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夜探光宅寺（一）

  「杜某雖然年紀尚淺，但自小便將信譽看得比生命還重，所作承諾，從不食言！」杜慎言斬釘截鐵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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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但是......」

  張仲清身體微顫，雙眼放光，卻依然一副欲拒還迎的樣子，顯是心中已然下了坦白的決心，卻仍有諸多顧慮。

  「杜某知道你的顧慮，你無非是怕說了，杜某卻不履行承諾該怎麼辦。」

  「但即使你不相信杜某的話，你還有其他更好的選擇嗎？」

  杜慎言神情冷絕。

  張仲清聽完杜慎言的話語，激動異常，臉色由慘白變為緋紅。

  他知道，杜慎言說得話句句實在，但對於家人安危的擔心，讓他無法輕易做出坦白的決定。

  現在所有的家人，均由仇士良安排居住於光宅坊，那裡是左、右神策軍行營衙署內。

  明面上是安頓和保護，實質上是被扣為人質。

  這讓張仲清至今顧慮極重。

  如若向杜慎言如實交代其所掌握的北閹機密，則他的家人會命懸一線，杜慎言是否真的會履行承諾，是否有能力履行承諾，他根本無法預料。

  如若不向杜慎言如實交代，則會遭受更為嚴酷的刑訊，且最終會升級為身體所不能承受的酷刑，還是難逃向杜慎言交代坦白。

  家人身價性命同樣命懸一線，但此時由於失去了杜慎言的承諾，沒有任何人會前往搭救。

  這麼想來，無論如何，他家人的身家性命不久之後必定會變得危若巢卵。

  「杜將軍，你問吧，你想知道什麼我都會如實說。」

  「我也知道自己的罪行已無可赦，只求你能履行自己的諾言，將我那些被扣押在光宅寺的家人救出。」

  一番權衡之後，張仲清還是無奈地作出了選擇

  杜慎言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沉聲道：「你總算作出了最正確的選擇，放心，杜某言出必行！接下來，該我問你了……」

  經過一番問詢，杜慎言總算是得到了相關的情報。

  「歸義軍全部人員資料，驪宮通往昭應縣的密道，但凡我知道的，閹黨也全都知道了。」

  「驪宮內部連接各宮室、衙署、倉庫、堡壘的密道網，我不清楚情況，所以也沒有向閹黨提供什麼有價值的情報。」

  「驪宮通往長安城的地下密道，若非方才將軍告知，罪人甚至都不知道此條密道的存在，更別說向仇士良的閹黨透露了。」

  「我先前害怕奸細之事暴露，遭到歸義軍的清算，故多次向仇士良獻言，建議儘快發兵剿滅驪宮。」

  「然後根據我提供的歸義軍人員名錄，進行全國搜捕，進而一舉消滅歸義軍。」

  「初始仇士良面對罪人的建言只是笑笑，次數多了，一次他忍不住向我說出了一直隱忍不發的原因。」

  「先發制人雖然能短暫地大權在握，卻使得這個大權的獲取過程名不正言不順，為了正名，還需要扶持另一名皇室成員作名義上的皇帝。」

  「而他自己則始終不能登上大位，這樣的局面而他而言毫無意義。」

  「也就是說，仇士良在等能夠一次性解決所有問題、好讓他直接登上大位的機會。」

  「今日甘露之變後，仇士良沒有乘勝追擊，直接剿滅驪宮和歸義軍，可能也是同樣出於這方面的考慮吧。」

  「這個機會，應當是於回鶻有關。」

  聽到回鶻二字，杜慎言的心不由自主的震顫了一下，但他並未打斷張仲清的陳述。

  「我只是在與仇士良的心腹將領，進行吃酒、博戲等私交活動中，偶爾聽他們說，仇士良和他的副手魚弘志，似乎在與回鶻接觸，密謀大事！」

  「但至於是什麼樣的大事，我便不知道了。」

  「向你透露仇士良與回鶻暗通曲款的仇士良心腹將領，到底是誰？」

  「右神策軍行營掌書記、靈劍都統軍、周至鎮遏使宋楚！」

  「宋楚這幾日並未在駐地周至。」

  「仇士良為了對付南衙士人集團的甘露之變，昨日已將宋楚和他的靈劍都全員秘密調入長安城。」

  「現下宋楚還沒有離去，就住在光宅寺中！」

  為了讓杜慎言履行承諾，救回自己的家人，張仲清現在倒是十分配合。

  讓人帶走張仲清後，杜慎言心情十分沉重。

  同期辨物神通，讓他知道，此時的形式已經非常危急！

  仇士良和回鶻勾連到了哪一步？

  回鶻何時會與仇士良聯手發動對大唐的南侵攻勢？

  回鶻此前遲遲不發動南侵的原因在何？

  這些問題都必須立刻弄清，一刻也不能拖延！

  白居易、張議潮、注吾合素等人聽完杜慎言對情勢的分析判斷後，都一致贊成杜慎言的看法。

  但白居易還是主張先返回驪宮，下一步的行動計劃和李昂商議後再行定奪。

  對此，杜慎言並不同意。

  「老白，按你的方式，肯定來不及阻止情勢進一步惡化！不要問我為什麼，這是我的直覺！」

  對於同期辨物的神通，杜慎言不想對外透露，所以只能用直覺來掩飾。

  「好吧，我同意你的意見，按照你的方案來吧！」

  白居易稍作猶豫，便放棄了自己的想法，轉而支持杜慎言。

  他是一個有豁達且有自知之明的人。

  知道自己雖然武道境界高，但論行軍打仗、緝捕捉拿，還是杜慎言更為擅長。

  白居易的支持信任，讓杜慎言省了很多麻煩。

  白居易還向杜慎言透露，他們現在所處的歸義軍長安留院，就有一條秘道通往光宅寺！

  真的是天助杜慎言！

  考慮到光宅寺壁壘森嚴，只宜智取，不宜強攻，因此這次行動，需減少人員以增加隱蔽性。

  杜慎言最後決定，由他和白居易二人擔任此次行動的主要實施者。

  張議潮、注吾合素領著五十名游奕營將士在宅光寺密道出口處等候接應。

  若非收到杜、白二人的信號，堅決不能出密道進入光宅寺……

  亥正二刻，杜慎言與白居易出現在了光宅寺南面一處不起眼的庫房內，此處正是密道的秘密出入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