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九章 大結局

  翊坤宮內。

  四個宮女束手低眸候在一旁，時不時偷偷看一眼歪躺在椅塌上神色懨懨的女子。誰都知道翊坤宮是皇后居住的地方，十二年來一直空無人住，如今，皇上竟讓這個頭一回入宮的女子住在翊坤宮。

  其寵愛可想而知，說不定很快她就會成為翊坤宮的主人。餘光瞅著踢著腿坐在女子身側不知在哼著什麼的小姑娘，宮女們更是詫異不解。皇上要認她做公主，而她竟不願意。

  察覺宮女有意無意地看著自己，元紫韻翻了一個白眼，擺擺手道，「我跟我娘不喜歡有人守著，你們都出去吧。」

  「奴婢不敢！」四人低著頭齊聲道。

  元紫韻跳下去，走到她們跟前，疑惑道，「為什麼不敢？是不是怕我……皇上知道怪罪你們？放心吧，就算皇上知道要怪罪你們，有我跟我娘在，你們絕對不會有事。」

  四人對視一眼，其中一個道，「皇上要我們好生侍候公主跟皇后娘娘，沒有命令不得離開半步。」

  「皇后娘娘？哪裡來的皇后娘娘？」柏梓琬陡然坐起來，沉著臉道，「沒錯，這翊坤宮的確只有皇后才能住，我呢，只是暫時借住，明兒個就會離開，所以你們無需把我當成是皇后，無需守在這裡，出去吧。」

  「這……奴婢……」

  元紫韻看到四人猶豫不決，背著手，好心提醒道，「皇后娘娘是皇上說的，我娘並沒有答應。不過，你們若繼續留在這裡，我娘一生氣說不定真的會當皇后娘娘，到那時你們可就吃不了兜著走了。我告訴你們啊，我娘可是很記仇的。」後面一句話，她湊到她們跟前，說的極其小聲，

  

  回想在議事殿外聽到的對話，她們一個不肯做皇后，一個不肯做公主，甚至跟皇上大聲嚷嚷據理力爭，皇上非但不生氣，還派人送她們到翊坤宮，讓她們小心看守，免得她們溜出宮。

  她們到底是什麼人，能讓皇上如此在意看重？四人又對視一眼，答應著退身出去，皇上擔心她們會偷溜出去，她們只要守在外面便好。

  四人一出去，元紫韻三下五除二爬到椅塌上，靠在柏梓琬身上道，「娘，您會答應當皇后嗎？」

  「那你要不要留下來當公主？」柏梓琬睨著她，不答反問。

  元紫韻身子一翻，手枕著手，翹著腿，慢條斯理道，「我剛不是說了嗎？寧可做自由渺小的麻雀，也不要做關在籠子裡的金絲雀。公主有什麼好，每天關在高牆內，沒自由，沒權利，還被一大堆規矩束著，索然無味，哪裡有在風雨山莊自在。」

  柏梓琬點點頭，表示贊同。

  「可是……」元紫韻頓住，翻身趴在柏梓琬身上道，「爹剛才好像很生氣，似乎並不打算讓我們走。」

  「不想？」柏梓琬勾唇一笑，摟住元紫韻，點點她鼻尖，道，「想不想，可就由不得她了。」

  「娘，您想做什麼？該不會……」元紫韻伸長脖頸朝外間看了一眼，小聲道，「您該不會當真要逃走吧。」

  柏梓琬聳肩，不置可否，接著道，「紫韻，娘問你，你當真不要做公主，要跟娘一起離開嗎？」

  元紫韻點頭，篤定道，「我不要做公主，我要永遠跟娘在一起。」說罷，緊緊抱著她。

  「那你爹呢？」柏梓琬道，「娘知道你一直很想爹，現在你知道你爹是誰，你不想陪在他身邊嗎？」

  「娘，要我說實話嗎？」元紫韻抬起頭。待柏梓琬點頭後，她道，「小時候看到別人有娘有爹的疼愛，我確實很想知道自己的爹是誰，在哪裡，也希望有天他會來找我。可是這麼多年過去，他始終沒有出現。我承認我恨過他，恨他為什麼這麼多年對我們不聞不問，知道事情真相後，我不恨了。就像娘跟我說的，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無可奈何，爹不是不要我們，他有自己的無可奈何和生不由己。」

  頓了頓，元紫韻又道，「從小到大，我身邊只有娘、舅公、舅舅、姑姑姑父，還有清姨月姨、玉奶奶他們。爹，對我來說很陌生，我很想他，只是想知道他長什麼樣子，現在我知道，可是我不想當什麼公主，我真想跟娘在一起。不過……」

  柏梓琬看到元紫韻眼珠子轉啊轉，好笑道，「丫頭，跟娘說說你又在打什麼歪主意了。」

  元紫韻嘿嘿一笑，道，「娘不想當皇后，爹呢，您當真捨得再離開爹一次？您可是已經離開他十二年了。這一次爹是裝病，下一次呢？萬一是真的，娘會不會後悔？會不會遺憾終生？」

  柏梓琬嘆氣，他是皇上，她要的卻不是皇后這個位置。所以，即使明知會後悔，會遺憾終生，她也必須離開。

  「娘，要不，我們帶爹一塊兒離開？」元紫韻眨眨眼睛，道，「所有人不都以為爹病重了嗎？咱們將計就計，如何？」

  柏梓琬聞言眼睛一亮，拍了元紫韻後腦一下，「不愧是娘的女兒，聰明。只是……不知道你爹，他捨不得那個位置。」

  站在外間的男子，將母女二人對話悉數聽了去。他搖搖頭，啼笑皆非，他在想著如何讓她們答應留在宮中，她們倒好，竟琢磨著如何將他帶出皇宮。回想十二年來宮中的生活，多半的時間都用在處理政務上，餘下時間全部用來想念她們母女二人。

  那個位置固然高高在上，卻不是他真心想要的。之所以答應，不過是為了時機成熟好接她們母女回來，一家團圓。如今，她們回來了，卻是不肯留下。沒有她們，他那個位置對他來說又有什麼意義？

  他已經與她們分開十二年，不想再跟她們分開一分一秒。

  回來了，該見的人一個都逃不了。第二日一早，旁氏、薛凝霜、芸香，還有元弘晉的王妃黎氏。一見面，旁氏、薛凝霜、芸香三人就把她好好數落了一番，問她為何要炸死，讓她們傷心落淚那麼久。

  當初之事，她的確有愧於她們，所以她什麼都不說，不辯駁，由著她們數落，抱怨。

  天啟四年六月，皇帝偶感風寒，病重兩個多月，昏迷不醒，藥食無靈驗，御醫束手無策，朝野上下傳言紛紛。

  天啟四年八月，皇帝突然醒來，自知時日無多，因著膝下無子，遂頒下聖旨，將皇位傳於晉親王。

  天啟四年八月十六，皇帝駕崩。

  七日後，新帝登基，改年號晉元。

  小木屋內。

  一個穿著淡紫色衣裙的女子端著剛洗好的葡萄從屋內出來，走到閉目躺在搖椅上的男子跟前。

  她輕笑著搖搖頭，眼睛閃過一抹促狹，隨後將手一甩，驚得搖椅上的男子猛地睜開眼睛，面冷如冰。

  待看到面前女子，他面色稍霽，無奈搖頭道，「多大的人了，怎麼還跟小孩子一樣？紫韻一個人去江南，你當真一點不擔心？」

  這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元弘毅，而她，自是柏梓琬。

  「她從小跟著外公、舅舅、大哥他們，什麼地方沒去過？她的武功你已經領教了，還有公孫叔叔、大哥給她那些暗器藥粉，你以為她會有什麼事？放心，能欺負你女兒的人還沒出生呢。」柏梓琬捻起一顆葡萄放進嘴裡，想起一事道，「我是小孩子。那你是什麼？老頭子。」

  「你敢說我老？信不信我……」

  「你如何？」柏梓琬吐掉葡萄皮，癟癟嘴，不以為然道，「爺，你還以為你是皇帝，一瞪眼就能讓人嚇破膽？我告訴你啊，別說你現在不是皇帝，就算是，我也不會怕你。」

  元弘毅無奈搖頭，普天之下，怕只有面前這個女人不怕他，還敢跟他對著幹。手臂一伸，將她拉進懷中抱著，「是啊是啊，你柏梓琬天不怕地不怕，哪裡還會怕我。」

  柏梓琬得意一笑，捻了一顆葡萄塞進他嘴裡，接著道，「毅，你真不會後悔嗎？」

  後悔？元弘毅愣住，一頭霧水。

  「我是說，要你假死，放棄皇位。你……當真不會後悔嗎？」三個月過去，她始終不安。

  「當然後悔……」

  柏梓琬聞言一下子站起身，赫然截斷他道，「後悔？那你回去好了，我絕對不攔著你。我想老六也很樂意把皇位還給你。」

  重新將她拉回到懷中，元弘毅無奈道，「你能不能聽我把話說完在生氣？我說後悔不是放棄那個位置，而是跟你分開這麼多年。當初知道你沒死，我恨不能立即將你接回來，但是我知道你不會回來，你回來，他也不會善罷甘休，所以才會想坐上那個位置，時間成熟好接你回來。」

  柏梓琬哼了一聲，道，「你既然知道我沒死，知道我不會回來，做什麼不去山莊找我？說到底，你還是捨不得那個位置。也是，試問天下誰不想得到那個位置，何況是你。」

  元弘毅搖頭，道，「是誰對我避而不見？柏梓琬，我現在才發現，女子柔情似水，唯有你，鐵石心腸，無奈，我偏偏愛你的鐵石心腸。」

  柏梓琬正欲生氣，聽到他後面的話，不由一笑。

  「元弘毅擁著她，下巴枕在她肩上，在她耳畔呵氣如蘭，道，「阿琬，我們已經分開十二年，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我們都不要分開了。我記得你曾說你最想要的是自由，然後周遊列國，往後我陪著你，可好？」

  落日西下，元弘毅跟柏梓琬靠坐院門前的大石上，望著西方的落日，十指緊扣。

  「毅，還記得我們從前寫下的那句話嗎？」柏梓琬轉頭望著他，眉眼間全是笑意。

  元弘毅點點頭，舉起手，回望著她，嗓音溫柔如絲道，「執子之手，與子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