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飛來橫禍

  每當鄰居們看見他歸來，都會關心的問道：「謝科長，這次釣了多少？」

  若是遇到大豐收，他就笑呵呵的說：「沒釣到多少，七八斤。」然後在大家的羨慕目光中施施然回家。

  如果看見他誰也不理，板著臉直接回家，大家就都明白，今天謝科長沒釣著魚，是空軍了。於是大家就裝作沒看見，不去觸霉頭。

  這一天下午，他釣魚回來，路過路邊賣菜攤販的時候，聽見有人吵嚷，聲音很熟悉。上前一看認得，是自己基建科的兩個小伙子，趙文革和張立新，二人正在於一個賣菜的農民爭執。

  趙文革說：「我們不是算帳算的清清楚楚的，大蔥已經賣給我們了，你怎麼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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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賣菜農民說：「算的不對。」

  趙文革說：「怎麼不對了？你的大蔥賣兩毛，我要大蔥杆，按照一毛五，他要大蔥葉子，按照五分，合起來也是兩毛，哪裡不對了？」

  菜農也覺得趙文革算的沒錯，但是看看手裡的錢，實實在在的少了一半。菜農只是知道自己吃虧了，但是鬧不清自己吃虧在什麼地方，於是就乾脆不賣了。

  趙文革不幹了。說道：「剛才價錢已經談好了，也過了稱，你也收了我們的錢，現在又說不賣了，那不行。」

  菜農不管三七二十一，拉住他不讓走。

  謝晉元看不過去，走站出來說：「小趙，你們兩個這是幹什麼。人家不願意賣，就算了。」

  趙文革一看是科長來了，就對菜農說：「好吧，這次就算了。」

  謝晉元帶著二人離開。半路上，趙文革問道：「謝科長，這次釣了多少魚啊？」

  這句話撓到癢處。謝晉元笑著說：「不多，有七八斤。」

  然後想了想，問道：「小趙，你們二人是怎麼想出那個坑人的主意？」

  張立新插言說：「那是一道小學生作業題。是強調計量單位的重要性。我們覺得有意思，就拿出來逗那個農民玩。」

  趙文革說：「是啊，謝科長。要不然，我們都是單身，買那麼多大蔥幹什麼。」

  謝晉元說：「你們兩個啊，要是把這個聰明勁兒用到工作上，比什麼都強。」

  二人唯唯諾諾，點頭稱是。頂頭上司的教誨，不敢不聽。

  自從來到基建科，謝晉元的工作早就已經不限於電氣安裝，而是包括土木建築電氣設備水暖等的全面工作。廠里也很信任這個對工作認真負責的老同志，將廠里新建振動試驗車間的工程交給他負責。

  這個工程對於廠里技術上水平非常重要。謝晉元也非常重視。廠領導的重視體現在指示精神，謝晉元的重視體現在動手幹活兒。

  基建的工程，歷來強調百年大計質量第一。質量的基礎，是材料，是水泥。修建基礎設施用到的水泥，是有強度要求的。按照標準，應該用五百標號的水泥。但是，廠里買回來的水泥，是不是真的能達到五百號？這需要測試。

  謝晉元將水泥做成標準正方體，整整一百塊，在地上擺上一片。等到徹底凝固之後，就要進行破壞試驗。

  基建科沒有專業的壓力測試機器，但是謝晉元有辦法。他對谷科長說：「我看可以這樣。用鐵錘砸。看看每一塊需要砸多少錘。如果砸個七八錘，還沒有砸破的話，這個水泥的強度就應該足夠了。」

  「辦法是不錯。誰來砸？砸的力氣大小怎麼確定？」谷新城問道。

  謝晉元一萬休息：「我來。別人砸我還不放心呢。」

  「你來砸？」谷新城有點不放心。這個謝科長工作起來精神勁兒頭十足，但是畢竟年齡大了，年過五十，他身體吃的住嗎？

  謝晉元說：「沒事兒。我以前砸過石頭的。」這句話剛說出口，他就意識到什麼。仔細一想，可不是嗎，當初在株洲建廠的時候，自己就是因為會使錘子，被安排砸石頭，後來剛到保定的時候，又是砸石頭。到現在有十多年了，沒想到又要砸石頭了。看來老天爺給自己安排了砸石頭的命。

  謝晉元找到一把鐵錘，開始砸起來。旁邊有人做記錄。整整砸了二天，一百塊水泥全部砸碎，合格率百分之九十三。

  這批水泥質量是合格了，謝晉元的胳膊腫了，抬不起來。蘭妮兒抱怨說：「你都這麼大年紀了，還逞什麼能？為啥不讓年輕人去干？」

  謝晉元說：「他們沒幹過，我怕他們干不好，用的力氣不勻，那樣得到的結果就不准了。」

  謝晉元這個副科長赤膊上陣，給別人做出了榜樣。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在修建這個車間的過程中，大家不用別人催促，都很賣力。

  這個工程很重要，廠里專門從德國請來專家，對工程建設進行指導。廠辦的王主任陪著專家再次來到車間，卻沒有看見負責人謝科長，就問一個工人道：「你們的謝科長怎麼沒在這兒？」

  按規定，上級來人檢查工作，工程負責人應該親自迎接，負責解釋。

  這個人伸手向半空中一指：「謝科長在那兒！」

  王主任抬頭看去，只見謝晉元站在十米高的橫樑上，沒有任何防護，正在指揮下面的工人施工。

  王主任大驚失色，大聲喊道：「謝科長，你怎麼上去了？趕緊下來！」

  謝晉元這時候才看見王主任和外國專家。他身手利索的沿著橫樑走到邊上的扶梯，下來後走到王主任面前，問道：「王主任，有什麼事兒嗎？」

  王主任指著高高的橫樑，問道：「你怎麼爬到上面去了？」

  謝晉元說：「站在上邊看的清楚一些。這裡施工要求標準高，在地面上有的地方看不到。」

  王主任說：「上面太危險了。你站在上面，什麼防護也沒有，萬一掉下來怎麼辦？」

  謝晉元不以為意的說：「沒關係。我有把握。」

  王主任說：「老謝，你已經五十多歲了，不能和年輕人相比。還是不要上去了。」

  謝晉元擺擺手：「這次要安裝的機器太大，安裝的精度高，在地面不好掌握。」

  王主任說：「老謝，我知道你對工作認真負責，但是也要注意安全。要是萬一出了事故，會影響咱廠的安全生產指標。」

  謝晉元看到主任說到這裡，只好點頭答應說：「好吧。我不上去就是了。」

  從這天開始，謝晉元不再爬到上面。可是，其他的年輕工人，說自己恐高，也不願意上去。謝晉元無奈，只好站在地面上指揮。

  在車間裡，用天車吊裝大型設備，很難把握準確位置。謝晉元只好跑的勤快些，不斷的跑前跑後，大喊大叫的發出指令，最後總算安裝到位了。

  接下來的工作就容易多了。固定設備，接通電路。然後就是開機測試。

  謝晉元讓所有人遠離機器，然後推上電閘。機器的飛輪轉動起來。兩個技術員拿著儀器，在各個部位測試機器運轉產生的震動參數。

  忽然，從外面進來一個工人，從機器的另外一邊，冒冒失失的向謝晉元這邊走過來。謝晉元一看，嚇得亡魂大冒，大叫：「站住，別過來！」

  機器的轟鳴聲遮蓋了他的叫喊聲。這個工人看到他對自己說話，笑嘻嘻的揮動手臂，對謝晉元喊道：「謝科長！我在這兒呢！」

  他揮舞的胳膊，衣袖一下子就被機器捲住，緊接著就將他整個人捲起來甩到半空，然後「碰」的一聲摔在附近堅硬的混凝土的地面上。

  啊！所有看到的人都嚇呆了。謝晉元趕緊伸手拉下電閘，也不等機器完全停下來，三步並作兩步過去一看，這個工人摔的腦漿迸裂，已經沒救了。

  死人了！頓時，整個車間一片寂靜。誰也不敢大聲喘氣。

  謝晉元腦子裡亂鬨鬨的。片刻之後，他艱難的開口對一個工人說：「趕緊去，報告廠辦。」

  一向以安全生產事故為零自豪的工廠，忽然出現重大安全事故，廠里頓時炸開了。廠辦立刻到了現場，處理事故。幾個廠領導緊急會議之後，也立刻將情況上報，並對謝晉元暫時停職處理。

  對於傷亡事故，上級非常重視，很快派調查組來廠里調查。

  看完現場，就把謝晉元叫到一間專門的辦公室，這是臨時審查室。幾個調查組人員坐在對面，旁邊還有一個記錄員。頗有審問犯人的氣氛。

  「謝晉元同志，你是這個項目的負責人嗎？」面色嚴肅的問道。

  「是的。我是這個工程的負責人。廠里明確過，讓我負責這個車間的建設。」謝晉元心情沉重的回答。

  「那你有沒有給參加這個工程建設的全體職工進行過安全生產教育？」審查人員問道。

  「沒有。」謝晉元搖搖頭。

  「為什麼沒有進行安全生產教育？」

  審查人員問道。在他們看來，在工程施工之前，按規定必須要對職工進行安全生產教育。這個謝科長的疏忽是重大失誤　。

  第一百二十六章　工程監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