，」艾倫說；「這是我姐姐，這是安在妮亞。」

  「你好，我叫賽琳娜，」他姐姐伸出枯瘦的手說。

  看她的神色，好像一直生活在痛苦和驚慌中，神經也不太正常。

  沙沙握住她手說：

  「你好，賽琳娜，我叫安東妮亞，天還沒亮就來打撓你了。」

  賽琳娜也不答話，艾倫連忙說：

  「我姐姐不愛說話，」然後轉向他姐姐；「賽琳娜，你去煮咖啡，然後坐下來，我們有重要的事談。」

  賽琳娜一轉身去煮咖啡了。

  艾倫一轉身，一把把沙發上的衣服啦、襪子啦、掃到地板上說：

  「請坐沙發吧，咖啡一會兒就好。」

  沙沙在沙發上坐好，她從來沒見過這麼又破又亂的屋子，看來他們到了地球上後日子過得不怎麼樣的，甚至可以說很糟糕。

  不一會兒咖啡煮好，賽琳娜一人一杯倒好，和艾倫坐在沙沙對面的一張長沙發上，當中隔著茶几，艾倫喝了一口咖啡，微微側身看著旁邊的賽琳娜說：

  「賽琳娜，我要把我們的來歷告訴她。」

  賽琳娜驚恐地睜大眼睛說：

  「艾倫，我沒忘記那些恐怖的經歷，」說著，她蜷縮著身子，不停地打寒顫。

  艾倫溫和地握住她的手說：

  「賽琳娜，別害怕，我知道我們的經歷，但她不是人類，是仙女星人，就是電視裡的那個沙沙，就是把獵狗星人戰艦撞兩半的露西。」

  寨琳娜一點也不信地繼續蜷縮著身子，驚恐地盯著沙沙。

  望著賽琳娜的眼睛，那裡面的驚恐，仿佛傳到了沙沙的眼睛裡，沙沙的身子不禁一激，一陣哆嗦，看來賽琳娜的痛苦非常駭人，不能靠言語來解脫了，得用其它方法，沙沙也不說話，直接用意念把自己身前的咖啡懸浮起來，慢慢移到過道上，懸停在那兒，然後一用力，那咖啡杯在空中像被一種看不見的巨大力量捏了一下，無聲碎裂，更驚人的是，咖啡杯的碎片沒有飛濺，咖啡液也沒有撒落在地上，而是在分開——，一邊是玻璃杯的碎片，一邊是咖啡液，懸浮在那兒，然後慢慢移到茶几上方，降在茶几上，咖啡杯的碎片沒有四散，而是擺成一圈，當中豎著咖啡液體的圓柱，像是從咖啡杯這個模具里倒出來的一樣。

  這兩人看了一呆，然後是驚喜，一種發現秘密的驚喜。

  賽琳娜啜泣地站起來，像發現親人似地走到沙沙這邊，撲在她懷裡說：

  「安東妮亞，救救我們，我們想回家。」

  說著不停地啜泣。

  沙沙無比感慨，按撫著她說：

  「賽琳娜，我一定救你們，一定讓你們回家，可你得告訴我，你們是怎麼來到地球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還有三角座星系很大，你們究竟在哪一顆星球上。」

  賽琳娜點點頭擦了擦眼淚，坐好說：

  「嗯－－艾倫，還是你說吧。」

  「好吧，賽琳娜，我說了，我們節奏快一點，直接說我們是怎麼到地球上來的好嗎？」

  賽琳娜和沙沙同時點頭。

  於是艾倫說：

  「按地球的曆法算，我今年24歲，賽琳娜25歲，二十年前，三角座星系出現了人類的探測器，這顆探測器像是失去了動力，漂到三角星系裡，我們的一艘科考船撈到了它，這對三角星系來說是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因為我們第一次看到星系以外的智慧生物的東西，而我們連自己的三角座星系才探測完，你知道的，三角座星系幾乎和銀河系一樣大，在這樣大的星系裡，我們只找到三顆有生物的星球，而有智慧的，就我們搖籃星這顆，所以我們把自己稱作搖籃星人。

  「那顆探測器對我們來說，又小又原始，拆開後，裡面的東西或損壞或風化了，只能判斷出它來自我們的鄰居銀河系，裡面的星際圖標出一個小恆星系中的一顆小行星，以及其它七顆沒有生命的小行星。

  「這個發現轟動了整個搖籃星，茫茫宇宙中我們不再孤獨，我們的鄰居里有智慧生物，但這個發現引起了搖籃星內部的激烈爭論，一方認為，立即派戰艦把它占領，以防別的星系占領，另一派認為我們好容易找到一顆有智慧生物的星球，應該與他們友好地在這茫茫宇宙中生存，還可以走走親戚，那多有趣，另一派罵他們是蠢蛋，二腦，誰跟你們是親戚，連他們是什麼人都不知道，兩派爭論不下，最終形成折中方案，派一支強大的混合艦隊，以軍艦為主，科考船為副，帶上家族，作為先遣移民，因為誰都認為這顆小行星還處在原始狀態中，從這顆小行星的探測器就能明白。

  「五百多艘軍艦和一艘科考船組成的混合艦隊浩浩蕩蕩出發，按照我們的算法，用穿越黑洞和空間摺疊法，這支艦隊大概二十光年就可到達這顆小行星，上面帶著的小孩和在那上面出生的小孩正好成長成人，然而我們進入銀河系不久，剛從一個黑洞躍出來，就遇到了空間塌方，天空變得通紅，像燃燒一樣，無數星星墜落，擁向一個小質點，四周可怕地旋轉著，一個新的黑洞形成了，我們的艦隊頓時器分五裂，各自逃命，我們在科考船上，驚慌失措的父母剛把我們塞進逃生船里，自己還沒來得及上來，科考船就被一塊分裂的小星球的隕石砸中，整個科考船豎起來，隨著那塊隕石飛快墜向那個黑洞，而我們卻被甩了出來，父母留給我們最後的印象，就是他們一臉驚恐地向我們伸著手，隨著所有的艦隻墜向那黑洞。」

  說到這裡，艾倫停了下來，默默喝咖啡，仿佛父母的手還在伸向他們，賽琳娜卻不住啜泣。

  沙沙拉過賽琳娜，把她摟在懷裡，沙沙沒有父母，只有叔叔，知道親情的重要，也知道現在不宜說話，待悲痛過去了，艾倫自會說話，因為故事並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