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好好活著
2024-05-30 11:23:52
作者: 墨鈺
一夜無眠,天蒙蒙亮時柏梓琬才迷迷糊糊睡著,夢裡凌亂一片,最後竟然夢到柏梓男拿著刀衝到芙蓉居,將潘氏母女三人殺了,他自己也被元浩初斬首示眾。
「不要!」
柏梓琬驚呼一聲,陡然彈了起來,瞪大眼盯著對面,胸口劇烈起伏著。許久,她慢慢曲著腿,抱著頭埋在雙腿間,為什麼?為什麼會夢到那些?是若有思索,夜有所夢?還是再提醒她什麼?
只聽得一聲輕響,芸香撩起紗帳,緊張地摟住柏梓琬發抖的身子,輕拍著她的後背,「主子怎麼了?做惡夢了嗎?不怕不怕,只是做夢而已,醒了就沒事了。」
隔了半晌,柏梓琬才漸漸讓自己平靜下來,看到芸香眉頭緊鎖地看著自己,她當即一愣。芸香雖比她年長兩歲,在她看來,仍是個沒長大的小姑娘,現在卻來安慰自己?擦了擦眼,對芸香道,「芸香,你過去幫我把窗子打開,有些憋得慌。」
芸香答應著,過去將窗子撐開一些,轉身,看到脖子往臉上猶未乾去的淚痕,在陽光下閃爍著光,臉上寫滿不安與驚慌,說不出的楚楚動人。小姐才剛滿十六歲,這樣的容貌就叫人不由自主的憐惜,再過幾年,不知道會是怎樣的國色天香。
「為什麼那麼奇怪的眼神看我?我臉上髒了嗎?」柏梓琬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臉。
「不是。」芸香搖頭,「看著主子,奴婢就想起了凌姨娘。旁人都說凌姨娘美貌天下第一,奴婢瞧著,主子現在就很美了,長大了,定是比凌姨娘還要美上十倍。」
「芸香,爹有給娘畫畫像嗎?」奶娘也說凌芷晴是江南第一才女和美女,可惜她無緣見上一面,竹園也沒有凌芷晴的畫像。
芸香道,「老爺是武將,哪裡會作畫?就算有心給凌姨娘畫像,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不過,奴婢知道,老爺曾請了一位畫師回來給凌姨娘畫了副畫,就在老爺書房掛著。」
柏梓琬自顧點點頭,心下已經有了計較,「芸香,我有些餓了,你去廚房給我拿些吃食過來。」
聞言,芸香照著腦門拍了一下,「只顧著跟主子說話,竟忘了打水進來給主子洗漱。少爺還在屋裡等小姐過去一塊兒用早膳呢。」說罷,一溜煙地往屋子外面跑去。
柏梓琬正要下床,看到芸香去而復返,詫異道,「不是去打水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主子,您沒事了嗎?」
見芸香眼神古怪地看著自己,柏梓琬呆了下才反應過來,搖搖頭,說沒事。夢境跟現實往往都是相反的,就算方才的夢是一個預兆,她也絕對不會讓夢裡的事真的發生。
飯後,柏梓琬坐在床邊給柏梓男說笑話,柏梓男笑得合不攏嘴,奶娘和公孫良也笑得前俯後仰。梓琬卻有些鬱悶,古代的笑話太少,她只得將現代的笑話轉換一下說給他們聽。
「山羊把大象介紹給蚊子當相公,蚊子一口答應了,可蚊子的爹娘股得知後勸道,兒啊,我們連訂婚的戒指都送不起啊。」柏梓琬佯作痛心疾首地拍了下床沿。
這一回,三人不像前幾次那般大笑,一頭霧水地看著她。半晌,公孫兩道,「戒指,我知道就是指環,可訂婚下聘的規矩都是早就定下來的,怎麼有人只拿指環當聘禮的?」
柏梓琬微微一愣,豎起食指搖了搖,「公孫先生,做人不能固步自封,而且笑話本來就是只可會意不可言傳。再說了,書里確實有記載,在東邊有一個叫水霧國的地方,那裡的男女可自由婚配,用戒指做信物。」
她也是偶然間在書里看到,當時也被小小吃了一驚,本以為古代都是盲婚啞嫁,聽從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沒想到竟水霧國的習俗跟現代有些相像,將來有機會,她一定要去那裡看看。
又說了會兒話,奶娘說要外出買些東西,離開了屋子。公孫良也趕忙道,說自己也有些東西要買,跟著一塊兒出去了。
「哥哥,你覺不覺得奶娘跟公孫先生有些奇怪?」柏梓琬扭頭看著屋子外面問道。
「又胡思亂想什麼呢?」
「我哪有胡思亂想?」柏梓琬癟嘴,「哥哥就不覺得奇怪?不好奇嗎?我總覺得奶娘跟公孫先生不像才認識,倒像一早就是認識的,你沒看到每次公孫先生看奶娘時,眼睛都在發亮嗎?」
「你想說什麼?」事實上,柏梓男也發現了奶娘與公孫良間的不尋常,「你想說公孫先生喜歡奶娘?」
「不是喜歡,而是……」柏梓琬湊過去一點,「我覺得奶娘跟公孫先生原本就是夫妻。」
「你怎麼知道?」柏梓男點點柏梓琬的頭,「你是不是又頑皮,偷聽奶娘跟公孫先生的話了?」
柏梓琬將臉一拉,多久的事了,哥哥怎麼還記得?「我沒偷聽奶娘和公孫先生說話,是直覺告訴我,奶娘跟公孫先生是夫妻。」也不光是直覺,主要是公孫先生看奶娘的眼神,太過熾烈,且包含了很多別的東西,思念、欣慰、歡喜、似乎還有自責。
只是,她不懂,奶娘為什麼要隱瞞她和哥哥。
「梓琬,你還是不肯告訴哥哥實話嗎?」柏梓男看著柏梓琬,「梓琬,告訴我,你跟寧清王究竟怎麼回事?」
看著他眼神大有誓不罷休的架勢,柏梓琬垂頭吐了一口,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何況……看著柏梓男眼睛,「我告訴你真相,但你要答應我,知道後不可以衝動,更不能做傻事!」
柏梓男皺了皺眉,隱隱有些不安,仍舊點點頭,答應著。
柏梓琬將事情經過一五一十說了出來,包括元弘毅撤去親王稱號,被發配邊疆,唯一沒有提的是成親當晚發生的事。「哥哥,梓琬不是有意要隱瞞你,你大病出愈,我怕……」
不等柏梓琬說完,柏梓男突然掀開被子,鞋都來不及穿,過去取了劍,就往外面去。
「哥哥,你要做什麼?」柏梓琬撲過去抱住他,頭探到前面,「你要去殺了她嗎?還是打算跟她同歸於盡?你答應我會一輩子陪著我,你剛剛也答應我不會衝動,更不會做傻事的。」
柏梓男咬牙盯著對面的牆壁,握著劍的手緊了又緊,指節處泛著慘白的白光,身子更是微微發抖。他曾發誓,不管將來如何一定要梓琬幸福,可現在,梓琬卻因為他,葬送了自己一生的幸福。
潘氏,那個惡毒的女人,害死他們親娘不說,現在又用他威脅梓琬,他非殺了她不可!
「哥哥!」柏梓琬旋身抱住柏梓男,看到他滿是殺氣的眼,心底一慌,「哥哥,就當梓琬求你,你不要做傻事好不好?」一切已成定局,就算殺了潘氏,也回不到從前。
看到柏梓琬含淚的眼睛裡寫滿驚慌與惶恐,柏梓男皺了皺眉,握著劍的手緊了又緊,好似要將劍捏斷一般。就算自己殺了潘氏又如何?梓琬嫁給五皇子的事已眾所周知,一切都回不去了。
「鏘」的一聲聲響,劍落在地上,柏梓男緊緊抱住柏梓琬,啞聲道,「對不起梓琬,是哥哥害了你。」
有冰涼的東西接連不斷落在脖頸里,柏梓琬一震,隨後將柏梓男推開,「哥哥,你怎麼哭了?你沒有害梓琬,梓琬並不後悔,即使重來,我也會毫不猶豫選擇答應。我要哥哥好好活著。」
「梓琬……」柏梓男哽咽。他寧可梓琬怪他無用,也不要梓琬為了他委曲求全。
柏梓琬豎起食指放在他唇邊,搖搖頭,靠著他胸膛,「娘不在了,哥哥是梓琬唯一的親人了。」抬起頭望著他,「哥哥,你答應我,永遠不要因為一時衝動讓自己做傻事。」
柏梓男沉痛地閉上眼,點頭答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