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你也躺著

  「小姐。您不是過去看五皇子了嗎？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回身，看到踏進屋內的紅衣，青兒詫異道。

  紅衣徑直走到桌前自行給自己倒了半碗茶喝下，大力握住茶碗，目光如炬地盯著桌面，對青兒的話仿若無聞，眼前掠過的是元弘毅的視若無物，芸香的厭棄，柳姨等人的視而不見，還有柏梓琬故作好意的話語，都深深刺痛她的心，痛徹心扉。

  她愛他，從第一眼看到他時便深深愛上他，所以才會為了他背叛師父，陪在他身邊，心甘情願接受他所安排的一切，好幾次險些喪命，可是只要他一個眼神，她便覺得所有一切都甘之如飴，也自信的以為自己會是唯一能留在他身邊的人。

  可是，幾載的守候，全心全意的付出，卻抵不過一個對他冷眼相向的女子。只聽「啪」的一聲碎裂聲響，握在手中的茶碗崩裂，瓷片嵌入掌心，鮮紅的血順著掌心滑落地面，一滴、兩滴、三滴，開出暗啞的花，紅衣卻像毫無知覺般一瞬不瞬地盯著桌面，死死握著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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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突然出現在眼前的臉令紅衣皺起眉頭，她有什麼資格留在五皇子身邊？憑什麼能得到五皇子的愛？她不配！鳳眼圓睜，眼睛裡閃過一抹肅殺，隨後長袖一掃，又是一聲，碎響，茶具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小姐，您的手……」

  「滾！」

  紅衣反手一揮，青兒啊的喊了一聲，還未來得及反應過來，整個人已如柳絮般飛出屋外。砰，是青兒重重落地的聲響，隨後吐出一口鮮血。

  「青兒……」紅衣如夢初醒般奔過去扶起青兒，「青兒你怎麼樣？要不要緊？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青兒沒事，小姐別哭。」青兒抬手替紅衣拭去滑落眼角的淚，旋身拉著紅衣雙手，「小姐，您的手流血了。屋裡正好有藥，您等等，青兒這就給您拿藥出來。」

  「青兒，你不怪我嗎？你對我這麼好，我卻……」拉住青兒，紅衣淚流滿面道。

  「青兒知道小姐心裡的苦，知道小姐不是有意對青兒這樣，青兒怎麼會怪您。」青兒笑笑，寬慰道，「小姐別急，來日方長，青兒一定會想法子替小姐達成心愿。」

  飯後，奶娘跟柳姨收拾好碗筷去了廚房，梁如風請公孫良去自己屋裡說話，他是學醫之人，有幸遇上江湖傳言的「百毒先生」自然不會將機會放過，而芸香因為剛才說錯話，待了會兒子便扯著蕭何一塊往外面去。

  柏梓琬扶著元弘毅躺下，給他蓋好被子，「飯也用過了，現在你總該好好躺著了吧。」

  「那你呢？」握住她的手，生怕她離開，元弘毅道，「看你都瘦了，要不也上來躺會兒。」

  柏梓琬翻了下白眼，扯開他的手，「我又不是病人，躺著做什麼？你睡吧，我出去看看，一會兒就回來。」

  「別走。」

  右手腕突然被扯了下，柏梓琬重心不穩地朝元弘毅身上倒去，怕傷到他，本能地拿另一隻手撐住身子，誰知好死不死正按在他心口處。他悶哼一聲，她嚇了一跳，掙脫右手，撐著床沿站起身。

  看到他疼得皺起眉頭，她連忙扯開衣裳，看到沒有血滲出，於是咬牙罵了句「活該！」，低頭看了下自己的肚子，還好沒有撞到肚子，不然她不保證自己會不會咬死他。

  這個孩子是他強迫她才有的，但畢竟是她的骨血，既然有了，她斷不會讓他受到絲毫傷害。

  「怎麼了？好端端的怎麼盯著肚子傻笑？」見柏梓琬看著肚子自顧笑著，元弘毅一頭霧水。

  「什麼？」赫然抬頭，柏梓琬一愣，隨後反應過來，沒好氣地回了一句，「我想看哪笑就看哪笑，跟你有什麼干係！多管閒事。好了，趕緊睡覺，我出去走走一會兒回來。」

  「等下，」又拉住她，元弘毅道，「我現在睡不著，跟我說說話再出去好不好？」

  看到他眼睛裡的請求，柏梓琬幾不可察地皺了皺眉，知道他的固執，她不答應，她不答應他絕對不會讓她踏出這間屋子半步。無法，她只得在床沿邊坐下，「說吧，什麼事。」

  「你上來躺著在說。」元弘毅往裡面挪了點，拍拍自己剛才躺過的位置，滿臉堆笑。

  「就這麼說。」誰知道上去後這傢伙會做什麼，還是小心些好。「說不說，不說我可出去了。」說著起身欲走。

  見柏梓琬一臉戒備地盯著自己，元弘毅啼笑皆非，難不成這丫頭以為他讓她上床，是想對她怎樣才用這樣的眼神盯著他？她把他當什麼了？平日她不是挺聰明過人的嗎，這會兒怎麼又犯起糊來了，便是他真的想對她如何，這會兒也是力不從心。

  「別用在這樣盯著我了行嗎？我不會對你圖謀不軌。」元弘毅搖搖頭，頗有些無奈，「我想跟你說說紅衣。」讓她上來躺著，是希望她能舒服你點，沒想到會被她誤會。

  「紅衣？」柏梓琬詫異。

  元弘毅點頭，「我聽到你跟紅衣一直以姐妹相稱，所以想問問你跟紅衣是不是早就相識了？」

  「你想知道？」

  元弘毅點頭。柏梓琬想了想也沒什麼不能說的，反正他已經知道她扮成男子去過醉香樓，也不在意讓他知道的多一點，何況以他跟紅衣的關係，想瞞也瞞不住。

  於是將自己跟紅衣相識的經過原原本本說了一遍，無非是她嫌待在屋裡悶的慌，便跟著芸香女扮男裝溜出柏府，去了怡香園，因為琴認識了怡香園的頭牌姑娘，紅衣。她時常去怡香園跟紅衣飲茶彈琴，討論音律，只不過紅衣一直未發現她是女扮男裝。

  知直到他們啟程離開都城那日，紅衣前來送行，看到她的樣子，那時紅衣恍然才知長長跟她在一起的凌公子是女扮男裝，也是也在那時，紅衣才知道她的真正身份。

  柏梓琬說完，元弘毅一副原來如此地點點頭，大周國的姑娘哪一個不是自小待在規規矩矩待在閨閣之中，直到出嫁，這個丫頭倒好，竟扮作男子逛花樓。不過她倒是厲害，先是女扮男裝認識了紅衣，後又故技重施認識凝蘭她們幾人，一個閨閣千金，雖是扮作男子，這事若傳出去她當真一點不怕嗎？想著她的性子，連他這個五皇子她都不放在眼裡，哪裡會在意那些規矩？

  「你是不是又想說『看看，本皇子的皇妃果真與眾不同。』」柏梓琬嫌棄的哼了聲，揪著他的衣領，不屑道，「五皇子，拜託您下次能不能換一句台詞，沒回都是這句話，您不嫌煩，我都聽膩了。」

  元弘毅一頭霧水，「台詞？什麼是台詞？是吃的嗎？」

  柏梓琬一愣，「這個……不是吃的，不過解釋起來有些麻煩，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不知道也沒關係。」接著又道，「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訴你了，那你……」該不該問他和紅衣之間的關係？

  「怎麼了？你想問我什麼？」元弘毅不解。

  搖搖頭，柏梓琬道，「沒什麼，你睡吧，我一會兒就回來。」他若想讓她知道自己和紅衣的事，不用她開口，他自然會讓她知道。

  望著往外面去的背影，元弘毅抿唇一笑，聰明如他，自然知道她想問他他和紅衣的關係，只是時機尚未成熟，他還不能告訴她，所以只能當作什麼都不知道。

  奶娘跟柳姨不知去了哪裡，芸香跟蕭何在屋裡說話，梁如風則在屋裡跟公孫良請教醫術，又不想回到屋裡。柏梓琬嘆氣，好歹自己也是將軍府半個主人，這會兒卻找不到個說話人，連去哪兒都不知道。

  低頭，看著平坦的小腹，柏梓琬又嘆息了一口，輕聲道，「寶寶，現在只有你陪著娘親了。」說著，拾起一塊石子投到湖裡。

  約莫過了一刻鐘，柏梓琬起身慢慢往回走，自己也不是個多話的人，這會兒怎麼希望有人能跟自己說說話。

  「五皇子妃……」何路大步過來，「外面有位凝蘭姑娘，說是有事要找您，要不要請她進來？」

  柏梓琬想了一瞬，道，「不用，我先出去看看。」好端端的凝蘭怎麼來這裡找她？

  「姐姐……」

  凝蘭連忙迎上去，向柏梓琬行禮，「見過五皇子妃。」

  「姐姐這是做什麼？快起來。」扶起凝蘭，柏梓琬道，「你我既然姐妹相稱，就不需要這些虛禮。」

  「這裡畢竟是將軍府。」想著自己的身份，凝蘭歉疚道，「本不該貿然來這裡打擾妹妹，九媽媽又催的緊，我實在沒法子，只好過來了。」

  九媽媽？柏梓琬困惑，是九媽媽讓凝蘭來找她的？想起自己答應九媽媽每個月給醉香樓寫兩首曲子，距離上一回已經將近一個月。梓琬失笑一下，九媽媽不愧是九媽媽。

  「九媽媽是讓姐姐來拿曲子的？」柏梓琬道，「曲子倒是現成的，只不過……將軍府沒有親。」

  凝蘭失笑，「你說你，琴彈得極好，唱得也極好，會作曲，怎就不懂寫曲譜呢？」

  「我不是都說了那些曲子是我看來的，不是我作的了嗎？難不成姐姐到現在還不信？」

  凝蘭不置可否，接著道，「如此，今日我就先回去跟九媽媽說說，妹妹若得空，今晚或明晚來醉香樓吧。」

  以前還好，現在……被奶娘知道她扮成男子去青樓，還不罰她面壁思過。柏梓琬道，「最近這些日子我怕是都無法去醉香樓。」

  「那……」

  柏梓琬道，「我想到法子了，姐姐跟我進去。」說著，反手抓著凝蘭往裡面去。

  「妹妹……」凝蘭拖住她，指了指守在門口的將士，「我還是先回去，等妹妹得空去醉香樓吧。」

  讀懂凝蘭的憂慮，柏梓琬寬慰地拍拍她的手，認真道，「我既然認你作姐姐，自然不會在意別人怎麼說。姐姐，我們活著已經很辛苦了，為何還要為了別人委屈自己？」

  「我……」

  「走吧，不然我不認你這個姐姐了。」說著，不由分說地拽著凝蘭往將軍府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