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約定的地點

  山大林茂，鬼子人少，為了擴大搜索範圍，不得已只好拉大間距，相互之間至少在五十米以上。

  繞到勺子山陽坡，賀慶生砍樹枝的聲音驚動了這個鬼子，他本想悄悄接近目標，不成想踩翻了一塊石頭，石頭滾落的聲音又驚動了賀慶生。賀慶生膽小，一聽有異常動靜拖了樹枝就跑，邊跑還不忘削掉樹枝上的枝枝叉叉。

  鬼子知道驚動了對方，胡亂打了一槍，給同伴報警，自己先追了出去。

  就是這聲槍響，使沈月華判斷賀瞎整出事了。

  的確很玄，如果不是申月華反應快速度快，賀慶生根本逃不脫。

  雖說他近一米八的個頭，身體單薄腿長，畢竟沒練過，只是求生的本能支撐他狂奔了一千多米沒有被鬼子追上。這一千多米直累的他上氣不接下氣，兩眼冒金星。就在他幾乎要撲到地上放棄的時候，申月華趕到了。

  申月華跑到坡上停下，這裡遠離亂石灘，有不少樹木雜草，很好隱身。只有把鬼子引過來賀慶生才能脫離危險，他很清楚，背著一個大活人根本逃不掉，自己一個人，即使有再多的鬼子，只要不是合圍，根本不怕。

  他躲入一叢雜木中，朝坡下觀察。

  剛才追來的鬼子已經被他成功吸引正向這邊跑。

  鬼子身後七、八十米的樣子，在林木草叢中時隱時現另有鬼子向前竄的身影。他本想繼續往山上跑，一轉念又作出另一個決定：「幹掉一個是一個！」他拿下掛在腰間的鏈球，捋開放在包里的繩子，等鬼子跑到離他二十米的時候，如上次那樣，瞬間閃出雜木叢，右手握緊鏈球下端的繩子在面前晃了兩圈，猛然甩向正奔跑中的鬼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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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擊而中。

  鬼子幾乎連聲音都來不及發，短促地哼了一聲就仰面倒地，向坡下滾去。

  後面的鬼子已經接近到三十多米，看得一清二楚，立刻停下腳步　「哇哇啦啦」大叫著，端槍就打。

  申月華迅速收回鏈球，弓腰撲進雜木叢，又從雜木叢一躍而起，向山上飛奔。

  鬼子的「三八大蓋」只能打一槍拉一下槍栓，等他打完一槍準備打第二槍的時候，申月華已經跑遠了，林木把他的身影遮擋得時隱時現。鬼子無法擊中目標，只好向山上追。追呢，又猶猶豫豫，怕申月華又躲在什麼地方給他也來這麼一下，於是放慢腳步，邊追邊等後面的鬼子。

  申月華很清醒，同樣的方式再對第二個已經有所防範的鬼子，無疑是冒險，不值得。他腳步不停地利用樹木掩護，東拐西繞地奔向上頂。他有預感：經他這麼一鬧，鬼子下一步一定會調動兵力，對虎頭山一帶瘋狂搜索，約定谷成他們碰頭的林子兇險無比。他得儘快趕到那裡，帶他們轉移。

  谷成他們這邊也出現了情況。

  張翠麗正帶大家走到前天她和申月華、賀慶生休息的小溪旁，被翻越勺子山的這撥鬼子發現了。鬼子上到山頂，其中一個鬼子找了一處制高點用望遠鏡四處觀察。恰好這地方石塊多雜木少，鬼子從望遠鏡中幾乎第一時間看見他們影影綽綽的身影，他立刻喊叫另兩個士兵，向山下衝來。

  好在山頭距離山澗一千多米，步槍射程勉強夠著，但障礙物多，鬼子只能跑向目標。

  這就給了谷成他們時間。

  蘇淇是在鬼子喊叫的時候聽到聲音的，因為距離過遠，她也是模模糊糊憑感覺好像有人聲。幾日來特殊的遭遇使她格外警醒，她朝聲音處望去，雖鬼子已經衝到坡間被樹木遮住，但幾個人奔跑不可避免刮擦到樹的枝葉和草叢，她立刻斷定有人朝他們跑來，而且速度很快。

  「有人從山上衝下來！」

  谷成早已習慣於蘇淇的敏銳，什麼都沒問，急速打量四周環境，馬上推演出最佳逃生路線：「跟我來，回山洞！」

  沒人質疑，個個緊跟著谷成向鬼子衝下來的五十度角斜方向奔去。一行人繞過勺子山，跑回一號藏洞，從後洞口進去，又從前洞口鑽出，一路跟隨著谷成奔向前天谷成三人上樹躲鬼子的杉樹林。

  這一路幾人跑的快累癱了，尤其是蘇淇、張翠麗兩個姑娘，趴在地上不停地乾嘔；張景泰連累帶傷口疼，渾身汗濕了個透；谷成和宋學勤也好不到哪兒去，躺在地上臉色卡白；只有陳川林還好，只是靠著樹坐下大口大口喘氣，面色紅潤。

  他在家鄉經常出遠門採藥，翻山越嶺不說是家常便飯，也是常有的事，腿功自然比他們強得多。

  眾人緩過點氣，谷成跟大夥商量：「我看今晚就在樹上歇。鬼子已經在勺子山發現我們，肯定會投入不少兵力在勺子山周圍一片不落地搜查，暫時不能去那片區域。相對這裡要安全得多，再說樹上能躲野獸。」

  「也只能這樣了，先躲一陣再想辦法吧。」陳川林說完站起身走到張景泰跟前，「看看你傷咋樣啦。」

  張景泰解開衣扣：「疼的厲害。」

  陳川林仔細看看，道：「不要緊，傷口有點撕裂。來，你躺下，重新上點藥包紮起來。」

  「哎呀不好！」張翠麗突然叫道：「申哥他們可能在那邊傻等，他們要是猜不到小鬼子搜那地兒咋辦？」

  宋學勤開口道：「放寬心小妹，鬼子發現賀瞎整，申哥去救，他們還能不知道那片區域危險？咱們這號人別的不行，判斷力不必懷疑。」

  一句話說得張翠麗放下心來：「就是不知道救沒救著小賀哥？」

  谷成說：「這只能祈禱老天了。等吧，感覺安全了，我們會去找他們的。」

  話說申月華下虎頭山，跑到約定的樹林，左尋右找不見谷成他們的影子，判斷他們一定遇到情況，改線路了。身後的鬼子早已擺脫，他放心坐下，思索了很久。

  他想起谷成說的昨晚他們睡覺的洞前早上來了幾個鬼子，他們偶然發現洞是通的，把堵洞的石頭破了個口，造成從前洞出去的假象，自己從後洞溜出來。

  而賀瞎整在西邊遇到了鬼子，從攆他的人數上看，最多三、四個。那麼，是不是可以推斷，鬼子上當了，並沒有發現山洞是貫通的。鬼子又不清楚他們是從洞口左邊跑的還是右邊跑的，於是只好分兵，幾人往西，幾人往東。谷成他們被走東邊的鬼子發現，壞情況是他們被抓或者被殺，好情況是他們早早發現了鬼子，不敢朝鬼子搜索的方向趕到約定的樹林，另選方向逃跑。往好處想，以他們前行的位置，最好的逃跑路線是哪兒呢？

  那個區域他昨天和前天都走過，對他這個過迷宮的高手來說，那個地方幾乎點點滴滴都印在腦子裡，就連谷成說的一號藏洞，雖然不能確定它的具體位置，但也能猜個大概。

  申月華想了又想，忽然在自己頭上拍了一掌：「笨吶，再從一號藏洞鑽回去是最安全的路線！既然鬼子認為人從洞裡出來跑進旁邊的山林，更不知道山後還有一個出口，怎麼能想到人如何會從他們眼皮子底下又回到山洞！」

  事情想清楚，申月華長舒了口氣。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等賀慶生來。估摸了下時間，賀慶生不出意外的話，最多半個小時能趕到。現在的問題是要躲到一個十分隱蔽的地方，左、右兩路鬼子很可能搜索到這兒來。

  等待賀慶生的過程十分難熬。

  申月華最主要還是擔心這個「瞎整」出事。

  攆他的鬼子不幾下就被他甩得不見人影，萬一他們上到山頂，回頭向下望，瞎整沒有離開那片亂石灘，還在那兒喘氣可就麻煩了。

  他後悔沒有再等等鬼子，把鬼子再朝前引引，可現在說什麼也晚了，只有耐心等待。

  這期間過去了三個鬼子，嘰嘰咕咕不知說些什麼，朝茅坪方向去了。

  時間幾乎過去一小時，才見賀慶生探頭探腦地向樹林走來，手裡還拿著那根樹棍。

  申月華見四周很安全，小聲叫了一聲：「瞎整！」

  賀慶生聽出是申月華的聲音，立時眼淚都出來了：「可找到了……嗚嗚……」

  申月華趕緊跑出來，拉著賀慶生回到隱身處：「鎮定。這裡不是哭鼻子的地方。怎麼這會兒才到？」

  原來，賀慶生見追他的鬼子被申月華打翻，後面又攆來幾個鬼子，怕被發現，稍休息了一會兒就沿有樹木草叢的山根往側向跑，覺得跑得夠遠鬼子發現不了，開始爬山。可他方向感不行，爬到山頂不知從哪裡下才能到約好的林子來，甚至鬧不清林子究竟在哪個方位，又怕遇到鬼子，連躲帶找，繞了幾個圈才找到地方。

  「還好找到你了，不然真想死掉算了。」賀慶生講述完，眼淚還沒擦乾，又咧嘴笑了。

  申月華又好氣又好笑：「沒出息，多大個人了，找不到我就不活啦？」

  「怎麼活啊？又不像你那麼有本事，一下就能把小鬼子打翻過。」

  「以後哥教你，練練行的。再說咱處到這地步，不是會不會武功的問題，首先要學會堅強，任何時候不能輕易放棄，知道不？」

  賀慶生點點頭：「懂了。」答應畢，四顧周圍，「麗麗呢？還、還有你說的他們？」

  申月華道：「在別的地方，一會兒去找他們。」看看賀慶生還拿在手上的樹棍：「還拿它幹嘛？不嫌礙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