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上清司掌司
2024-05-30 09:44:55
作者: 白鷺未雙
這場景,怎麼這麼眼熟那?
多年以前的岐斗山腳下,她曾被只有十幾歲的趙清懷攔路,說要與她鬥法,她知道這毛頭小子不高興自己與他師兄在一起,想出氣,所以也就應了,用些妖力逗他玩,但在最後一刻,她沒收住手,誤傷了他。
也就是那麼巧,宋清玄趕來看見了,不分青紅皂白地就還了她一劍,當時山腳下的風很大,吹得她幾乎要站不穩,想說話,開口卻被灌了風,噎得她喉嚨連著胸口一起疼,他卻是看也沒看她,帶著自己的師弟徑直回去療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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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候的宋清玄真的是不溫柔啊,也對她沒半分信任,她傷了他的人,他便傷她,一點解釋的機會也不給。直到現在,她想起來都還覺得氣悶。
而現在,又是同樣的招數和同樣的人,情形再現,樓似玉氣得手抖。
趙清懷怎麼說也活了快一百歲了,把戲怎麼就玩不膩呢?
「咳咳。」側頭又吐了一小口血,趙清懷反手抓住宋立言,一探他的經脈,欣慰地笑了,「還當真是沒偷懶。」
「答應了師父勤學苦練,自是不敢鬆懈,況且這浮玉縣高人輩出,一旦掉以輕心,便會丟命。」宋立言將他扶穩,輕聲問,「師父怎麼到了也不說一聲。」
「為防這妖怪聽見風聲先跑了,為師就沒聲張。」趙清懷嘆了口氣,「不曾想還是被她暗算了。」
誰暗算誰啊?樓似玉氣得翻白眼,餘光戒備地看著宋立言,以防這小子也冷不丁地給她一劍。
然而,宋立言沒動,手裡獬豸劍就算是拿出來了,劍尖也只指著地。
趙清懷略為意外:「你在等什麼?」
「回師父,徒兒不是在等,是有所顧忌。」他輕聲道,「先前與這妖怪交手,被她陰了一招,導致司內師兄弟對徒兒多有誤會,眼下既然還有旁人在場,那徒兒就算是為避嫌,也是不動手為妙。」
這是什麼道理?趙清懷皺眉,可接著就察覺到更多的弟子入了結界。
「師尊!」葉見山喊了一聲,後頭的羅安河懨懨地跟上來,也抱了抱拳,幾十個弟子跟著圍上來,齊齊行禮。
宋立言將劍收了回去,往後退半步,低頭朝葉見山道:「為迎師父,擅自掙脫不教繩出了門,還請師兄恕罪。」
葉見山沒來得及說話,趙清懷就沉聲道:「什麼不教繩?」
他這寶貝徒弟從小到大就沒做過任何錯事,不教繩這種東西怎麼會用到他身上?
「這說來話長。」葉見山低著頭道,「先將樓似玉抓住才更為要緊。」
「好。」趙清懷指使宋立言,「你去抓。」
宋立言還沒應話,旁邊一眾師兄弟就齊齊道:「師尊,不可!咱們結陣也可捉妖,小師弟還是戴罪之身。」
原本還十分緊張戒備,可聽到這裡,樓似玉忍不住失笑出聲,心裡一直吊著的石頭也陡然落地——宋立言不是宋清玄,他沒那麼狠心,也更相信她,甚至還會借力打力,避開與她的爭端。
同樣的情形,兩種完全不同的結果,她突然覺得苟延殘喘多活這幾十年是划算的,九出十三歸的那種划算。
甚至要不是人多,她還想撲上去親他一口。
樓似玉這一笑,趙清懷可就不樂意了,雪白的鬍鬚都氣得翹了起來,瞪著葉見山斥:「我沒給他定罪,整個上清司誰敢說他是戴罪之身?在場這麼多人,除了他誰能與這大妖過招?」
「可師尊,他會放走這妖怪的。」
趙清懷一震,扭頭看向宋立言,後者認真地搖頭:「徒兒沒做過,是他們誤會。不過誤會未消,徒兒也不便動手,還是有勞各位師兄弟。」
羅安河冷眼旁觀,嗤笑道:「你不動手,就算是掌司也未必能拿下她來。」
宋立言不接話,垂下眼眸站在趙清懷身側。趙清懷平時是甚為穩重的,畢竟是上清司掌司,又是當朝一品大員,身負重任,手掌生死,可不知道是見著樓似玉被刺激到了還是如何,他說話都失了平和,拂袖斥道:「你們一個個是要反了天了?立言是嫡系弟子,我上清司未來的繼承之人,也該被你們這般懷疑討伐?」
說罷,捏住宋立言的手,逼他化出獬豸劍,沉聲道:「你與為師一起去對付她。」
樓似玉還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宋立言掃了一眼,提劍應下。
然而,誰也不是傻子啊,他們這熱熱鬧鬧地說了大半天了,樓似玉還真就一直聽著?
一劍揮下去,笑著的美人兒化成了一縷青絲,晃悠著墜落。趙清懷臉色一黑:「替身術。」
樓似玉跑了,在原地的是她用青絲化的替身,經年不見,這禍害的妖力也更精進了,竟能在他的結界裡用妖術還不被他察覺。趙清懷很惱,可這麼多人看著,他也不能失態,劍刃將飄落的青絲一割為二,他收手道:「下回再有臨敵還爭論誰該上誰不敢上的,司規處置。」
「師尊,現在往岐斗山的方向追許是還來得及。」葉見山上前說了一句。
趙清懷搖頭,樓似玉的本事他最清楚,失了先機追上也無用,況且,他知道她跑不掉的,只要宋立言還在,她總會再回來。
不過……
疑惑地打量葉見山,趙清懷揉了揉額角:「你是?」
羅安河嗤笑一聲:「師尊上了年紀了,連人都不記得了?這是你七師弟那一系的大師兄葉見山,常在你面前走動的。」
趙清懷出神了一瞬,又咳嗽兩聲。宋立言扶住他,皺眉道:「師父有傷在身,先隨徒兒回府。」
「好。」趙清懷恢復了一個老者該有的龍鍾姿態,半倚著他道,「正好為師有些事想同你說。」
樓似玉飛奔在前往岐斗山的路上,一直沉默的秦小刀突然開了口。
「你覺不覺得上清司那老傢伙有點古怪?」
樓似玉哼笑:「他是被宋清玄帶大的,對清玄有種類似兒子對父親的依賴,像我這種企圖勾引他爹的狐狸精,他向來沒好臉色,以前還總跟我作對呢。」
「不是。」秦小刀道,「我是說孽鏡怨氣。」
腳步一頓,樓似玉意外地低頭看向手裡的浮屠困:「此話何意?」
「雞翅在他娘肚子裡的時候曾險些早產,當時浮山急壞了,冒天下之大不韙也引了孽鏡怨氣想給妖后助產,所以我對孽鏡怨氣也算熟悉。」秦小刀沉吟,「我不確定方才的感覺是不是對的,但那老頭子身上不乾淨,就跟你被迷惑的時候一樣。」
樓似玉眯眼琢磨了一番,搖頭:「上清司是個滿是法器和符咒的地方,孽鏡怨氣沒法侵蝕他,更何況他可是上清司的掌司,若能輕易被怨氣纏身,那早就回家種田了。」
「所以我說不確定,但很古怪。」
想起妖王封印的事,樓似玉的神色也跟著凝重起來,她將雞翅和秦小刀送到岐斗山腳下,便道:「你們先回去避避風頭,剩下的事交給我。」
「你要小心。」秦小刀不放心地道,「尤其是涉及那個人的相關之事,你向來會沒有理智,木羲沒了,我也走了,你身邊的梨花頂不了事,只能靠你自己。」
「噯。」樓似玉不樂意地跺腳,「老娘怎麼說也長你些歲數,你總不能因為化形看起來比我年紀大就占我便宜,叮囑誰家小孩兒呢?」
秦小刀唾她一口:「記得保住我的鋪子。」
「放心吧。」低頭摸了摸雞翅的腦袋,樓似玉朝他們揮了揮手。
雞翅一步三回頭地跟著秦小刀走了,樓似玉目送他們走進妖瘴的範圍,才扭身回城。
官邸之中。
上清司人將廂房擠了個滿,趙懷清卻是懶得看他們,只留宋立言一個人在內室里,神色凝重地問:「你是不是已經知道宋清玄這個人了?」
放在膝蓋上的拳頭緊了緊,宋立言點頭。
「這一趟為師本是不該來的。」趙清懷嘆息,「帝王病重,舉朝慌亂,幾個皇子爭權奪勢,將咱們上清司的人卷了不少進去,當真是危急存亡之關。可為師還是來了,你可知緣由?」
他搖頭。
「為師的師兄宋清玄也曾被妖女迷惑,甚至動了凡心,可他最後的下場是什麼,你也該知道了。」嘴唇有些泛白,趙清懷閉了閉眼,「你是為師最得意的弟子,為師不想你步他後塵,你可明白?」
那般天賦異稟溫和無雙的人,最後魂飛魄散屍骨無存,想起來都讓人扼腕。宋立言很能理解自己師父的良苦用心,但他還是很好奇:「宋前輩不是與常碩同歸於盡的麼,怎麼能怪在妖女頭上?」
「若不是樓似玉,他如何會曉得那魂飛魄散的法術?!」趙清懷陡然激動起來,血咳到白鬍子上也不顧,抓著他的手道,「他可以不用死的,若不是樓似玉,現在他才該是上清司的掌司!」
宋立言怔愣。
急喘了幾口氣,趙清懷臉上不可遏止地露出老者的疲態來:「樓似玉這個人花言巧語說慣了,為師不管你之前與她有什麼糾葛,往後都切莫再信她半個字,否則,為師就算是去了九泉之下,也不會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