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集 山野妙趣
2024-05-30 08:54:16
作者: 羽少森
夕舯虞師兄弟倆人居所後山,有塊風水寶地土地肥沃,景致怡人,最是適宜種植上等奇花異植、瓜果藥草等修行所需物品。
時值清晨,朝陽初升,大地剛剛復甦,空氣潮濕濃重,山脈間花草樹木上沾滿露珠,尚未徹底蒸發乾淨,一縷陽光透過雲霧披灑在山川大地,溫度暖洋洋,盡顯美輪美奐。
後山那塊肥沃土地上劃分大小區域,或是珍禽異獸飛天遁地,又或是花草樹木芬芳四溢,碩果纍纍,其散發的濃郁果肉香味令人垂涎欲滴,亦或是山澗瀑布流水潺潺,僅供遊人欣賞遊玩,其樂融融,好不快哉!
此貴寶地許久之前便修建了一座山莊,久而久之,便自成體系,豐衣足食不愁吃穿,許多雜役弟子,以及資質差的後輩子嗣自知修行無望,便在此紮根安居樂業,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民風淳樸,清晨濕氣太重,可他們早已習慣這種忙碌耕種生活,一派欣欣向榮。
山莊正門外,一條崎嶇陡峭的羊腸小道自大門直通山腳下,曲徑通幽,因清晨露水未完全退去,石階濕漉漉的,且遍布脆嫩苔蘚,行人往返路過,一不小心便會滑倒,因而這個時辰,山路上行人鮮少,一眼望去,僅有寥寥幾人背著竹簍,手拿農具哼著歌謠散步閒聊,相互談笑風生。
此時,在半山腰小道上,兩名身穿道服的雜役弟子並肩同行,兩人有說有笑,互聊各種奇聞趣事。
「哎!你聽說了嘛!隔壁大嬸家的雞昨夜又被野狐狸給偷了,仔細數數,起碼來過不下二十回了吧!」一名年幼些許的雜役弟子說到興起,便忍不住掩嘴偷笑,他長了一副賊眉鼠眼的樣子,一邊偷笑,還不忘一邊朝四處胡亂瞄去,生怕被外人偷聽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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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是嘛!」另一名年長些的弟子提了提背上竹簍,也跟著來回偷瞄了周邊幾眼,而後靠近對方耳邊竊竊私語,聲音壓得極低,「聽聞他家那傻兒子早年間挖了山野間一處狐狸墳,精蟲野怪最是記仇,這一下子可將它們惹毛了,三天兩頭來他家騷擾作祟,日日不得安生,幾大家子人相繼病重,瘋的瘋,傻的傻,光是想想可太慘了。」
『咚咚咚』
在他倆熱絡閒談之時,山莊內忽而響起陣陣悠揚延綿鐘聲,傳盪四野,響徹整片山川大地。
「哎呦!不好,忙著跟你閒聊,倒把正事給忘了。」年長弟子面色一變,急忙催促,並拉起對方手腕直往山上奔去,「快走快走,再不快點兒可就要遲到受罰了,我可不想丟了鐵飯碗。」
「走走走。」年幼弟子也驚慌失措,滿嘴哆嗦不已,「晨曦長老脾氣可是暴躁得很,若要等到他大發雷霆,恐怕咱倆小命都會不保,咱倆身份低微,可招惹他不起。」
「知道就好。」年長弟子邊跑邊狂冒汗水,「第一次做早間課便留下壞印象,非將咱倆的皮給扒了不可。」
他倆驚慌失措往山上直奔去,即使疲累得氣喘吁吁也不管不顧,在他倆印象之中,對方性情古怪乖戾,稍微做錯了一丁點,便要受到殘酷體罰,底下弟子們私底下可謂是苦不堪言,可卻也只能將這種苦楚打碎了往肚子裡咽,不敢表露出一絲一毫委屈,至少在長老跟前沒那膽量。
在偌大山莊內,有一塊茶莊獨立劃分而出,僅供師兄弟倆人使用,此間漫山遍野的翠綠茶樹飄香四溢,一棵棵並排環伺山脈而種,由上往下從山巔延伸至山腳下,緊湊而不嚴密,大小適中,吸收此山脈上濃郁天地元氣,棵棵筆挺茂盛,長勢頗好。
有諸多茶農在山間各處採摘片片嫩綠茶葉,統一歸置在後背竹筐,他們臉上洋溢著幸福快樂笑容,因資質太差,修為低微,連進入雜役弟子門檻都未達標,可道院兼容博愛,又怎會捨得拋棄每一個人,也就只能安排他們做些力所能及之事,來維持日常溫飽及修行等所需。
這處茶莊內也修建了幾間居室,師兄弟倆人閒暇無事之餘,偶爾會來此品茶遛彎,小住上幾日,日常修行太過枯燥乏味,偶爾換換心情放鬆放鬆,也未嘗不是人間一大樂事,這也有助於修身養性,體味人生百態。
「施大娘,您都這麼一大把年紀了,身子骨哪裡經得住這般折騰。」夕舯虞笑容滿面,他腰挎小竹簍,身穿兩件休閒服飾,赤著雙腳行走在茶園泥濘溝渠之間,清晨朝氣蓬勃,陽光明媚,正是外出遊賞的好天氣,他今日心情也尤為大好,「您可要悠著點,別摔著了。」
「官人,瞧你這說的哪裡話,老身身子骨可還硬朗著呢!」一位頭髮花白的老婦滿臉皺紋,一邊拄著拐杖蹣跚前行,一邊利索嫻熟採摘茶葉,一點也看不出上了年紀的樣子,她搖了搖頭唉聲嘆氣,並用手中拐杖敲打泥地,拋給他一個白眼,「你瞧瞧,別看老身一把年紀了,可老身還活蹦亂跳得很,叫我爬上這座山巔上去,我也臉不紅心不跳,絲毫不會氣喘吁吁。」
「是啊是啊!官人,你別太操心了。」
「施大娘她這一手採茶技藝可是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連我等都自愧不如呢!」
「官人,你在這兒也住了好幾日了,也不見你帶個小娘子來讓我們這些婆娘瞧瞧,這就是你的不對了。」
「你這模樣倒是俊得很,哪裡會愁找不到好婆娘。我看哪!恐怕是那些小娘子排了十里八街,任你精挑細選吧!」
「哈哈哈,大傢伙兒看看,快看看,官人害臊了,本就長得俊,這一臉紅,便更好看了。」
周邊眾多老弱婦孺都是愛看熱鬧的主,一天到晚在這茶莊採茶,生活太過單調,毫無趣事,好不容易來了個模樣俊俏的白面小生,個個還不趕緊靠攏過來打趣調侃,舒解連日以來的枯燥乏味,也好保持這份愉悅。
一個個起鬨調侃,說著說著便聊到兒女情長之事,羞澀得他臉上頻頻泛起紅暈,都快紅到耳根子處,她們笑談得頗為露骨大膽,這可令他內心苦不堪言,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堂堂道院大師兄,更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會面臨如此羞澀尷尬境地。
「好了好了,一個個聊到興起,都閒不住嘴了,他好歹也是大院士座下首徒,豈能讓你們這幫婆娘如此調侃,他那面子往哪擱吶!」老婦看不下去,頓時繃著一張臉冷哼幾聲,「一個個都這般空閒無所事事嗎?今日採摘份量再加雙倍,干不完不許吃飯。」
「施大娘,您不必如此苛刻,諸位姨嬸也是覺得日子太過單調枯燥,來了個生面孔,想陪我說說話解解乏罷了!」夕舯虞溫和勸言,「再說了,我也沒放在心上,大傢伙兒互幫互助友愛相處,豈不是其樂融融,不必為了一點芝麻綠豆小事而大發雷霆,您上了年紀,可彆氣壞了身子。」
「哼!」老婦冷眉橫眼,環顧在場眾人,「看看你們,一個個嘴巴這般閒不住,再看看官人,胸襟多麼寬廣,多麼包容,真替你們感到羞恥。」
「額!」夕舯虞稍微愣了愣神,眾人默不作聲,紛紛低下頭羞愧難當,他眼見氣氛尷尬,遂抬頭瞧了眼天色揮手招呼,「來來來,諸位肯定累了吧!快快進屋休憩片刻,待養足了精神再忙活也不遲。」
「都聽到了吧!」老婦依舊冷著一張臉,沒甩好脾氣。
「聽到了,聽到了。」
「走走走。」
眾人紛紛恭敬應答,而後簡單收拾了下,便三兩成群結伴往屋舍趕去。
「施大娘,咱們也去休息休息。」夕舯虞小心翼翼攙扶著老婦,談吐舉止頗為謙遜有禮,絲毫不因地位高貴而目中無人。
「呵呵。」柱杖老婦立馬笑逐顏開,一張老臉都笑開花來了,語氣頗為和藹可親,她輕輕拍了拍青年手背,一齊隨同前往,「還是你最乖巧懂事,不似他們尖酸刻薄的嘴臉,看著都生厭。」
「諸位姨嬸只是太熱情好客了,哪像您說的這般誇張吶!」夕舯虞無奈失笑。
「不必替他們說好話,該打罵還是得打罵,不然,一個個性子太野了,都慣出毛病來了。」老婦氣得再次冷哼幾聲,不斷甩起拐杖敲打泥地,很明顯氣得不輕。
「您老消消氣,消消氣。」夕舯虞盡心安撫。
「真懂事。」老婦滿臉慈祥。
老幼二人沿著山間小道往下走,在他盡心盡力攙扶下,將老婦安排在休憩廳室歇腳休息,自己則獨自穿行廊道走到就近一間屋舍內,此處乃他獨立開闢的居所,他喜歡嫻靜舒適的生活環境,更不喜被旁人打擾,自小到大獨來獨往慣了,也就養成了孤僻沉默的性子。
屋舍牆壁上掛滿字帖畫卷,每一幅都盡心裝裱,閒來無事便寫寫畫畫,也會外出務農,體味鄉野的辛勤疲苦,揮灑每一滴汗水,都能令他身心歡愉,他喜歡這種簡單生活,也喜歡凡塵俗世的煙火氣。
這會兒他正獨自一人正襟端坐在木椅上,身前書案上筆墨紙硯一應俱全,皆為極佳材料製成,他如今正手持毛筆潑墨作畫,筆走游龍,一筆一划皆行雲流水,頗具大師風範,一個精巧籠子懸掛在對面窗戶房樑上,正是前段時日伊府主人所贈,只是眼下籠口大開,籠內小鳥已不知去向。
不消多時,他便繪畫好小半,依稀可辨認出,所畫景色正是早先眾人於山間採摘茶葉的歡樂場景,只不過還未完工繪出全貌,可即便如此,也不得不稱讚其繪畫功底之爐火純青,一筆一划皆惟妙惟肖,栩栩如生,與真人無異。
他完全沉浸在繪畫美妙意境之中,全然不知此刻正有一幼童從遠處徐徐走來。
來人乃廖子殤,他遠遠瞧見大師兄正全神貫注專心伏案繪畫,便儘量不發出任何嘈雜之聲來,他一路躡手躡腳提著褲腳走到窗戶邊,雙手撐著小腦袋瓜子聚精會神觀看,不出聲干擾打斷。
等到他停筆發覺窗邊來人,便面色一喜,「小師弟,你今日怎會得空來此?早課修行都完成了?」
「嗯嗯,若是沒做完,我也不敢來此尋你。」廖子殤一副乖巧模樣,他連連點頭,並抬頭指了指房樑上那個籠子,「大師兄,小青去哪兒了?為何我一大清早過來,竟不見它蹤影。」
「你該不會將它放生了吧?」言及此處,他不禁急得慌了神。
「放心吧!」夕舯虞拋去安心眼神,「這兩日,它身上傷口經由我悉心調養,已幾近痊癒,我只不過將它放出去活動活動,傍晚時分它自己便會歸來,飛禽類靈獸本就野性難馴,但也懂得知恩圖報,興許它此刻正與配偶撒歡交喻呢!你大可放寬心,它認得歸途,很快會回來的。」
「那就好。」廖子殤鬆了口氣。
「大師兄,你可為這幅丹青提前賦好詞了?」他當下好奇得緊,努了努嘴瞅向書案上完成小半的作品。
「還未。」夕舯虞笑了笑,「怎麼?你想到什麼好詞了?」
「你所畫可是那片茶田?」他側身指了指窗外不遠處。
「嗯。」夕舯虞輕輕點頭。
「那你就得從山野田園入手,二者息息相關,這類詩詞可是一抓一大把,師弟我相信你的文采,定能一舉賦出好詞。」他不斷打氣加油,「屆時,可要首先讓師弟我掌掌眼。」
「好好好。」夕舯虞笑呵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