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玄心悄悄探出頭，發現火堆前高高矮矮站著三個人，火光映著三個人的背影，只能看到花白的頭髮。其中一個稍矮一點的說到：「篝火燃著，此處的人應該還會回來，深夜在外露宿的，多半是江湖中人。」另一個瘦高身形的說到：「三師弟，我覺得咱們還是趕緊趕路吧，正事要緊，沒必要在這裡浪費時間。」

  

  他們正說著，忽然聽到了遠處的響動，玄心暗呼不好，這多半是李玄池找水回來了，對方不知是敵是友，貿然撞見怕他沒有防備啊！玄心還沒來的及提醒，一個身影已經掠了過去，然後又掠了回來，手中還拽著李玄池。

  李玄池手中拿著水袋，一臉驚愕的看著眼前的三個人，心中暗呼糟糕。略矮的那人見到李玄池之後，哈哈大笑，：「二師兄這次不會說我們在此是浪費時間了，沒想到不是冤家不聚頭，玄池小友，我們又見面了啊！」

  李玄池把水袋往地上一扔，乾脆盤腿坐在了地上，拿起乾糧又開始啃，邊啃邊說：「施宇施老前輩，小可還以為你逃到原依草原不敢回來了呢。你不怕被六扇門的盯上，追著你不放嗎？」

  另一個瘦高的則桀桀怪笑：「我們師兄弟四人聯手，六扇門那些廢物哪個敢來攔路，不過今日能碰到你，真的算是意外之喜呢！」

  說話的這個人玄心覺得眼熟，努力從記憶里挖了半天，忽然想起，這人分明就是那日在覺隱寺跟師父對招的金背蒼龍顧仇！

  第三個人也哈哈笑了起來：「玄池小友那日在居雲山莊壞我等好事，小友的智謀真是令在下印象深刻呢！」

  聽了這話，玄心細細一認，果然，正是那日在居雲山莊見到的碧海游龍賀颺！

  玄心抓了抓頭，四海神龍一共四個，今晚一下子碰上了三個，真不知道這是在哪座廟裡燒了高香了，碰上這群煞星。

  李玄池此刻早已認出了眼前的三個人，知道跑是沒希望跑了，好在沒有看到玄心，看來是警覺的躲了起來，沒有被他們發現。李玄池拿起水袋灌了兩大口，嘟嘟囔囔的說到：「請幾位前輩恕小可無禮，小可實在是太過饑渴了，三位前輩要不要一起吃點？」

  金背蒼龍顧仇語氣森然的說到：「你這小子不知死活，自出道以來，仗著是沈陌的弟子，就處處與我們作對，害得我們諸事不順，大計也是功虧一簣！如今，天道輪迴，你落到了我們手裡，看你還有什麼本事能從我們手心裡逃出去！」

  李玄池搖了搖頭，「逃是沒法逃了，不過小可覺得還是先填飽肚子要緊。三位前輩連夜趕路，十分匆忙，不知有沒有來得及用過晚飯，不嫌棄的話，小可做東，先填飽肚子如何？」賀颺聽了發怒到：「小輩如此無禮！賀某這就將你斃於掌下，看你還能囂張到什麼時候！」說完，舉掌下壓，就要擊向李玄池頭頂。

  「四師弟且慢！」顧仇伸手攔下了這一掌，「我們終歸是武林前輩，你這樣會被別人說我們欺負小輩的！暫且留他一命，讓他給我們將功補過也不錯的。」施宇附和道：「這小子有一股機靈勁兒，若是能為我們所用，確實是一大助力。」

  李玄池聽了，呵呵一笑：「三位留我不殺，不過是想拿我要挾家師，何必說得這麼冠冕堂皇？我勸你們還是死了這條心吧，我對你們不會有任何幫助的。」

  「哈哈，玄池小友，就憑你壞的我們那些事，你覺得我們留下你是為了對付你師父嗎？你死上一百回都不足以彌補我們的損失。老夫是真的看你是個人才，想要收為己用，你覺得如何啊？」顧仇一臉和顏悅色的問到。

  李玄池停下了進食，一臉正色說到：「自古正邪不兩立，小可雖不敢以俠義自居，但是讓我跟你們同流合污，危害蒼生，小可寧死不從。」

  三人聽了哈哈大笑，乾脆圍著李玄池坐了下來。顧仇居然信手摸了一塊餅，邊啃邊問李玄池：「玄池小友義正言辭，那老夫要問你一句，何為正？何為邪？」李玄池聽了想了想答道：「黑道為邪，白道為正！」顧仇又是大笑：「那玄池小友，黑白兩道如何區分？」李玄池還沒來得及回答，顧仇又繼續說到：「所謂黑白，不過是那些自命正義的假仁假義之士臆想出來矇騙蒼生的！普天之下，勝王敗寇才是人間至理，你贏了，說的就都是對的！你以為那些白道人士就是為了蒼生，大公無私？謬矣，他們與我們沒有任何區別，我們殺人是為了權，為了利！他們殺人，則是為了名，為了權！不信你看，那些白道群醜哪個不是為了名揚天下，號令群雄呢？他們哪個又能做到兩袖清風，不錯殺一人呢？他們本質上又與我等有什麼區別呢？」

  李玄池聽了，不禁陷入了沉思，施宇則接口到：「我等江湖中人，本就是以武犯禁，哪怕是令師，也不敢說自己從未做錯過一件事。令師高明之處就在於選對了主公，當年我等兄弟四人，也想輔佐明主，求一個青史留名、權傾天下，不過未不得其主而已。其他江湖眾生，渾渾噩噩，根本就是不思進取，為了那一點點江湖虛名，不擇手段，背地裡不知道做了多少下作的事兒。你還年輕，以你的聰明才智應當闖出自己的天地，難道，你想同那些道貌岸然之徒為伍嗎？」

  李玄池聽完，渾身覺得不舒服，可是又不知該如何反駁，掙扎著說到：「世間總有那麼一兩個真正心懷蒼生的大俠的！」賀颺聽了再度哈哈大笑：「能真正做到心懷蒼生、大公無私的，不啻為人間至聖！自古至今又能有幾人呢？那些自稱白道的人，個個都是虛偽至極，做足了樣子，實則不過為了一己私慾，草菅他人性命的狂妄之徒！」

  李玄池聽到這裡，不免有些心生戚戚焉，自己出道時的遭遇似乎在提醒著他四海神龍說的沒錯，江湖中的黑與白好像沒有那麼分明，越來越多的變成灰色的了。李玄池想到這裡一驚，自己怎麼居然有點認同他們說的了？他們好像說的沒錯，但是不能忽視他們的身份，難道自己是因為他們黑道巨擘的身份才牴觸他們的說法？還是說江湖本來就是這樣子的？李玄池覺得自己有些想不清楚了。

  四海神龍看著李玄池迷惑的模樣，心中暗暗滿意，顧仇起身說到：「玄池小友，隨我們來，帶你去看看所謂白道人士的嘴臉。」李玄池聽了，迷迷糊糊的站了起來，被三人夾在中間，向著遠方奔馳而去。

  玄心眼睜睜看著李玄池被四海神龍帶走，不知如何是好，追吧怕被發現，不追吧，又會失去李玄池的行蹤，就在兩難之際，玄心忽然想起這裡離居雲山莊似乎不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