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自如的魂體
2024-05-30 09:43:14
作者: 白鷺未雙
宋立言一愣,轉頭看向身後,就見樓似玉婀娜多姿地從暗處走出來,搖著她的小香扇,一臉唏噓。
「你……」他很是不敢相信,「你是怎麼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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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神鎖可不是什麼能隨便解開的玩意兒,難不成她的妖力已經大到能隨意出入困神結界的地步了?
「您想什麼呢?」樓似玉嗔怪,「奴家方才出魂來追您,不慎與您一起被關在了這裡罷了。喏,您瞧那邊。」
順著她指的方向看過去,宋立言看見了對面牢房裡樓似玉那萎頓的肉身。
輕緩了口氣,宋立言拂了衣袍在旁邊的石床上坐下,看著她問:「你說那話是什麼意思?」
樓似玉跟著他坐下:「這困神鎖是什麼東西,大人比奴家清楚,若是要對付一般人,用得著將它請出來麼?整個上清司,能有與之一抗之力的,除了您那師父,就只有您了吧?」
指尖微動,宋立言垂眸。
「還有,您那位見山師兄似乎總是為裴獻賦說話,可按年歲來算,他壓根就沒見過裴獻賦,如何就那麼篤定他是無辜的?殷姑娘在大人手裡關得好好的,一直沒出事,怎的裴獻賦跟著去了縣衙,浮屠困就不見了呢?」
「若裴獻賦當真有問題,您這位師兄安的是什麼心思,是不是也該查查?」
樓似玉掰著指頭同他一一說了,又摸著下巴眯起眼道:「若是他們都有問題,上清司又這麼巧地拿了困神鎖來對付您,那這背後的陰謀是不是就大了點?」
他放置浮屠困四周的法陣,若是上清司之人,修為足夠的話,想打開的確是不難的,在這件事上,裴獻賦有一定的嫌疑。可宋立言記得,他回去的時候裴獻賦正與見山師兄下棋,兩人下了兩個時辰,有不在場的證明。
但,若見山師兄是在包庇他呢?
費解地搖頭,宋立言想不出見山師兄包庇裴獻賦的理由,就如樓似玉所說,兩人之前壓根就不認識,師兄又是帶著他長大的,在他的認知里,葉見山不是一個會為了某種好處而損害上清司利益的人。
那麼,到底是什麼地方出了問題?
看了樓似玉一眼,宋立言皺眉:「你讓我認罪,就是想與我一道被關在這裡?」
「那也挺好呀。」樓似玉笑眯眯地給他扇風,「奴家可以給大人講笑話聽。」
笑不出來,宋立言甚是嚴肅地盯著她。
「……奴家這句話就是開玩笑的。」咽了口唾沫縮了縮脖子,樓似玉眨巴著眼老實道,「奴家是想啊,咱們反正也弄不明白他們想做什麼,不如就順他們的意進大牢,如此一來,他們就會明目張胆地行事,咱們也能順藤摸瓜,查明真相。」
敲了敲旁邊這堅不可破的結界,宋立言沒好氣地道:「有這東西在,你打算怎麼順藤摸瓜?」
「這個好說,大人能破的。」
宋立言白她一眼:「我尚無這自信,你倒是說得頗有底氣。」
「那是。」驕傲地揚起小下巴,樓似玉拉著他就蹲到一個角落裡,朝他指了指,「大人往這個地方用勁兒試試。」
疑惑地伸手碰了碰,不出意外地被彈回來,宋立言感覺她指的這地方與別處沒什麼兩樣,可看她那一臉篤定的表情,他抿唇,還是化出法力來,朝之一擊。
結界沒像之前那樣再反彈他,被擊的地方亮起一塊光斑,像琉璃將碎之前裂成的雪白蛛網。他眼眸一亮,加大了力道。
一陣白光突然穿透了一排牢房,將桌上的酒都映得發亮,幾個獄卒嚇了一跳,連忙放下酒碗跑過去看,可剛走到附近,光芒便消失了。宋立言倚在石床的牆壁邊睡得香甜,他對面牢房裡的樓似玉也安靜地躺著,一點異樣都沒有。
「咱們眼花了?」獄卒嘀咕,四處敲打一番,納悶極了。
兩個魂體穿過大牢的牆浮在外頭,輕飄飄地著不到地。樓似玉滿臉敬佩地朝宋立言拱手:「大人厲害啊。」
宋立言有些恍惚,好半天才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抓著她手腕問:「你怎麼知道這法子的?」
樓似玉傻笑,笑著笑著發現他的眼神分外恐怖,於是飛快地低了頭,喃喃道:「多年的經驗。」
多年?還經驗?宋立言皺眉,目光更加不友善。
「也不是什麼值得說的事,但大人若是好奇,那奴家招了也無妨。」樓似玉嘆息,「之前宋清玄……我老跟他對著幹,他就用這困神鎖關過我。」
微微一僵,宋立言飛快地鬆開了她,抿唇。
揉了揉手腕兒,樓似玉咧嘴:「幸好當時我不安分,在裡頭使勁兒找出路,日以繼夜水滴石穿的,就挖出這麼一條可以讓魂體通過的小道,他沒發現,我也就一直沒說。沒想到今日倒是派上了用場。」
堂堂上清司法器困神鎖,竟被個妖怪對付了,宋立言心情很複雜。再看看她臉上那故作無所謂的模樣,便知她是又在為故人傷神,忍不住冷哼一聲,扭頭便走。
「哎,大人且慢。」樓似玉摸出個瓶子,遞給他一顆烏黑的藥丸,「魂體怕光易損,吃這個才好在白日裡走動。」
宋立言接過來,發現是固魂丹,隨口吞下才問:「哪兒來的?」
樓似玉老實地答:「從宋清玄手裡偷的。」
「……」就不該指望她有什麼高尚的行為。宋立言搖頭,覺得魂體開始有重量了,便落地繼續往外走。
少了縣令的縣衙全靠柳寒手裡的印鑑調度,可不知為何,霍良接到的命令卻是呆在衙門裡,連同外頭在巡邏的衙差也統統召了回來,哪兒也不許去。
「大人。」他略為著急地道,「眼下正是多事之秋,宋大人吩咐過的,各處都要守好,以免再出命案。」
「他知道什麼?」柳寒負手看著外頭,「這些會武的衙差可比外頭那些混吃等死的百姓珍貴多了,若是讓他們出了事,那不也是命案麼?」
霍良一愣,覺得這話乍聽好像有道理,可仔細一想又覺得不對,還想再說,柳寒就擺手道:「時候不早,我先去安頓柳大人的仙體,你將這裡看牢了,任何人敢離開縣衙的,統統按犯上之罪論處。」
無奈,霍良只能拱手應是。
遠處飄來的陰雲漸漸籠住了整個浮玉縣,擺件鋪子裡的秦掌柜瞧了瞧天色,連聲招呼夥計收拾棚子和外頭的貨物,正忙著呢,突然就聽見了個奇怪的聲音。
嗞——嗞——
脊背一涼,他沒回頭,放了手裡的貨,徑直將旁邊的夥計給拉進鋪子關上了門。
「掌柜的,怎麼了?」夥計不明所以,秦小刀卻是沒答,只神色凝重地倚在窗邊,透過紗往外看。
雨很快就落下來了,淅淅瀝瀝地濺在安樂街的石板路上,申時剛過,天卻黑得如同深夜。行人四處躲避,腳步錯亂間,無人注意有蛇在其中慢慢蠕動,陰冷地吐著信子。
那不是一般的蛇,通身繞著綠光,原本還只在路邊的草叢裡伸頭,可找準時機,它眨眼就變成了巨蟒,一口咬斷了走至它旁邊的行人的脖頸。
「啊……」那人只來得及發出半聲慘叫就倒了下去,雙目圓睜,連死都沒有明白髮生了什麼。血淌出來,和雨水混作了一處。
旁邊不明所以的路人看過來,發現這巨蟒,連忙驚聲大喊:「蛇吃人了!快跑啊——」
原本擁擠著在屋檐下躲雨的人聞聲紛紛逃竄,然而,來不及了。幾條巨蟒同時顯形,飛躥上去張口便咬,鮮血四濺,人頭橫飛,街上哭喊聲混成一片,卻是不消片刻,統統都在蛇牙之下歸於了寧靜。
夥計瞪大了眼看著,下意識地就要顫抖出聲。秦小刀反應極快,立馬伸手死死捂住他的嘴。
有蛇妖回頭朝擺件鋪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微微疑惑,試探著就要遊走過來。夥計驚恐不已,襠下一股尿騷味兒,秦小刀捂著他的手卻是越發用力,屏住呼吸一動不動。
突然,一個小姑娘從隔壁街跑了過來,她羊角辮被雨水打濕,耷拉在腦袋兩側,手裡還拿著個壞了的撥浪鼓,一邊嚎啕大哭一邊往四周看。而她身後,三條巨蟒正不緊不慢地追上來,閒庭信步似的戲弄著這不堪一擊的生命。
擺件鋪子前頭的蛇妖立刻也被這小姑娘吸引了,扭頭不再管鋪子裡,張著大嘴就撲向了她。
秦小刀神色緊繃,手也下意識地按在窗沿上,看著分明是要有動作,但他卻猶豫了,眼皮垂下來,臉上真真切切地划過痛楚之色。
就在這一眨眼,蛇妖的利齒已經挨到了小姑娘的衣裳,接著就是「咔」地一聲響。
秦小刀閉眼,手按在窗台上微微發抖。一瞬間他覺得整個天地都安靜了下來,只有自個兒的心口還有聲響,一下又一下,像是亡魂不甘的低吼。空氣里的血腥味兒瀰漫在他鼻息間,他捂住口鼻,覺得自己是又墮進十八層地獄了。
「哎,魂體還有這好處呢?」
淅淅瀝瀝的雨聲之中,有人著轉了個身,裙擺甩出雨水去,聲音明若艷陽:「奴家從前怎的不知道,魂體竟能如此來去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