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破產危機
2024-05-30 11:23:15
作者: 毛皮皮
別人退休之後就沒事兒,可以安心養老,但是謝晉元心有不甘。他覺得自己的精力還很旺盛,還想要發揮餘熱。老天爺好像聽到他的呼聲。沒過多久,機會就來了。
當初在謝晉元當基建科副科長期間,因為承攬廠里的一些家屬樓工程,認識了縣裡搞工程的一個人,許楠。許楠這個人的交際範圍廣,在當地的建築市場上有一些名氣。他對謝晉元的人品十分讚賞,曾經感嘆的對謝晉元說:「謝科長,我從來沒有見過你這么正直的人。你這樣的,現在社會上太難得了。」
許楠後來聽到謝晉元被撤職,又來找他說:「謝科長,我現在手頭的項目多,忙不過來。要不,你出來跟我一起干吧。隨便弄點工程也比你在廠里上班強得多。」
謝晉元拒絕了。這個時候,他的家庭生活比較拮据。三個兒子相繼結婚,做爸爸的為兒子前前後後準備了三套家具,已經掏空了家底兒。
廠里執行國家的有關退休人員待遇規定,不需要謝晉元的餘熱。他的餘熱,先是給了自己家裡,讓小女兒頂替進廠,然後又給了許楠,用在了當地工程建設中。這個餘熱獲得的報酬,不僅讓他精神上有了支撐,也給家庭帶來經濟上的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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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晉元從一個國營工廠的科長先是變成許楠的工程監理,接著就變成了一個小小的包工頭。
包工頭,這樣等於變相的取消了謝晉元的工程監理資格。但是謝晉元對此渾然不覺,反而心安理得的當起小包工頭來。
每天的日子就是這樣平淡無奇的度過。誰也沒有想到,一個重大的經濟危機正在悄然降臨在這個山溝里的工廠。
這天晚上,廠里忽然召開中層以上領導幹部緊急會議。廠長高原向大家通報了一個重大消息:廠里的一個非常重要的訂單被取消了。這個消息就像一顆重磅炸彈在大家心中落下,每個人都被炸的頭暈目眩。
大家都知道,去年以來,廠里訂單日益減少,已經欠下銀行幾千萬的貸款。全廠都在眼巴巴的等著這個訂單發工資,還貸款。誰知道在這個生死攸關的關頭,訂單忽然沒有了!
大家目瞪口呆的看著廠長。高原嘆口氣,對杜立德說:「杜主任,你把訂貨會上的情況跟大家說一說。」
這次訂貨會是杜立德參加的。訂單是在他的手裡飛了,他感覺自己好像成了全廠的罪人。他窘迫的站起來,對大家說:
「這次的訂貨會,人家那邊的人對我說,咱廠生產能力和技術水平還是不錯的,產品質量也能保證,但是交貨周期比較長,產品運輸也不便。由於這個訂單要求的交貨時間比較嚴格。所以,他們覺得要是咱們廠生產的話,他們不能按時收到產品,這對他們有很大影響。於是把訂單交給其他廠了。」
杜立德說完,會議室鴉雀無聲。
大家知道,這次的事情不能怪杜立德。以前,駐廠軍代表就已經提出了新衛廠在保障交貨時間存在問題,特別說了廠里在交貨時間上不夠快速,要求廠里改進。
廠里也知道這個問題。可是說到改進就難了。怎麼改進?別的問題,比如工藝上的,材料生的,都可以研究改進,但是這個問題是地理位置決定的,是屬於先天缺陷。
一二四廠的地理位置在豫西山區,遠離發達地區,也遠離地區的經濟中心,不僅僅資訊不發達,信息交流能力差。國內國際上同類產品技術上有什麼進步,廠里往往是晚幾個月才能得到確切消息。在當時網絡信息不發達的時代,這是個硬傷。
更加嚴重的是運輸問題。廠里的產品生產出來之後,必須要經過靈寶火車站轉運。可是鐵路運輸部門給靈寶火車站的車皮數量和時間不能滿足廠了 的需要。往往是那邊急著用,這邊也生產出來了,但是由於沒有車皮指標,不得不等上好幾天。
這個問題真的不是廠里能夠解決的。
高原說:「這次的訂單丟了,我負主要責任。作為廠長,我對運輸困難這個問題沒有給予足夠的重視。」
鄭其生不耐煩的打斷他的話:「老高,這樣的話等你給上級匯報工作的時候再說。現在就不要說了。現在當務之急是接下來應該怎麼辦。銀行的貸款我可以想辦法先拖著,但是全廠幾千職工,每個月的工資都要幾百萬,上哪兒去找這筆錢?」
給職工發工資,這才是最重要的。沒有工資,職工生活沒有保障,就會自謀生路。工廠一旦沒有工人,即使以後有訂單也幹不了。這是個惡性循環。所以,工資是工廠生死攸關的大問題。
高原環視一圈,問大家:「你們誰有什麼主意?都說一說吧。大家集思廣益。三個臭皮匠賽過諸葛亮。咱們這些人,能賽過好幾個諸葛亮了吧?」
他盡力將話說的輕鬆幽默,可是沒有一點效果。大家還是保持沉默。大家都知道,在這個危難時候,沉默不是金,是災難。但是誰也沒開口。沒有解決辦法,開口說什麼呢?
莊漢遠開口說道:「咱廠位置偏僻,這是沒辦法的事情。這次訂單丟了,我們現在只能盡力爭取別的訂單。」
鄭其生說:「老莊,你說的倒輕巧。別的訂單?那才有幾個錢?況且,能不能得到還不一定。」
莊漢遠聳聳肩,不言語了。他也知道,大訂單突然沒有了,工廠就已經無力回天。再找小訂單,聊勝於無而已。
看看大家都沒主意,楊思德說:「我覺得這個問題有必要讓大家知道。不如召開全廠職工大會,廠里拿出獎勵辦法來。說不定有人能想到辦法。」
「好。就這麼辦。」高原一拍桌子,做出決定說:「大家回去通知各個部門,明天在大禮堂召開全廠職工大會。對了,通知下去,分廠中層以上幹部也過來要參加。」
第二天的職工大會開的時間很短,前後只有不到半個小時。高原沒有像以往一樣開會先唱高調,講政治講形勢,直接宣布廠里訂單被取消,廠里現在陷入絕境。不僅還不起銀行貸款,甚至下個月職工的工資也不能保證。號召全體職工共同想辦法,幫助廠里度過難關。
這對於每一個人都是一個沉重的打擊。大家從來沒有想過,頭上籠罩各種高大上的光環的國營大廠,忽然就面臨絕境!
散會後,大家心情都很沉重,完全沒有了以往散會後的嘻嘻哈哈熱鬧氣氛。
過了兩天,各部門的建議收集上來。廠辦統計一下,有一百二十份。廠辦幾個人知道厲害,連夜加班整理出來,送到高原手裡。於是,高原再次召開幹部會議,研究這些辦法的可行性。
看著圍坐一周的十幾個人,高原拍拍桌子上的幾張紙,說到:「僅僅兩天時間,全廠職工就交上來一百二十份建議,這表明在黨的教育下,群眾的覺悟很高,力量是很偉大的。」
「老高,別說那些場面話了。直接說說這些建議吧。」鄭其生打斷了高原的話。
高廠長和鄭主任二人只見總是這樣,大家也都習慣了。高原沒辦法。一把手必須政治掛帥,說話之前必須要讚頌黨。就如同前些年,開口之前必須先來一段最高指示一樣。
鄭主任也沒辦法,要是讓高原發揮下去,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進入正題。
高原的話被打斷,也不生氣。大家都是多年一起共事的老同志了。相互之間知根知底。就如同鄭其生了解他,一樣,他也了解鄭其生。這個人政治覺悟不高,開口閉口都是錢,錢,錢。一開口,就能聞到他嘴裡有銅臭味。但是這個鄭其生和銀行建立了良好的關係往,有幾次銀行催債,都被他對付過去。
高廠長看看眼前的幾張紙,繼續說:「建議被歸納成幾個大的類別。大家來討論一下,看看那些有可行性。」
「第一條,派人去上級,說明我們的困難,要求上級給我廠一些訂單。理由是,我們一二四廠的技術水平和產品質量,在行業內處於領先地位。」
「第二條,派人去靈寶火車站,一起向鐵路上級部門申請運輸車皮保障,解決運輸問題。理由是,我們廠是國營軍工企業,產品事關國家安全,應該得到特別優待。」
「第三條,面向市場,開發民用產品。理由是,現在民用市場很大,市場上現有產品質量不高,而我廠擁有的技術和材料,完全可以製造出更高質量的民用產品。」
「第四條,職工可以辦理停薪留職,各找門路,減輕廠里的經濟壓力。理由是,很多職工,特別是本地招聘的職工,有廣泛的社會關係。」
「其他的還有一些建議,比如利用廠里的汽車,成立運輸公司,利用國營廠的招牌參與礦山開發,後勤成立第三產業服裝公司,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