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夜雨聞鈴

  「又來？！」

  「此子的出刀速度怎麼會快到如此恐怖的程度？」

  雷無水連續兩次用刀尖格擋杜慎言以萬鈞之力劈斬而下的「飛瀑掛月」之後，右手虎口已經隱隱發麻，手臂也已經隱隱作痛。

  雖然表面沒有什麼臉色的變化，但心裡已暗暗叫苦。

  更讓雷無水的難受的是，面對杜慎言快得超出常理的恐怖出刀速度，除了「鴻雁長飛」，竟是找不出其他任何破解招式。

  「飛瀑掛月」將杜慎言體內所蘊藏的黃級內勁，以及連人帶刀高速衝刺所帶出的巨大動能，全部都集中於陌刀的火焰刀刃。

  所甩出的火焰瀑布，勢大力猛，雷無水的橫刀的刀身強度根本無法承受這恐怖至極的一斬。

  若不將橫刀刀尖筆直地迎著刀鋒的來路去格擋，便會立時被對方的陌刀從頭至陰劈成兩瓣！

  情急之下，雷無水只能硬著頭皮第三次使出「鴻雁長飛」，來抵擋杜慎言這威猛一斬！

  初始雷無水還能在表面上裝出若無其事般的輕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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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身體是最誠實的，硬捱三刀過後，身體的不適已經慢慢在他臉色上有所反映，眉頭開始微微緊鎖。

  但是，杜慎言的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飛瀑掛月」又接連襲來！

  而且出刀速度一次快過一次！

  「當、當、當、當！......」隨著一波又一波清脆的金屬撞擊之聲以極高的頻率連環響起，昌明坊坊牆下的小道上，在一個彈指的時間內，連續閃耀起七團火花。

  漫天飛舞的火焰如一條條火蛇，急速纏繞在杜慎言和雷無水周圍，將二人的通體上下都照得清晰可見。

  借著火光，杜慎言已能清楚地看到雷無水看似平淡的臉上，透露出的隱隱的痛苦之色。

  冷笑之聲從杜慎言心中泛起，沒有絲毫阻滯，又是一刀接著一刀的「飛瀑掛月」！

  雷無水在接連承受巨大力量的衝擊後，此時全身的骨架已如散開了一般。

  整條右臂已經由痛轉麻，雖然極力控制，想把身體的痛苦不反映到臉上，但生理本能卻使他連嘴角都發生了輕微地抽搐。

  雷無水知道，自己的敗相無法瞞過杜慎言。

  而這種敗相在對戰時，最容易激發起對方的鬥志。

  高手過招，到最後拼得就是意志，一旦有一方意志勝出，那另一方的落敗便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所以雷無水想儘快擺脫纏鬥，遠遠逃遁，一旦被俘或者被殺，那他雷無水這輩子就算交代了！

  他一咬牙，似乎下了很大決心，催動所有內勁將手中橫刀向杜慎言大力拋擲而去，自己則疾速轉身向後奔跑。

  他要趁著杜慎言格擋自己飛擲出的橫刀時全速逃離！

  呼呼呼！

  橫刀如同千石重駑射出的重槊一般，疾速向杜慎言飛去，摩擦空氣發出了駭人的尖嘯！

  杜慎言「飛瀑掛月」正招到半途，卻眼見橫刀向自己急速飛來，這極大超出了他的預料。

  刀手擲刀，意味著孤注一擲！

  失刀之後，如若不中，必會形成以赤手空拳搏擊對手鋒利兵器的情勢，等同於任人宰割。

  故沒有必勝的把握，刀手絕不輕易飛刀。

  若在以前，面對這意想不到的飛刀，杜慎言很有可能要全力以赴的躲閃逃避，甚至還有可能因為躲閃不及而登時殞命！

  這也正是雷無水飛出這一刀的另一個目的所在！

  但現在，杜慎言的內勁已經過十倍的增強，達到了黃級內勁中頂尖的水平。

  武道境界的提升，是一種根本性地蛻變。

  不僅僅是內勁的增強，肉體強度、反應速度、態勢感知、乃至思維的敏捷程度都達到了一個全新的境界！

  所以現在的杜慎言，根本不怕雷無水這孤注一擲的飛刀！

  「寧要一思進，莫要一思停！」

  縱然飛刀來勢兇猛，卻是對杜慎言沒有產生任何阻滯。

  他借著施展到一半的飛瀑掛月，將原本高舉過頂的陌刀急速向下劈斬，迎著飛來的橫刀便是大力一斬！

  「當！」又是一聲暗夜中爆炸的金屬碰撞之聲，飛馳而來的橫刀竟被被縱向劈成了兩半！

  橫刀如此單薄的縱切面，竟然真的被劈成了兩半！

  雷無水只是迅速地回頭一憋，便被這駭然的場景震懾地頭皮發麻！

  「此子到底得到了什麼造化，實力竟然強到如此變態的程度！現在我已經遠遠不是他的對手了！」

  想到此處，雷無水加快了逃離的步伐！

  在杜慎言劈落橫刀的一瞬間，雷無水藉助地面的反作用力，整個身體猛然向後方飛躍而起，腳底離地的高度足有三尺，只待落地，便要發力逃竄。

  杜慎言將橫刀斬落後，眼見雷無水向後跳躍，已知其意。

  「好一個狡猾的武夫，為了及時抽身，竟然願作如此搏命一擊！不過，你逃得了嗎？」

  杜慎言嘴角勾起冷笑！

  他在陌刀刀尖落地的一剎那，藉助著地面傳導而來的反彈之力，迅速將陌刀向前方僚起，同時腳步並未減速，依然保持原來疾速向前的沖勢。

  黃級內勁的加持下，杜慎言竟是後發先至，陌刀的刀鋒完全籠罩了雷無水！

  杜慎言揮掃陌刀，向著雷無水即將要飛躍的位置，由下至上劃出了一道弧形火焰刀鋒！

  由於藉助了反彈之力以及整個身體的前衝動能，刀鋒的來勢極其猛烈。

  甚至刀尖划過空氣時都已經隱隱地發出破空之聲，有如雨夜之中風撫風鈴發出的若隱若現的清脆鈴聲。

  「夜雨聞鈴！」

  雷無水是識貨之人，聽聞刀尖的破空之聲，已然知曉杜慎言所使得招式，便是聞者斷腸的「夜雨聞鈴」。

  傳言此招最是毒辣，專從下陰處將人開膛破肚，聽聞其聲時，如若沒有極高的武藝將此招化解，那自己的一肚斷腸便會盡數流到地上。

  雖然「長空舞」刀法戰訣流傳甚秘，但此招的威名卻是大唐武人無人不曉，詩句「夜雨聞鈴腸斷聲」便是據此而作。

  雷無水當然知曉其中的厲害，但此時其武器已擲，手中空空如也，根本無法格擋。

  而他人在半空，更是無法借力閃轉騰挪。

  眼看杜慎言的陌刀就要劃到雷無水的下陰。

  情急之下，雷無水再次狠下心腸，向身後挑飛而來的凌厲火焰刀鋒，伸出了左掌......

  悽慘的月光下，一團噴涌而出的血霧分外鮮紅，連同半隻手掌，飛舞在黑漆漆的空中，好一會兒才落到地上。

  雷無水竟用自己左手的半隻手掌，硬生生地抵擋了杜慎言的「雨夜聞鈴」！

  手掌在遲緩陌刀上撩速度的同時，也藉助刀鋒所蘊藏的巨大動能，將自己原本已經開始下墜的身體再次向上拋起，並以更快的速度向後方飛躍而去，成功地躲避了被開膛破肚的下場，同時也為自己的逃遁創造了更好的條件。

  代價是半隻左手手掌被瞬間切割！

  任何物體都抵擋不住杜慎言這驚世駭俗的一撩。

  「夜雨聞鈴」乃是「長空舞」刀法戰訣中最精妙的招數。

  杜慎言的父親在教授此招時，曾告誡說，此招發出之後，必需要聽到對手腸斷的痛苦之聲，才算不辱沒此招威名！

  但是這一次，對手的腸沒斷，只是斷了半個手掌。

  饒是戰場上以命相搏的對手，杜慎言也不得不佩服雷無水壯士斷腕的智慧和決斷。

  雷無水此時已經無暇顧及剛剛被斬斷的半隻左掌，他知道自己今晚唯一逃生機會就在這一瞬間，此時他向後的飛躍終於結束。

  雙腳一落地，雷無水便毫不遲疑地瘋狂催動內勁，體內的潛能在生死存亡的時刻已經全面激活。

  雙腿爆發出甚至比平時的最佳狀態還要大上許多的驚人力量，以異乎尋常的速度向前方小巷中的黑暗衝去。

  他知道，一旦沖入昌明坊那如同迷宮的小巷之中，自己便徹底安全了。

  杜慎言當然也知道雷無水的意圖，但此時已無力回天。他方才使出「夜雨聞鈴」後，已經沒有後招的儲備。

  再加上雷無水的舍掌借力，使得逃串的速度更為快速。

  這種情況下，杜慎言絕無可能追上雷無水。

  只能說，雷無水的狠，還是超出了杜慎言的預料。

  「男人，要對自己狠一點！」這句話說的一點也沒錯。

  「杜慎言，今日雷某先在你這存下一掌，他日定當來取！咱們就此別過！」

  雷無水完全沒入小巷的黑暗之前，悻悻然地留下了一段狠話。

  「雷無水，杜某定會好生相候，只盼君來！回去後代我向仇公問好！」杜慎言在言語上也是不願吃虧。

  但是杜慎言知道，雷無水是神策軍內為數不多的有著敏銳戰場直覺和統籌全局能力的將領，對於杜慎言和南衙而言，是最危險的敵人。

  方才他的斷掌逃生，更加堅定了杜慎言的判斷。

  沒有將雷無水乘勢擊殺，是杜慎言此戰最大的遺憾。

  不過杜慎言天生便有逆天的戰鬥意志，同期辨物能力加持下，戰鬥意志更為磅礴。

  雷無水意外脫逃帶來的頹廢思緒，一個呼吸的時間內便馬上煙消雲散。

  「只要有我杜慎言在，北司必滅！回鶻必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