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山洞
2024-05-30 09:46:31
作者: 白鷺未雙
「你發誓。」她的聲音從他懷裡傳出來,悶悶的。
宋立言莫名就覺得心情甚好,摸著她的小腦袋道:「我發誓,若這回再騙你,以後吃東西都加蔥花。」
「……」
這個誓太毒了。
額頭抵著他心口碾了碾,樓似玉抓著他的手腕把了把脈搏。他在這岐斗山之頂應該很不好受,加上破陣被反噬,內傷想必是不輕。然而,她剛想探一探底,宋立言就將手收了回去。
「很嚴重?」樓似玉心揪了起來。
宋立言搖頭,將薄棉褂褪下來捲成一團墊在她頸後:「不用擔心,你先睡會兒。」
「誰能在這裡睡著?」她瞪他。
宋立言倒是笑了,一貫繃著的臉柔和下來,黑眸里盈盈有光:「這是個好地方,於你而言也是養傷的絕佳之所。」
岐斗山是妖怪的福地,要是在山下,她這麼嚴重的失血冬眠過去也不是不可能,但在這兒,時間越長,她傷好得越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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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就算是如此,她也高興不起來:「尤蚩的封印……」
宋立言坐在她身邊,抬眼看向山洞之頂:「現在擔心那些也無用,出不去。你不妨抬頭看看這兒的景色。」
一個破山洞,能有什麼好景色?樓似玉沮喪地順著他的視線往上看。
原本以為一眼就可以看到頂,卻不想鐘乳石嶙峋錯落,遮交掩映,形成了極為繁複的景觀。頂上甚至比洞底更寬闊,泛著瑩瑩紅光,左邊幾塊巨石成堆,像一隻妖怪被三個道人圍攻,旁邊鐘乳石低垂,又似猴子撈月。中間往上一片漆黑,看不真切,但落下幾柱鐘乳石,就如同與天下棋,白子隨落。
竟當真挺好看的。
樓似玉看著看著就覺得眼皮沉重,想再開口同他說些什麼,嘴巴動了動,聲音卻沒傳出去。眼睛徹底合上之前,她恍惚間瞥見他在旁邊打坐療傷,手裡的白光明亮得很,像雨夜之中掌燈客棧門口的燈籠。
這一劫若是能過去的話,樓似玉想,她一定要拉他去看夕陽,將他與霞色放作一處,瞧瞧到底是哪個更好看。
她傷的是身子,妖魂倒是無礙,所以哪怕是睡夢之中,也能感覺到有妖力源源不斷地湧進來,以妖力催肉身生血,原本要養上十天半個月的傷,睡小半個時辰也能好上大半。
只是,旁邊似乎一直有什麼動靜,雖然極力掩蓋,但還是傳來了她的夢裡。四周起了風,似乎是山雨欲來,天上電閃雷鳴,大地為之顫動,有女人的尖叫響徹一方,但也只一聲,後來就沒了動靜。
她翻了個身,周圍歸於寧靜。
也不知睡了多久,樓似玉突然感覺一股涼意從尾椎骨一路爬上後頸。她打了個寒戰驚醒過來,撐起身子急急地往旁邊看。
宋立言依舊坐在她身側,瞧見動靜扭頭問:「怎麼就醒了?」
不安地捏了捏身上蓋著的棉褂,樓似玉皺眉道:「我有種感覺,裴獻賦好像快回來了。」
找回自己的肉身也不算什麼天大的難事,已經過去了這麼久,裴獻賦現在回來也是預料之中。宋立言把棉褂也給她穿上,輕聲問:「恢復了幾成?」
樓似玉探了探自己的經脈,沮喪極了:「四成。」
「已經是不錯了,能下地行走即可。」
這算安慰嗎?樓似玉耷拉了腦袋,現在在這裡只能下地行走的都是廢物,幫不了他什麼,甚至還有可能拖後腿,她完全高興不起來。
石台上的妖陣陣眼破了一個,另一個破到一半,看得她很想上去添兩下。
「別亂動。」宋立言抓住她的手。
樓似玉借力就下了地,站到他身邊沉聲道:「待會兒要是與他鬥法太吃力,大人就只管走,奴家在這山上是死不了的,千萬別學那些個戲文里拖泥帶水的人,最後一個都走不掉。」
眼裡划過一抹笑意,宋立言點頭:「好。」
樓似玉噎了噎,神色複雜地道:「大人就不能先與我推諉一番再應下?這樣顯得您很冷血。」
「不是你說不要學那些拖泥帶水的人?」
「那是說等事到臨頭的時候,現在反正有空,大人就不能哄哄奴家?」
眼裡笑意更深,宋立言握了握她冰涼的指尖,低聲配合道:「我不會捨得把你一個人留下的。」
「要走一起走。」
「哪怕我死在這兒,你也要活下去。」
樓似玉雙手捧心,聽得滿意極了,然後義正言辭地拒絕他:「不行!」
這對話怎麼聽怎麼讓人覺得需要找大夫來給二位看看腦子,可宋立言竟沒覺得無趣,反倒是低低地笑了起來。
顏好已經不知道該用何種表情來面對他們了。
她現在很想離開這裡,不是為了保命,而是為了保護眼睛。
「咦?這兒怎麼多了個坑?」餘光瞥見旁邊,樓似玉驚訝地指了指,「方才就有的嗎?」
離她五步遠的地上多了三尺見寬的一個坑洞,一眼沒望見底。但從那個坑裡冒出來的妖氣分外純厚,吸一口簡直比吃十隻雞都管用。
「那個。」宋立言不甚在意地道,「方才獬豸劍掉地上了,不小心砸出來的。」
顏好:「……」
樓似玉想點頭又覺得哪裡不對,她湊過去吸了兩口妖氣,扭頭問顏好:「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白眼都快翻上山洞頂了,顏好冷聲道:「有人寧願鑿洞求路都不願意救我出去,那我還有什麼好說的,大家一起死在這兒也挺好。」
這是宋立言鑿出來的?樓似玉皺眉,扭頭看他:「你怎麼往這個方向鑿?是想把整座岐斗山鑿穿不成?」
宋立言別開了臉:「說了是不小心。」
心裡揪了揪,樓似玉握住了他的手,剛想寬慰他兩句,就聽得山洞口傳來了腳步聲。
嗒,嗒,嗒。
臉色微變,樓似玉揮手就在那坑上遮了個障眼法,然後下意識地站去宋立言身前,迎面看向走進來的人。
青灰的衣角輕輕一抖,晶白的雪就撲簌簌地往下落,裴獻賦慢悠悠地朝手裡呵了一口氣,抬步走進來,臉上尚存一絲大事得成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