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宋學勤入虎穴
2024-05-30 08:39:33
作者: 踏龍捉風
張翠麗把盒子炮拿在手上,遺憾地說:「要是小一倍就好了。這麼大,咋往身上放啊?」
賀慶生說:「我見過鬼子當官的腰上卡在皮套的小槍,只有一個巴掌長,他們說那槍叫『擼子』,啥時讓你親愛的申哥給你搶一把。」
張翠麗在賀慶生背上拍了一掌:「去你的,誰是親愛的?別亂說話,俺去外國比賽的時候,洋人老說『滴啊滴啊』的,翻譯說洋人說的是『親愛的』,老婆和喜歡的人才這麼叫。」
賀慶生壞笑:「對啊,我哪兒說錯了?你不喜歡申哥?」
申月華見張翠麗臉紅不赤啦,想說什麼又不好說,急得直翻眼珠子的樣子,自己心裡也有鬼,趕緊打圓場:「行了瞎整,麗麗比你大,你就這樣對姐姐說話?」
張翠麗這才找到話頭:「是啊,你對你姐這樣說話?」
賀慶生舉起雙手:「投降了,饒過小弟一次。」
張翠麗看賀慶生滑稽的樣子,噗嗤一聲笑了。其實張翠麗心裡一點沒生氣,反而很高興,只是不想讓別人瞧出來,假裝急而已。
再說宋學勤。
宋學勤靠在樹幹上閉著眼睛等待生命的最後一刻。
他此時想的最多的人是他的雙親。
父母都是老實巴交的宋家堡鎮上人,平時靠幾分地種些菜賣,除此之外母親有裁縫的手藝,給附近的人做衣服賺點小錢養活一家人。他是家裡的老小,上面有三個姐姐,一家人都視他為寶,從小沒讓他幹過重活。
他兩三歲時就喜歡趴在地上看螞蟻跑,大點的時候突發奇想:能不能不看螞蟻,僅憑看螞蟻的足跡找到螞蟻窩。再大些,他已經不滿足於找螞蟻窩了,上街看別人經過踩的腳印,時間一長,只要是他看過的腳印,不管多少,腦子裡絕不會搞混,只要穿著同樣的鞋子從門前經過,他只要看到哪怕在再模糊的腳印,也知道誰從門口經過,什麼時間經過。
父母和姐姐們只要他不像別家的男孩惹事,由著他玩兒。
後來姐姐們相繼出嫁,父母也給他娶回一個媳婦,他卻玩心不改。媳婦是個厚道人,嫁過來時知道他是全國一個什麼協會的會員,很以為榮,家務事從不讓他插手。
家裡的活有父母和媳婦,他更放寬心地不是在鎮四周看印記,就是到遠近跑,認識更多沒見過的印記,或者和會友們切磋記憶啦、觀察啦……
現在,宋學勤靠在樹幹上,反省自己長這麼大,沒有為父母作一點事,而且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心中無限後悔。
他又想到他那個任勞任怨的媳婦,結婚快一年,痴迷於自己的事,跟她說的話還沒有隊員多……
「下輩子吧,下輩子加倍報答你們!」他默默在心裡說。
坐了很久,他才意識到不對勁兒:鬼子離一里多路,從山坡下來的時間即使不算,自己也已坐等至少半個小時,沒有鬼子任何動靜?難道鬼子知道他是一個人,不值得追?全部去抓谷成他們了?
他拿出刺刀,艱難地夠了根樹棍砍了,把靠過的樹幹敲得「劈劈啪啪」亂響,想以此引起鬼子注意。
可敲了半天,沒任何反應,周圍依然一片寂靜,只聽見分拂過枝葉「刷啦啦」的聲音。
知道自己暫時沒有危險,求生的本能從他心底湧出。
他把樹棍削光溜,留下長短合適的尺寸,揉揉腳脖子,感覺歇過一氣好了不少,杵著棍子站起來。鬼子追谷成他們北去,南邊暫時安全,他沒有猶豫,拄著根子向饅頭山走去。
遠遠望見饅頭山的時候,天色已是半下午。
宋學勤腳不利索,知道自己今天走不到二號藏洞,他想乾脆去看看前天鬼子是怎麼突然出現在林子裡,向他們衝過來的。
循著鬼子的痕跡,找到秘密出口對他來說易如反掌。一想到尋找痕跡,宋學勤來勁了,腳脖子似好了更多。
鬼子突然出現的地方宋學勤記得很清楚:饅頭山開闊地外樹林百米正北。
他很容易找到了鬼子鑽出來的地方,一片草叢上的腳印到此突然中斷,中斷處豎著一塊很大的青石,青石旁邊,有很細微的井口大小的圓形縫隙。這在一般人眼裡幾乎看不出來,但在他眼裡很明顯。
他認準這就是鬼子鑽出來的洞口!
他從自己站立的角度望向饅頭山,見前面樹木雖然不太茂密,但幾乎能完全遮擋,只能透過縫隙看見一丁點山體。他放心地試圖打開洞蓋,但無論在哪個邊緣按,都無法打開洞口的蓋子。
宋學勤趴在地上,仔細研究蓋子的機關。他知道像這樣的蓋子,洞內有機關,人出來要回去,外面也一定也有機關。
四周雜草叢生,研究很久,草叢中除了鬼子的靴痕沒有一點別的痕跡。
他把目光轉向青石,從包里拿出隨身帶的放大鏡,在青石上看,他發現青山靠洞蓋的一面有手掌痕跡,其它地方沒有。他明白了:青石是啟動洞蓋的機關,而且啟動的方式是從裡向外推。
宋學勤雙腳蹬地兩手成掌推青石,無耐青石過大,自己的一隻腳腕又受了傷,用了吃奶的力氣,青石絲紋不動。試了幾試,弄得他汗流浹背,還是沒有任何效果。
宋學勤靠在石頭上喘氣,歇了一陣,他瞄到扔在一邊當拐棍用的樹棍,想出一個辦法。心中一喜,立馬爬起來,在附近找了塊理想的石頭,把樹棍當撬棍,用盡最大的力氣,終於青石被抬起來兩寸高,身後傳來洞蓋開啟的聲音。
宋學勤放下樹棍,回頭一看,圓蓋翻轉了90度。他沒猶豫,拿起樹棍,把放在地下的包啦水壺啦都背在身上,從洞口鑽進去。
鬼子看來很放心這裡,無一人把守。
洞下半人高是個斜坡,腳踩在上面很硬實,借著透進來的光亮,好似糊了厚厚的一層水泥。宋學勤沒有立即下去,在洞裡找關蓋的機關,看不清的地方,劃了幾根火柴,才發現在下面的洞壁上有塊不是自然鑲嵌的棱形石塊,轉動石塊,洞蓋緩慢地重又合上。蓋一合上,洞裡頓時漆黑一片。
宋學勤不敢再劃火柴,盒裡沒剩幾根了。
他用樹棍試探著往裡走。洞口到山體百米左右的距離,他走走停停,十分猶豫:待在洞口附近相對安全,裡面兩眼一抹黑,不知啥情況,萬一遇上鬼子,逃都無法逃。感覺走到一小半,宋學勤停下來,拿定主意:等半夜鬼子睡了再去裡面看,那時腳腕也應該恢復的差不多了。
他感到十分餓,才想起從早上到現在沒吃過一口東西,於是找個地方坐下,先擰開壺蓋咕咕嘟嘟灌了不少水,再在包里摸出一團像肉的東西,咬一口嘗嘗,好似吃過的麂子肉,放鹽煮過,這會兒吃起來非常香。心想鬼子挺會弄吃的,麂子肉雖然有股土腥味兒,鹹淡卻正合適,好像還放了山里某種野草,有股香料味兒。
吃完東西,宋學勤很困,他眯起眼睛想打會兒盹,沒想到竟睡著了,這一覺直睡到深夜。
當他醒來時,既忘了身在何處,更不知幾時。
他伸著懶腰,想起是在饅頭山鬼子的地洞裡,幾時,甚至是白天還是黑夜,他完全是蒙的。
他想起睡前準備半夜去裡面看看,現在又改變了主意。他覺得進去是冒險,況且即使進去有鬼子守兵,他不可能看見全貌,與其冒險又無所得,不如先顧命,知道鬼子的機關,以後和隊友們商量如何深入,比自己冒險來的更有成效!
想到此,他站起來走向洞口。
睡了一覺,腳腕處似乎強不少,走路雖然還一瘸一拐,但不太疼了,也能使上勁兒。
扭開洞蓋,爬出洞,就著微弱的月光,他又撬動青石,復原了洞蓋,然後考慮從哪個方向回二號藏洞。想來想去,覺得還得回鬼子的洞。因為就在他想事的時候,聽到一聲不知什麼野獸的低吼聲,少了隊友的保護,他才深切體會到:如果一個人生活在這深山老林里,別說兇惡的鬼子,就是野獸他都無法對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