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2024-05-30 09:46:36
作者: 白鷺未雙
樓似玉哪怕等的再久,好歹是等來了宋立言的真心以報,這麼多年就算坎坷曲折,卻也是一直陪在他身邊的。
而裴獻賦,自尤蚩被封那一天起,他就再也沒見過他了。
像一隻貓被踩了尾巴,裴獻賦渾身都湧出了殺氣,嘴角咧得猙獰,四周的妖氣也一時暴漲。宋立言揮劍砍了掐他的鬼手,又立刻被洶湧而來的亡靈纏上,這一回沒那麼好脫身,哪怕是滅靈鼎也一口咽不下如此多的怨氣,抵擋片刻,宋立言身上就添了幾道口子。
「兩情相悅?」他咬著牙笑,「那我便大發慈悲,賜你們同穴而眠如何?」
宋立言橫劍抵住亡靈的牙,皺眉側頭看了樓似玉一眼:「你別動。」
樓似玉剛邁出去的步子被他呵斥在半空,咬牙道:「我總不能就這麼看著。」
「你大可以上來對我動手。」裴獻賦指了指旁邊的水鏡,「我倒是想看看,白仙一族的人死到第幾個,咱們的小妖王才會對你倒戈相向。」
「卑鄙無恥!」雞翅嗓音沙啞,垂在身邊的手緊成一團。
「妖族之中,肯幫你樓似玉的也就只有這位小妖王了吧?」裴獻賦唏噓地摸了摸下巴,「在他和宋大人之間若要選一個,掌柜的會選誰?」
這話說得真是又狠又毒,若是可以,樓似玉很想一爪過去送他個腸穿肚爛,可他沒說錯,雞翅救過她,也一直護著她,她總不能踏著他族人的屍體邁步子。
但宋立言怎麼辦?他受重傷,法力被掣肘,再與裴獻賦斗下去,真的會死在她面前。
她寧願自己死也不可能看著他死。
「嘖,讓我猜猜,樓大掌柜是不是動了輕生的念頭?」裴獻賦眼裡划過一道光,伸著舌尖舔了舔嘴角,「你以為自毀內丹,封印就破不了了?」
難道不是嗎?樓似玉擰眉。
「從你們踏進這洞穴的那一刻起,我的大業就已經完成,眼下陪你們耗著,不過是還有些閒暇罷了。」
抬頭掃一眼結界外的洞穴石壁,裴獻賦滿眼都是愉悅:「這兒將有一場盛景,在下想邀各位同賞。」
結界封住了外頭的動靜,樓似玉一心在宋立言身上,也沒注意。眼下被他提醒,抬眼看出去,才發現四周暗黑的石壁漸漸透出一種古怪的光,似乎有紅泥在裡頭翻湧流動。石壁上有幾處凸起,像人臌脹的脈絡一般從上延伸而下,慢慢朝石台的方向蜿蜒。
石台上妖陣飛快地轉動著,裡頭的顏好神色痛苦,周身飛散出無數光點,旁邊幾個陣眼上的內丹也一樣。光點蒸騰,穹頂上像是有星辰漫天,浮光掠影,浩瀚非常。
陣眼還沒齊,這陣怎麼就啟動了?樓似玉驚愕莫名,低頭往下看,才發現自己和雞翅腳邊不知何時也爬來了古怪的藤蔓,紅褐色的,搭在鞋面上看起來軟得很,但她想踢開,卻是怎麼也踢不掉。
「本來還想著或許能保住你的。」裴獻賦嘆了口氣,「卿本佳人,奈何思凡。」
「你再最後看一眼你所愛之人吧,待會兒,他就會被咬成一灘爛泥。」
無數亡靈翻滾擁擠地朝宋立言撲過去,他提劍想擋,卻是再也擋不住,眨眼間就被亡靈沒過了頭頂。雙眸被淹沒之前,他看向她,像是想說什麼,但嘴已經張不開。
「不——」樓似玉紅了眼,踉蹌著想撲過去,卻被雞翅輕輕抓住了衣袖。細微的拉扯感,只一下,就讓她僵在了原地。
雞翅的手在抖,但捏住她的衣袖卻沒松,他把頭埋得很低,沒敢看她,瘦弱的肩膀也在微微發顫,指節蒼白而冰涼。
樓似玉回頭看他,心裡止不住地湧上一陣陣的悲戚。她能理解雞翅的想法,換做是她,她也不會眼睜睜看著族裡的人去死,只是……只是這個時候拉住她,於她而言實在太過誅心,她想揮開他,卻沒立場下這個手。
徹骨的涼意從腳底湧上來,凍住了她半個身子,樓似玉很想動一動,哪怕再轉頭朝宋立言的方向看一眼也好,可她發現自己動不了,越是著急,身體就越是沒有知覺,渾身的血急得上涌,最後連腦袋也昏沉起來。
是不是又失去他了?她渾渾噩噩地想,是不是又要回到無盡等待的日子,一個人坐在風雨交加的夜裡,看著屋檐外頭被雨水打穿的破燈籠?這麼多年了,就算她沒有普度眾生,好歹也積了不少福報,為什么半點福報都落不到他身上呢?
雞翅惶恐地鬆開了手,似乎在連聲喊她,樓似玉聽不見,眼前也有些發白,她恍惚地以妖氣摸索到自己肚子裡的內丹,想一把捏碎。
然而,突然一陣天搖地動,將她晃得一個趔趄,下意識地伸手去扶旁邊,她卻發現脖子能動了,耳朵里響起一聲金鳴,由小變大,越來越清晰,接著山洞裡別的聲音也重新湧進腦海。
「姐姐你快看!」雞翅激動地指著水鏡。
樓似玉緩緩扭過身,就見水鏡里原先膠著的場面突然被打破,黑壓壓的一群東西湧進來,撕咬著邪祟,合力圍攻押著白仙的黑影。那群東西數量極多,眨眼就淹沒了鏡面能看見的戰場,所到之處鮮血橫飛,戰況急轉。
什麼東西?她愕然地看著,抬步走近。
鋒利的狐爪將押著白仙長老的黑影撕成了齏粉,毛茸茸的尾巴一甩而過,又奔向了下一處。站在最前頭的白仙長老腿軟了,哆哆嗦嗦地要往地上倒,卻被一雙手接住,十分不耐煩地拎了起來。
烏黑的頭髮被山上的風吹開,露出裡頭夾雜著的雪白,吳來酒惱怒地捂住腦袋,施法給自己束了個髻,又掏出墨汁來往髻上抹了抹,轉頭抓住個黑影怒斥:「把樓似玉給我交出來!」
黑影「嘭」地在他手心裡消散,吳來酒冷哼一聲,化掌收攏,把這想逃的影子重新抓了回來:「老子跟前也敢玩這一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