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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一集 心碎如刀絞

2024-05-30 08:54:27 作者: 羽少森

  夜深人靜之時,寒風凜冽刺骨,透入五臟六腑,四周環境雖靜謐無聲,寒冷寂寥,但好歹還有絲絲縷縷月華作伴,不至於形單影隻,悽苦無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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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雁湖始建於隋山道院創立之初,乃是珍禽異獸修養聖地,普通弟子不得輕易踏足,大院士年輕時在外遊歷闖蕩,身旁有頭妖寵長久隨行陪同,與它主人攜手征戰四方,在外闖蕩了上千年漫長歲月,臨近年邁,對殺戮漸生倦怠,主僕才回歸宗派休養生息。

  上代大院士壽盡賓天,他座下首徒才秉承師尊遺志,繼承掌教之位,也就是現如今的當代大院士奚寒封,他座下妖寵也年老體衰,為了能夠讓它好好頤養天年,便將它安排在千雁湖休養生息,讓它餘下歲月能得到慰藉,一住,便又過去了近千年,往年裡,也就只有大院士時常來探望,今夜,卻是個例外。

  月黑風高,夕舯虞師兄弟倆人漫步走在羊腸小道上,順手撥開沿途遮擋的稀疏樹葉,走了沒多久,前方忽而豁然開朗,二人稍稍愣住,平靜駐足在千雁湖邊緣出入口岩石台階上,環顧仔細打量周圍寂寥環境。

  廖子殤原本站在他大師兄身後,只因充滿好奇心,便按耐不住撥開草叢冒出小腦袋來,雙眸機靈四下張望,而後抬頭奶聲奶氣道:「大師兄,咱們到了?」

  「嗯。」夕舯虞微微淡笑點頭,率先邁步前往,「走吧!」

  廖子殤也緊隨跟上步伐,一路歡快奔跑在最前頭,還時不時回頭向他大師兄嬉笑招手,他頗感無奈,小孩子童心未泯,自入門至今,頑皮心性雖有所收斂,但畢竟仍未長大成人,年齡尚幼,嬉戲玩耍本就屬於小孩心性,他愛玩便雖他去,作為他大師兄,也不好太嚴加管教,偶爾讓他率性而為,也有助於給他童年留下一段美好回憶。

  二人從石拱橋上穿行而過,一路靜心漫步欣賞月下景色,他倆走走停停,不知不覺便來到湖心亭對岸邊上。

  「大師兄,咱們過去瞧瞧。」廖子殤一手指著湖心亭,一手牽起對方正欲往所指建築物跑去。

  「你去吧!我想自個兒呆會。」夕舯虞笑了笑。

  「好吧!」他眸泛絲許失落,但很快便被歡喜遮掩,獨自一人奔跑在七拐八繞的岩石棧道上,隨著愈發靠近,內心歡樂便越濃厚。

  「師尊今夜命我來此,說是約了個人與我見面。」夕舯虞上前幾步,駐足於湖泊邊緣,他低頭凝望波光粼粼的湖面,藉助朦朧月色,勉強可瞧清湖面倒影,此刻他思緒萬千,臉上神情令人琢磨不透,唯有常年飽經風霜之人才會如此多愁善感,「也不知替我約了何人。」

  『嘩啦啦』

  岩石棧道邊上湖水忽而漩渦洶湧,波濤滾滾,激起無盡浪花,突如其來的一幕,令他二人措手不及。

  廖子殤被嚇了一大跳,嬌小身體陡然一抖,腳底差點一個不穩摔倒在地上,拍拍胸口壓壓驚,一副驚魂未定的樣子,至於他大師兄則表現得很泰然自若,未被突如其來的一幕給驚嚇到,而是眸光微動,抬頭冰冷緊盯漩渦中心,時刻保持警惕。

  不消幾剎那,一頭猙獰妖獸衝出湖底冒出小半截龐大身軀來,它那三對赤金瞳目撲閃撲閃頻頻眨動,甚是炯炯有神,氣勢威壓驚人,不可一世,換作平常人,早就嚇破了膽,兩股戰戰昏死過去。

  它碩大獸目來回打量兩個突然造訪的陌生人,並未凶光畢露,也並未展露出絲毫敵意,而是滿眼好奇,除了它主人時常來探望之外,倒不曾有第三者踏足此地,會好奇些也實屬常態。

  「小師弟,切勿輕舉妄動。」夕舯虞立馬傳音提醒,「這頭妖寵乃師尊坐騎,與師尊南征北戰,立下過赫赫功勞,臨近年邁才被師尊安排在此頤養天年,不必驚慌,它對咱倆沒有敵意。」

  經他傳音簡單告知此獸來歷,廖子殤才拍拍胸口鬆了口氣,也放下了戒備之心,壯起膽子滿眼好奇朝它上下打量一番。

  「前輩,我倆並無惡意。」夕舯虞連忙拱手作揖,畢恭畢敬道:「只是師尊早先替我約了個人,命我來此等候,才打擾了前輩您清修,若有冒犯之處,還望您海涵!」

  廖子殤見狀,也趕緊抱拳行禮,舉止不敢有絲毫不敬。

  「無妨!」它口吐人言,聲音轟隆隆,尤為低沉蒼老,三對赤金瞳目微泛刺芒,轉動龐大身軀扭頭直視過去,目光悉數落在另外那位青年人身上。

  「多謝前輩諒解。」夕舯虞暗自輕吁口氣,聞聽對方未動怒,當下便徹底放鬆下來。

  在一人一獸交談之時,它身旁湖面上又隨之冒出另外一頭妖獸來,這是它幼崽,剛孵化破殼不到半月,尚處年幼稚嫩,外形小巧可愛,三對赤金獸目一眨一眨的,頗為靈動乖巧,在湖面上游耍叫喚,只不過,它剛一露出湖面,目光自始至終便落在廖子殤身上,從未移開過分毫。

  「嗯?」夕舯虞與它母親也敏銳察覺到氣氛微妙,不免驚詫好奇。

  「大師兄,它、它……」廖子殤與它獸目乍一接觸,竟心生一股血脈相連之感,他目露些許震驚,一時之間語無倫次起來。

  「莫要慌張。」夕舯虞傳音安撫,「且靜觀其變。」

  母子在小聲交流,它不時扭頭瞥向那名幼童,獸目浮現驚訝與狐疑,等交流言畢,它才點了點頭,它幼崽當即興奮激動不已,在二人驚愕眼神下,從湖面一蹦而起,飛落在幼童旁邊,不斷用頭顱往他身上親昵蹭去,嘴裡更是輕聲叫喚著,看起來頗為享受。

  「這、這……」廖子殤莫名震驚,一時之間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

  「主人先前贈予我一株奇珍,讓我拿它滋養我後輩子嗣。」它微笑解釋,「想來那株奇珍必是出自你這小傢伙身上,我兒才會對你這般親昵,既是靠它蘊養我兒天賦資質,那想必我兒體內也肯定流著你這小傢伙一部分鮮血,你與我兒會有種血脈相連之感也實屬再正常不過。」

  「原來如此!」師兄弟倆人頓時恍然大悟。

  「小傢伙,你從此以後可願當我兒主人?」它這番話可委實將他嚇得不輕。

  「什、什麼?」廖子殤扭頭向他大師兄瞧去,徵詢對方意見。

  「嗯。」夕舯虞並未多言,僅僅只是淺笑點頭便了事。

  「我願意。」廖子殤猶豫思索再三,最終便只好深吁口氣點頭答應,「只不過,你兒以後跟了我,您會不會心有不舍?」

  「我膝下兒女眾多,多一個不多,少一個不少。」它話鋒一轉,「況且,我兒既承了你的恩,那必須要還,你與我兒命中有緣,跟在你身邊也不吃虧,我兒要跟隨你,做母親的哪有不應允的道理。」

  「既然前輩您都這麼說了,那我日後定會全心全意待它,不辜負您今夜託兒之恩。」廖子殤恭敬作揖。

  「是我要向你這小傢伙感恩才對。」它面泛慈祥,「若非主人當日贈予那株奇珍,我兒天賦資質也不會如此上佳,這一切,都是拜你所賜。」

  「理應受我一拜。」它低下碩大頭顱拜了下去。

  「不敢不敢。」廖子殤誠惶誠恐,整個人跪伏在地上,「前輩,您折煞晚輩了。」

  夕舯虞在旁默默注視,笑容滿面,眼前一幕頗為溫馨,他不便打擾,便獨自一人悄悄走開,漫步至石拱橋上欣賞周邊夜色,陣陣寒風吹拂而過,他身體未有絲毫不適應,反而頗為享受,周圍夜色如夢似幻,是處難得的夜景,他心境如止水,一切煩心事立即一掃而空,他尤為喜歡獨自一人欣賞廣袤大地壯麗風光,也唯有如此,一顆心才會徹底平靜,對他修行路的成長也有不小助益。

  他徹底靜下心來,仰頭痴痴欣賞這片夜空,渾然不知後方正有人走來。

  「大師兄,好巧。」奚夢瑤笑靨如花,一張俏麗容顏在朦朧月色照耀之下,襯托得愈發甜美迷人,「沒想到還能在這兒與你碰見。」

  「嗯?」他從沉浸狀態中回過神來,回眸一笑,「是很巧。」

  「看來,師尊替我約的那個人,便是五師妹無疑了。」他暗自思忖,原本寂寥孤獨的心有了一絲溫暖。

  「師妹,妳也是來此欣賞這片夜景?」他看破不說破,不想因太過直白而破壞了當下美好氣氛。

  「嗯。」她一臉甜蜜蜜,溫柔問道:「一起?」

  「好。」夕舯虞點頭同意。

  她當即歡欣雀躍不已,一路歡快小跑到他身邊,與他緊挨而立,即使二人以往經常往來,藉助這片美妙夜色,她此刻也不免頗為緊張,不知所措,心頭小鹿亂撞,低下頭羞紅著臉頰,自始至終都不敢與他對視,生怕更顯羞澀。

  「這丫頭,心跳如此之快。」他耳聰目明,清晰感應到她心跳聲在這一刻變快了許多,不免暗自無奈搖頭,「也不知是怎麼了,平日裡可不似今夜這般反常,女人心,海底針,果真是捉摸不透吶!」

  他二人就這麼靜靜駐足欣賞夜色,彼時氣氛無比美好,誰也不願率先開口打破,一切盡在不言中。

  不多時,天空悄然下起了鵝毛大雪,凜冽寒風不斷吹拂,連帶著令雪花飄飄,給這片天地多增添了幾分色彩。

  「嗯?」奚夢瑤張開手掌,片片雪花不斷飄落在其掌心,她笑臉更甜美,「下雪了。」

  「是啊!」夕舯虞面容平靜,「才入冬沒幾日,這場雪也下得挺及時。」

  「大師兄,你先前親手送給我這對耳環,不知你是否還記得,我當時說過,我也有個驚喜要送給你。」她伸手撫摸了下左耳那隻耳環,隨後深呼吸一口氣,鼓起勇氣與其面對而視,一對漂亮眼眸含情脈脈,臉頰紅彤彤,從未消退下去。

  「當然記得。」他也扭頭望去,二人靠得無比之近,都能感受到彼此之間的呼吸聲,他嘴角泛起一抹淺笑,雙眸璨若星河,尤其深邃明亮,「只要是我與妳的過往點滴,我都記得清清楚楚,我這腦子,除了不懂兒女私情之外,對自己的記憶力還是很自信的。」

  「妳該不會……」他目露絲許詫異。

  「嗯,你猜得沒錯。」她笑容愈濃,眼眸都彎成了月牙狀,雙頰更是浮現兩個小酒窩,煞是可愛迷人,「我現在就要把驚喜送給你,你先將眼睛閉上。」

  「為何?」他一頭霧水。

  「哎呀!」她臉頰煞紅,宛如熟透了的蘋果,「你別管那麼多,只需閉上就是了。」

  「聽你的。」他遲疑了剎那,而後緩緩閉上眼眸,面容靜如止水。

  這一刻她等了太久太久,說不緊張那是假的,一片雪花飄落於掌心正中,並未消融,而是轉瞬變幻成一朵散發點點晶瑩的夢幻花朵,懸浮於她掌心緩緩轉動,她眼神無比堅定,也隨之閉上眼眸踮起腳尖,一點點漸漸靠近對方嘴唇,掌心那朵幽花也同時朝其心口按去,心臟怦怦跳動,越跳越快,生平第一次做這種事,女兒家的羞澀遠勝以往,這種不由自主很妙不可言,她完全控制不住對他的深深愛慕之情,這令她內心莫名產生羞恥罪惡感。

  在雙唇即將觸碰剎那,他突兀來了一句,「對不起。」

  她嬌軀一震,此刻只覺有柄鋒利匕首狠狠朝其心臟扎去,她內心有股難以言喻的巨大傷痛襲來,令她猛然睜開雙眸,整副身軀都顫抖個不停,掌心那朵幽花也隨之破碎消散殆盡。

  她嘴角溢血,一張俏臉煞白,一滴血淚更是順著臉頰滑落,與腳下雪花相融,她咬緊紅唇,強行忍住內心巨大悲傷,不讓淚水嘩啦啦往外流,為了不失儀態,她轉身噙著淚奔跑遠去,漸行漸遠,直至徹底消失在視野之中。

  過了幾息,他緩緩睜眸凝望對方那道遠去倩影,不禁搖頭嘆息,「此生,我負了妳,若有來世,我定與妳白頭偕老,一心一意報答妳的一顆真心。」

  「修行路渺渺,我又怎可受困於兒女私情,誤了我的道心吶!」他不免多愁善感,始終堅守初心不變,「說出這句『對不起』,我鼓足了很大勇氣,適才說出口,如今反倒輕鬆了許多,可對妳的痛,恐怕這輩子都無法彌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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