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番外4
2024-05-30 11:53:21
作者: A咕咕咕嚕
【副將視角】
喻小姐死後,顧少帥將當初派去營救喻小姐的那個臥底喊了來,最初我們都怕顧少帥會遷怒這人。
畢竟他見到了喻小姐,卻沒有把她帶回來。
誰知顧少帥聽臥底說完是喻小姐不願意走的以後,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甚至還輕聲安慰了一句那哭的涕泗橫流的臥底:「我知道的,這不怨你。」
我站在少帥旁邊,不忍再聽。
誰知聽出顧少帥沒有怪罪他的意思後,那臥底反而神色激動了起來,跪在地上一下接一下扇自己耳光。
「都是我的錯,喻小姐有機會走的。」
「少帥您罰我吧,無論什麼罪我都願意受。」
「她是怕連累了我們,都是我的錯,我賤命一條,哪裡配得上……」
我嘆了一口氣,不願少帥觸景生情,便將那臥底扶了出去。
出去後,那臥底似乎是痛極了,又絮絮叨叨朝我說了好久的話。
人一旦悲痛極了,就會像祥林嫂一樣,翻來覆去也就是那些字眼,我卻聽的入了神。
那臥底說自己本來是個小乞丐,饑荒年差點餓死,也多虧喻家散粥救了他一條命,他長大後痛恨外國侵略軍,便進了部隊當了臥底,在荷國監獄裡當值。
接到任務營救夜鶯那晚,他進了牢房才知道這夜鶯赫然是喻家小姐喻傾,對自己是有著救命之恩的。
可惜喻小姐身懷大義又自知時無多日,不願再拖累旁人,暴露同伴,便催著趕著臥底離開了。
臥底剛走出牢房沒多遠,就聽著一陣陣整齊的腳步聲往喻小姐的監獄裡去了。
是喻小姐又救了他一次。
幾日後他也是親眼看著那喪良心的荷國人把「夜鶯」屍體掛上了城牆,那時候她身上已經找不出一塊好肉來了。
臥底痛不欲生,越想越恨自己試都不試一次就把恩人留在了那吃人的地獄裡。
「我每晚都睡不好,一閉眼就是喻小姐血淋淋的屍體……」
我張了張口,卻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了,一直到臥底悲痛的神色漸漸平復才嘆了口氣。
「這話你朝我說說也就罷了,少帥面前可萬萬不能再提了,扎心窩子的。」
後來幾年過去,顧少帥兢兢業業好不容易迎來了山河一片大好,他卻悄無聲息隱退了。
周遭親信都駭然大亂,只有一直跟在少帥旁的我知道,少帥能撐到今天已經算是不錯了。
全憑喻小姐遺願硬撐著罷了。
無論旁人怎麼想,我都不願再留著顧少帥受罪了,乖乖幫顧少帥處理了後續事件,讓他無牽無掛跑他和喻小姐一起長大的小院子裡隱居去了。
後來我也進了官場步步高升大展抱負,可是心裡始終把顧少帥當成尊敬的上司。
顧少帥在位時樹敵眾多,一個人隱居何其危險,我其實已經隱隱猜到少帥想要尋死的心,可還是存了私心派了一支兵去保護他,少帥定然是察覺到了,但終究也沒阻止。
我每個月會去那院子看一次顧少帥,幫他乾乾閒雜活計洗洗衣服什麼的,他自從辭去軍務以後,精神越發恍惚憔悴,也懶得理我,大多時間就盯著那棵老槐樹發呆。
但我從前在少帥手下待久了,他只要輕飄飄掃我一眼我還是忍不住會怕。
有時去他那裡遭了冷眼我還會開心,覺得這樣的顧少帥頗有當年風範,多了點人氣。
我最開始去老院子時少帥並不理會我,後來少帥或許是一個人孤單太久了,又看出我是個呆愣執拗的悶葫蘆,時不時會和我說兩句話。
有時念叨他和喻小姐的過去,有時喃喃說喻小姐最怕疼。
顧少帥和喻小姐都是我最敬佩的人,因此少帥這些話總聽得我心裡頭髮酸,偷偷擦了好幾次眼淚,少帥瞧見了便嘲笑我說以前沒看出來我這麼死心眼。
但也笑不了多久,又恢復了那一派死氣沉沉的樣子。
我也終於知道了顧少帥而今勉強活著都是因為喻小姐那封書信的囑託。
我也不勸顧少帥了,從喻小姐出事到現在不知多少人勸過他了,裡面甚至有喻小姐的父親喻德先生。
可是都沒有用的,顧少帥就是一門心思要這樣磋磨自己。
最開始我會想,還好有喻小姐那一封書信,讓顧少帥能夠有點念想活下去。
可是後來一年年過去,看著老槐樹下越發單薄的身影,我才後知後覺明白過來,活著對顧少帥來說其實才是最痛苦的。
哪怕是喻小姐見了如今的顧少帥,也定然是會後悔留下了那樣的絕筆的。
沒辦法,誰也沒料到。
我於是思量許久,最後還是忍痛撤去了那支保護顧少帥的兵,果然不出一個月,我便聽聞了少帥被暗殺身亡的噩耗。
最後我去老院子裡見了他最後一面,身手極好的顧少帥死前卻沒有任何打鬥痕跡,手裡還握著那個鐲子。
我和少帥共事多年,這是我和他最後一次心照不宣。
他並未留下隻言片語,也無兒無女,我便自作主張料理了他的後事,將屍骨燒成灰也撒在了護城河內。
我跟在顧少帥身邊久了,學了兩分本事,後來在官場越走越遠,身邊也不乏各種誘惑。
我每次動搖時就會去護城河邊走走,想起這裡有兩個為了保護這片土地再也醒不過來的人。
於是再也不敢生旁的心思。
我在河邊常常碰見已經成了文壇領袖的夏光風,我們都知道,我們是為了同樣的人而來,卻從來沒有交談過。
直到有一天我在河畔的柳樹後,他沒瞧見我,我聽到他在河邊哭。
顫抖著聲音說:「那天我從城牆下經過,抬頭看了看那具屍體,都不知道那是你。」
我看過報紙上他寫的文章,說是當初情同手足的四人,如今只剩他一人還活著,他字裡行間滿是痛色愧色,哪怕是我這樣沒讀過多少書的軍痞子看了也不禁動容。
聽聞喻小姐死前他們倆為陸明道的死大吵了一架,鬧到了絕交的地步。
我看著河邊哭泣的夏光風愣神。
一時之間竟然分不清死了的人更痛還是活著的人更痛。
而系統空間的一人一魚看著這樣的結局,很久都沒說話。
「傾傾,顧梟也沒有和女主在一起。」
喻傾聲音有些低:「我猜到了。」
「那……」
小鯨魚訥訥的不知道該說什麼,喻傾率先搖了搖頭:「我以後不會再做這種任務了。」
「至於剩下的,再給我一些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