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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去游湖嗎

2024-05-30 09:42:52 作者: 白鷺未雙

  正在心裡罵得歡呢,冷不防被他一看,樓似玉嚇得捂住自個兒心口,心虛地問:「怎麼?」

  「可聽了大夫之言?」

  嚇死了,還以為他會讀心術呢,樓似玉鬆了口氣,甩著小手帕嘀咕道:「自然是聽見了,傷重麼,好生養著便是。不過大人,這是他自作自受,與奴家沒什麼關係,湯藥費什麼的可別算在奴家頭上。」

  還真是什麼都只想到錢,宋立言搖頭,與她靠近些,低聲道:「本官的意思是,裴前輩有血有脈,乃凡人之軀。掌柜的疑他有異,不妨再給些別的證據。」

  要證據還不簡單?樓似玉輕哼:「等他醒了,奴家自會找機會證明給大人看。」

  大夫寫好了藥方,又開始替裴獻賦脫衣包紮。宋洵見狀上前幫忙,拱手朝宋立言道:「這裡先交給小的,大人先請。」

  在這兒也做不了什麼,宋立言頷首,帶著樓似玉出了客房,站去走廊上。

  大堂里食客甚多,吵吵嚷嚷的很是煩人,宋立言擰眉看了一會兒,問:「掌柜的可有空閒?」

  戒備地看著他,樓似玉後退半步:「公事還是私事?」

  「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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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沒空。」她飛快地答,小香扇搖得刷刷的,「大人您也瞧見了,這客棧里生意好啊,奴家忙不過來。先前耽誤了不少功夫,帳目到現在還沒清完,晚上還得秉燭夜看,實在是沒力氣再做別的了。」

  看她一眼,宋立言接著道:「……公事已經忙完了,只是覺得今日天氣甚好,碧波湖上新起了幾隻畫舫,想請掌柜的去看看。」

  畫舫?游湖?樓似玉的眸子突然就亮了,搖扇子的力道也驟然放緩,眨巴著長睫思忖片刻,改口道:「不過人生在世麼,總不能就累死在案牘上了,若有美景好茶之樂,奴家也是不好推辭的——咱們什麼時候去?」

  宋立言甚是嫌棄地抬步往外走:「現在。」

  「哎,您慢些。」樓似玉連忙跟上,幾步踩中他的腳印,眼睛都笑成了月牙。

  兩日未見,這人對她的戒備似乎是淡了些,甭管是消散了還是藏起來了,她都覺得高興,至少他不牴觸她,還願意將她帶在身邊,這就是最好的結果了。

  「傷好些了?」坐上馬車,宋立言平淡地問了一句。

  樓似玉這叫一個感動啊,都想掏手帕擦眼淚了:「多謝大人關懷,養了兩日已是好了大半,雖還有些不適,但也沒什麼大礙了。」

  「也就是說,你一直沒出門?」

  這話問得古怪,樓似玉敏感地察覺到不對,眯起眼收斂了語氣:「大人這話,莫不是又出了什麼事?」

  「沒有。」他移開眼淡然道,「隨便問問。」

  將信將疑地打量他,樓似玉掀開車簾看了看外頭,確定是往碧波湖去的路,才放下心來。

  今日晴空萬里,有微風和煦,碧波湖上水光粼粼。新入湖的畫舫停在岸邊,畫欄雕檐,青色紗幔隨風舞,遠看著就叫人歡喜。樓似玉邁著小碎步一路跑過去,新奇地圍著岸邊跑了兩步,回頭沖他喊:「大人,您快來!」

  眼角抽了抽,宋立言漫步走去她身側:「又不是沒見過,掌柜的何至於此?」

  「奴家就是沒見過呀。」樓似玉興奮地跳上畫舫,「真氣派!」

  碧波湖是五十年前北往江發大水之後形成的,當時可沒有畫舫,她自大戰之後也沒再去過別的地方,今兒是當真頭一回來。畫舫上還有茶水點心,她一看就坐了過去,笑著朝宋立言招手:「大人快坐。」

  宋立言跟著踏上船,臉上沒什麼笑意,興致看起來也不高。樓似玉一邊剝乾果一邊睨著他:「說要游湖的分明是您,怎的上船了倒是悶悶不樂?」

  「近兩日縣上又出了命案,牽扯甚多,有些為難。」宋立言伸手捏了捏眉心,輕嘆一口氣,「當這縣令也委實是不輕鬆。」

  嗯?這怎麼聽著有訴苦之意?樓似玉咬了半顆乾果,眼珠子一轉就傻笑:「那大人可得好生看看這山水,偷得浮生半日閒那。」

  「掌柜的就不好奇出了什麼命案?」宋立言斜眼。

  樓似玉連連搖頭:「不好奇,不明白,不知道。」

  一副急著避嫌的模樣,看得宋立言有些好笑,忍不住板起臉來故意嚇唬她:「若真不知道,怎會如此心虛?」

  樓似玉:「……」

  她有點哭笑不得:「大人,您這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啊,奴家在客棧里養了兩日的傷,能知道個什麼?奴家避嫌也是怕又跟什麼事兒扯上關係,那還不得被大人拿滅神香從頭到腳熏個遍?」

  她委屈的時候眉眼當真是好看極了,水靈靈的,可憐又生動,眼睛望著上頭眨巴,小嘴兒往下撇著,無辜得很。這般模樣,哪怕她手裡拿著帶血的刀子,對面的人都不會忍心說她是兇手。

  宋立言輕哂,將她手裡的乾果奪了塞回她嘴裡:「別裝傻。」

  「奴家是真傻,沒裝!」她不服氣地嚼著乾果,「您倒是說說,奴家又何處惹著嫌疑了?」

  船頭劃開青碧的水面,漣漪一圈圈盪開,綠柳垂岸,黃鶯繞堤,端的是湖光山色好,清風眠知了。若是才子佳人在畫舫上頭飲茶品琴,那可真是入詩入畫的好場面。

  可惜,唯一一艘游湖的畫舫活像是一個會動的縣衙公堂。

  「本官聽人說,妖族修煉多以食人為捷徑,更有傷者以有修為之人性命作補,掌柜的可知情?」

  一聽這話,樓似玉瞬間想起梨花,黑了臉道:「這個奴家知道。」

  「那掌柜的這傷好得如此之快,可是走了捷徑?」

  呸!她傷好得快是她妖力本就不低,誰稀罕那些個邪門歪道的東西?樓似玉直腹誹,但這些話也不能給他明說,只能心平氣和地講道理:「大人,奴家傷得那麼重,下床的力氣都沒有,哪兒還敢在您眼皮子底下害人?」

  「這就奇怪了。」宋立言困惑地道,「 除了你,還有誰會需要那麼多人命?」

  她還真是他的頭一個懷疑對象啊,什麼罪名都往她身上想,樓似玉磨牙,知道自個兒想摘出去是不可能了,索性直接問:「出什麼事了?」

  「就這兩日,霍良從外頭帶回來十二具屍體,死者男女老少皆有,形狀可怖,不像是普通謀殺。齊岷驗了屍,說是妖力所致,但本官已經將這四周查遍,沒有發現妖氣。」

  聽起來是個挺大的案子啊,樓似玉嚴肅地跟著思索了片刻,然後就察覺到了不對:「……您說查哪兒?」

  「這四周。」宋立言放緩語調重複一遍,看著她那驟變的神情,終於是伸手抵著唇笑出了聲。

  樓似玉臉都綠了,左右看看,又起身在畫舫里繞了兩圈,氣得跺腳:「就知道沒這麼好的事兒,您哪會有興致出來游湖啊,敢情還是騙著奴家來辦公事兒了!直說不成麼,害奴家白高興一場。」

  「本官也想直說,但掌柜的顯然不買帳。」克制住笑意,宋立言起身,站在她身側眺望這湖上之景,「所有的被害者都是從這湖裡撈起來的,人皮骨架完好,骨血全無。本官沒見過這樣的事,想起掌柜的說往後必定相助,便帶你來看看。」

  只要大人不抓奴家,奴家願意一路為大人解惑。——這話的確是她說的,得認。

  樓似玉深吸一口氣,正經了神色。

  「以奴家所知,普通妖怪吃人是連骨頭都不吐的,高等些的妖怪才會挑皮撿肉,只吃最好的一部分。但不管怎麼說,沒有妖怪會吸食骨血而沉屍身於湖,這簡直是多此一舉。一具兩具也就罷了,一連十幾具,不像是掠食,更像是某種祭祀。」

  「親水的妖怪太多,浮玉縣本身就陰氣極重,妖怪橫生,光憑這一點線索想定下某種妖怪的罪是不可能的。大人若是得空,不妨再帶奴家回衙門看看屍體。」

  有道理,宋立言頷首,示意船家將畫舫靠岸。

  他今日其實是想試探她的,沒想到這人當真是願意幫他,而且知無不言,目前來看態度很是誠懇,尚可付諸幾分信任。

  船靠了岸,宋立言跨過木板踩上柳堤,正想側頭與她再說兩句,卻發現旁邊的人沒跟上來。

  一扭頭,他瞧見樓大掌柜正手腳並用地抱著畫舫上的木柱,滿臉哀怨地道:「下次再來是什麼時候了呀?」

  宋立言覺得好笑:「這是案發之地,你我都還會回來查看的。」

  「奴家說的是來游湖,游湖!不是查案!」柳眉倒豎,樓似玉瞪他,「好不容易能享幾個時辰清閒,大人也不讓奴家好過。」

  「行了行了。」宋立言上前將她扶下來,「若此案能結且與你無關,本官再抽空與你來便是。」

  話說出口,他才覺得有些彆扭。

  自己曾幾何時用過這種語氣說話啊?軟綿綿的,半點也無威嚴。可面前這人卻像是受用得很,立刻乖乖地隨他下船,還小聲道:「君子一言快馬一鞭,大人可不能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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