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行刑者的正義(2)
2024-04-30 16:23:37
作者: 白北飛
雖然徐天南已儘可能保持冷靜,但異常安靜的公司內,就連呼吸時節奏變化的聲音都會被對方聽出來。
直到這一刻他才想起來,自己上午親手趕走了慕容水,才使得自己陷入了人生中最大的危機。
他也早已習慣了慕容水在身邊,曾經不論遇到多麼危險的處境,也絕對相信以對方的武力值可以剷平一切。
不知曾幾何時,這股信任也逐漸變成了一種依賴感。
但現在說什麼也沒用了,留在自己眼前的只有最後一個辦法,那就是殺出一條血路。
徐天南仔細打量了面前二人一番,楊萬里距離4米左右,小胖距離不到2米,如果自己以最快的速度解決掉小胖,再從對方手中搶過電擊棒,那就有百分之百的把握解決掉面前這個看似弱不禁風的楊萬里。
莫名的信心不知從哪又冒了出來,徐天南從口袋裡掏出皺巴巴的領帶,一圈又一圈纏繞在拳頭上,模仿著慕容水的模樣,擺出了戰鬥姿態。
反觀楊萬里卻很鎮定,他一臉輕鬆地看著對方,同時指了指徐天南的拳頭,笑著道:「動作反了,你的左腿在前,所以應該左手在上右手在下。」
「唔?」徐天南看了看自己的動作,臉上一陣發燙,隨後將左手舉高了一點,但內心卻緊張得突突直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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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秒鐘後,楊萬里卻依然沒有攻擊過來,而是從懷中拿出一包煙,問徐天南道:「抽菸嗎?」
徐天南搖搖頭,「戒了。」
「不錯。」楊萬里點點頭,隨後走回到了辦公室內搬出一把椅子,似乎是不想讓煙味熏到對方,於是坐在了走廊內側距離窗戶更近一點的地方。
此時對方二人顯得很是輕鬆,就連一直在戒備的小胖也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坐在桌子上。
對面明顯是在小看自己,徐天南心中燃起一股怒火,同時也深知打架時的氣勢非常重要,所以無論如何氣勢都不能丟,於是朝對方喊道:「喂!離我那麼遠,你還打不打?」
楊萬里吐出一口煙,平靜地道:「打,但不是打架,而是打賭。」
「賭什麼?」
楊萬里道:「慕容水。」
徐天南以為自己聽錯了,問道:「什麼?」
「你若贏了我,我隨你處置,但是你若輸了,就永遠從慕容水身邊消失。」
徐天南簡直不敢相信,這明明是今天自己的台詞,結果卻從對方的嘴裡說了出來,此時他臉上掛滿了怒容道:「你並不喜歡慕容水!」
「哦?」楊萬里一聽這話來了興趣,自嘲般笑道:「看來還是被你發現了。」
危機暫時解除,徐天南心中一怔唏噓,於是也坐了下來,解釋道:「喜歡一個人的表情是藏不住的,但是在你看她時的眼神與笑容,都是假的,如果我沒猜錯的話,與我之間的博弈或許對你吸引力更大吧?」
楊萬里點點頭,「沒錯,所以慕容水那個姑娘對我來說無非就是那天晚上求婚的藉口,只要把你們所有人都引開,2號與3號即可順利完成刺殺杜永支的任務。」
徐天南道:「不管賭什麼,你都勝不了我的。」
「這麼自信啊?」楊萬里似乎很喜歡對方這股自信的感覺,於是從口袋中拿出了一個黑色小盒子,按下開關,隨著小盒子發出一陣「嘶嘶」的電流聲後,在場所有人的電子設備都已失效。
楊萬里不再擔心對方攜帶錄音設備,於是掐滅了菸頭,走到徐天南對面坐了下來,說話時也不再隱瞞,問道:「徐老師,你知道我為什麼殺人嗎?」
徐天南道:「曾經有人說過,你是一個正義感極度強烈的人。」
「沒錯,我痛恨那些欺凌百姓,吃著人血饅頭的人。」
「所以你殺了錢莊的兩兄弟。」
楊萬里點點頭,「錢莊為了得到他們所謂的『龍脈之地』,竟然不惜殺害3號的母親,你知道那樣一位年少時就失去了母親的姑娘,卻在被錢莊的武力脅迫之下搶走母親留下的唯一遺產時,對她的傷害有多大嗎?」
見徐天南沒有回答,楊萬里問道:「你相信惡有惡報嗎?」
徐天南道:「並不總是,就像錢莊兄弟那樣的人,他們已經在法律上規避了一切的風險,就算入獄,頂多也是過些年出來後更加變本加厲。」
楊萬里道:「我果然沒看錯你。」
徐天南道:「但你殺害了杜永支,這是無法改變的事實,杜永支是個好人,自從你殺了他的那一刻,你就已犯下了罪孽。」
楊萬里的目光突然變得兇狠。
——「我從來沒說過他不是個好人,但好人也有很多種,偏偏他就屬於那種該死的好人。」
——「我的養父,也是杜永支的恩師,當年患有骨腫瘤急需放療,就在我的養母去求助他時,他卻只拿給了我養母2萬塊錢。」
——「徐老師,你知道杜永支當時為什麼只給我養母那麼點錢嗎?」
徐天南閉上眼,似乎很不願說出這樣的話來,低聲道:「因為他知道,那些錢將來也拿不回來。」
「沒錯!說來可笑,後來也正是因為這2萬塊錢,養母只好選擇了保守治療,最終養父因無法忍受病痛而從樓上跳了下去,但這只是我殺他的其中一個原因。」
楊萬里頓了頓,繼續說道:「杜永支任職刑偵支隊長8年了,在這8年期間,漠北市的犯罪率始終居高不下,甚至一年超過了一年,那麼他在這個位置上到底做了什麼?」
徐天南道:「這不是他一個人的錯,他是個正直的人,你也知道一個刑偵支隊長權力有多大,但是在他任職的8年期間,從沒收受過任何人的賄賂。」
「徐老師你錯了,我從來沒有說過他不是個好人,我只是說他不應該成為支隊長,他不配在那個位置上,他辜負了所有人的期望。」
徐天南道:「有些事,並不是他一個人就可以解決的,你應該明白這個世界很複雜。」
楊萬里搖搖頭,嘆息道:「無能也是一種罪過!如果當他自知無法勝任那個位置時,當時就應該毅然決然選擇退出,而不是應該繼續守在那裡,讓漠北市的犯罪率越來越高,讓更多本應平靜生活的人受到傷害。」
見對方不回答,楊萬里突然問出了一個非常令人難以啟齒的問題,「徐老師,我知道你是個善良的人,有些話你不忍心說出口,但我還是想問你一個很現實的問題,那就是除了你以外,到底還有誰曾為了杜永支的死而感到悲傷?」
徐天南並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只是過了許久,他才無奈地搖了搖頭,沉聲道:「你果然是個嚴重的心理疾病患者。」
楊萬里聽到這種話絲毫沒有動容,只是苦笑道:「我是殺人,但我起碼還能心向正義,起碼我饒恕了金局長的性命,這足以說明我並不是一個濫殺無辜的人。」
徐天南道:「所以我看在你還救了金局長女兒的份上,今天暫時不抓你。」
「噗!哈哈哈!」
楊萬里與小胖對視一眼,二人哈哈大笑了起來。
好一會,楊萬里才忍住了笑,解釋道:「你能否打得過我這件事咱們另說,但今天若不是我主動告訴你,你現在有什麼證據可以證明我就是行刑者的首領?僅憑2號留在你們法醫實驗室的屍體?」
說著,楊萬里站起身走到了2號的桌子旁,「相信你也應該發現了,這張桌子上所有的菸頭、水杯與可能沾到指紋的地方都已經被做過了處理,不論你們去比對DNA還是指紋,都沒法證明那個屍體就是我這裡的工人。」
楊萬里繼而又走到另一張桌子面前,「不妨也直接告訴你吧,這張桌子就是3號的,但是她現在受了傷,我已將她藏了起來,如果她不再露面,你拿什麼去證明她曾經去過杜永支死亡時的案發現場?」
其實楊萬里如此自信的原因,也確實來自於之前幾次作案的謹慎程度,行刑者團隊從來沒有在任何一次案發現場留下指紋,凡是需要在監控中露面的地方甚至都經過了偽裝。
警方現在掌握的,除了那幾個看不清面容的視頻以外,也只剩下了「咕咕養殖場」留下的腳印,與徐天南的推論。
但僅有腳印與推論,是無法為面前這個男人定罪的,徐天南深知這一點,可以說局勢現在對自己非常不利。
「徐老師,我不妨直接告訴你。」楊萬里重新坐了下來,講述道。
——「錢莊害死了3號的母親,2號與4號的家庭被林萬山的藥品毒害,像這樣的幫派在漠北市禍害多年,其中離不開杜永支的無能。」
——「因此我們團隊4人走到了一起,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那就是用我們自己的正義去懲戒那些犯下罪過的人。」
——「錢家兄弟死了,錢莊自然也就解散了,杜永支死了,自然也會有比他更加適合那個位置的人出現,現在就剩下林萬山了。」
——「但區區一個林萬山對我來說毫無難度,所以我想以他作為賭注,和你打個賭,以半個月為期限,就賭在這個月底之前,到底是我先殺了他,還是你先抓住他。」
——「你若贏了,我就隨你處置,你要殺了我也行,讓我去自首接受審判也行,但是你若輸了,還請你主動離開慕容水,永遠不要再讓她看見你。」
徐天南打斷道:「那你也休想再糾纏她!」
楊萬里搖晃著手指道:「對不起,這由不得你,我只是喜歡看你痛苦時的樣子,至於我對慕容水做出什麼事情,那也是我的自由。」
徐天南道:「你有把握勝過我嗎?」
「把握?」楊萬里苦笑道。
——「戰勝刑偵支隊那些蠢貨已經提不起我的興趣了,但是你不一樣,你很強大,而且還很天真,天真到甚至相信法律可以給這個社會帶來正義與秩序,所以戰勝你這種人,是我這個階段最大的興趣。」
——「這種勝利的喜悅會在我腦中會持續很多年,每每當我對這個世界又一次失望,又一次感到悲哀時,一想到你此時的痛苦,就會像觸發器一樣,自發啟動我腦中的知覺經絡反應,會帶給我巨大的愉悅,徐老師,我這樣說你明白嗎?」
徐天南道:「竟然以他人的痛苦作為顱內高潮的觸發器,你果然是個十足的心理變態。」
楊萬里拉開了公司的卷閘門,對徐天南笑道:「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