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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空床上的病號

2024-05-30 08:37:33 作者: 踏龍捉風

  三樓,外科病房男衛生間裡,四個看守肖凡的警察正在檢查碎了一塊玻璃的窗戶。

  幾個聽見喊聲的病人家屬圍在門口打探情況。

  很明顯,疑犯是從這裡逃跑的。

  劉警官讓一個警察到護士工作檯打電話通知柴局長,其他兩個跟他下樓追人。

  柴大慶副局長此時正坐在家裡的沙發上,面前的茶几上放著打開的筆記本和一支鋼筆。

  從醫院審問完張瑞回來,一直有個問題困擾著他:「9.14」案有疑點……如果真照張瑞說的那樣,嫌疑人胡東——外號叫疤子的,嫌疑的排除確實過於馬虎。

  張瑞對胡東的懷疑有他的道理,找負責辦案的警察再三申訴完全可以理解。

  

  從張瑞述說見王旗的過程,基本和現場勘察一致。

  掉落在地板上的兇器——菜刀,柄上只有王旗的指紋,而沒有張瑞的。

  說明是在推搡中,刀刃意外傷了王旗的動脈………

  「叮鈴鈴……」沙發拐角小方桌上的電話響了,柴大莊拿起電話,剛「餵」了一聲,電話那頭急切的話語,讓他差點驚得扔下話筒。

  ……………

  這天晚上,幾乎全城的警察都出動了。

  不過大街小巷看上去一如往常。

  百姓們該幹啥幹啥,只是外面多了些腳步邁得快些的行走的人而已。

  警察們被要求身穿便服,按指定區域一個角落都不落地搜尋殺人兇犯張瑞。

  要注意尋查方式,不可擾民。

  在肖凡住的市第一人民醫院,此刻,在腦外科六病室一個床位上,躺著一個腦袋上纏滿繃帶的人。

  幾乎完全看不見五官。

  這人是肖凡。

  肖凡清楚地知道,他的逃脫會引起全城大搜查,因此跑到哪兒都不安全。

  何況外衣鋪在三樓衛生間地下墊玻璃了,上身只有件加厚的長袖丅恤,還連褲子一起,被排污管刮擦得不成樣子。

  小隱隱於野,大隱隱於市。

  就藏在他們鼻子底下!

  不是從醫院逃跑了麼?我還躲在醫院。

  肖凡從住院部大樓另一端拐過去,匍匐在樓前的花壇里,緊緊盯著住院部大門。

  雖然住院部門前的燈光不夠亮,看守他的四個警察又身穿便衣,從這裡看過去,人臉一概看不清。但他已經很熟悉他們的身形——這兩天除了準備翻窗戶所要做的一切,記住他們的容貌和身形是他必備的功課。

  等了一會兒,三個警察跑出大門,向廁所窗戶的一方拐去,其中一個還拿著對講機說著什麼。

  隔不久,最後一個警察手掂對講機,跑出大門,朝相同的方向跑去。

  肖凡爬起來,大搖大擺走向住院部的玻璃門。

  他沒有去三樓,而是從電梯直接到了五樓。

  三樓醫生護士大部分對他有印象。

  時間大概在十一點左右。這個時間點病區很安靜。

  病人及病人家屬大部分入睡了。

  習慣熬夜的,躺在病床上盯著電視看。

  值班醫生也睡在了值班室,只有一個護士坐在工作檯後面看書,時不時拿起筆做筆記。

  看樣子不是在學習業務,就是在應對哪裡的考試。

  肖凡走過的時候,小護士頭都沒抬。

  病房裡經常有人走動,打開水的,看病人的,睡不著到處溜達的……護士們早已慣見,不當回事。

  肖凡見櫃檯旁放藥瓶綿簽什麼的小鐵皮推車上放著一卷紗布,順手抄在懷裡。

  病房門上方有玻璃窗口。凡有亮燈的病房他都不停留,專看黑咕隆咚的病房。

  借著窗外星、月微弱的光亮,可以大致瞧見裡面床上的情況。

  六號病房內,三張病床只躺了一個人,另兩張床空著,疊好的被子靠在床頭。

  一望而知這兩張床上沒收病人。

  肖幾扭開門把鎖走進去。

  「剛入院啊?」

  突然冒出的聲音嚇肖凡一跳。

  見病房黑著燈,最裡面的床上躺著的人沒動靜,以為睡著了呢,不料剛進門就被來了個問候。

  聽聲音像是個大媽級的女人。

  「嗯哪。」

  肖凡含糊地應了一聲,在靠門邊的床上扯過被子躺下。

  女人可能睡是睡下了,睡不著,又是個話嘮:「你咋了?頭受傷啦?」

  肖凡這會兒一心要做點偽裝,恨不得把她嘴堵住。

  他乾脆連嗯都不嗯了。

  這種人,你只要一搭腔,她會沒完沒了地問。

  果然,肖凡這邊沒搭腔,她在那邊還不斷問呢。

  起碼問了五、六遍,見這邊屁也沒有一個,終於消停了。

  不久,那女人扯起酐來。

  肖凡長這麼大還不知道女人也會打酐,而且打得這麼兇悍!

  他摸出紗布,在頭上臉上一圈圈纏起來,只把眼睛露在外面。

  現在,別說熟人,鬼都認不出他來!

  他還缺一身衣服。

  身上的,即使沒有刮擦得不成樣子,也不能再穿。

  這身行頭,看守他的警察認識。

  他得想辦法弄套來。

  身上一分錢都沒有,不像二十一世紀二十年代,拿個手機就可以走遍整個國家。

  1996年連智慧型手機都沒有,更別談網上支付。

  身上不揣錢?憋死你!

  他還得想辦法弄點錢。

  別的不奢求,總得吃飯啊!

  前些天不說吃得好不好,警局管吃飯,肚子能填飽。

  往後誰管飯呢!

  等夜深吧。

  肖凡不擔心睡著。這些天躺在病床上,什麼都缺,就是不缺覺。

  肖凡的偽裝沒有白費功夫。

  警察里聰明人不少,那麼多人,各個嫌疑人可能去的地方查了個遍,沒查到人,有人想起會不會又鑽進了醫院。

  半夜一點多的時候,走廊里響起輕微的腳步聲。

  雖然輕微,在夜深人靜的夜晚,聽得出有好幾個人在走動。

  不久,有人在喊護士:「護士,護士……在嗎?」

  女聲含混的應答聲:「什麼事?」

  一會兒,拖踏的腳步聲和嘀嘀咕咕的對話聲……

  再一會兒,開門的聲音。

  門開了,隔不久,關上。再開,再關上……

  挨著秩序,由遠及近的開門關門聲不斷響起。

  大約五分鐘後,肖凡所在的病房門也被打開。

  手電光在房間裡繞來繞去。

  肖凡打著呼嚕,一付酐然入睡的樣子。

  來人角角落落走動著,又矮下身,在每個床底照照,悄悄退出門外。

  肖凡在裝睡。

  走廊上的腳步聲和外面逐個門響的聲音早已入耳,他進入住院部大門時就預料到,警察在外面搜尋無果,可能會到醫院搜尋一遍。

  頭臉纏得跟木乃伊似的,不就是為了防他們這一手嘛!

  警察走後大約半個多小時,肖凡起身,來到門口,透過玻璃觀察外面的動靜。

  過道的燈亮著,不見一個人影,護士工作檯空著,看書的小護士跟著警察轉遍了病房,這會兒早進值班室睡覺了。

  幸好她之前睡得迷迷糊糊,忘了哪個床有病人,哪個床空著。

  不過,即使沒有睡迷糊,她也不是哪個床都能記清的。

  護士三班倒,病人隨時都在收治。正常班的護士管著固定的床位,知道哪個床上有病號,嚴不嚴重。

  值夜班的,除了有交待的嚴重病人需要特別注意,其他記不了那麼多。

  再說病人家屬經常占著空床睡覺,床位收沒收病人,有人睡覺再正常不過。

  何況肖凡頭纏成那樣,一望就是個倒霉的病號。

  肖凡躡手躡腳走到門邊,輕輕打開門。

  走到來時觀察好了隔壁的病室。

  當時這間病室還亮著燈,有個男人靠在搖起的床上看電視。

  另外兩張床上,一張空著,另一張睡著個女人。

  女人頭上沒纏任何東西,像是來陪護的男人的妻子,已經入睡了。

  雖然看電視的男人身體大部分在被子裡,但感覺個頭體形與他差不多。

  他早有打算,偷這個男人的衣褲。

  第一次當小偷,肖凡的心臟「呯呯」直跳。

  男人的衣褲放在病床邊的椅子上。

  肖凡生怕褲帶上有鑰匙串,或者衣服口袋裡有硬物,拿起時碰到木椅亂響,乾脆連椅子端起來往門邊走。

  還沒走到門邊,忽聽那男人咕叨了句什麼,嚇得他渾身僵硬地站著一動不敢動,也不敢回頭看。

  男人咕咕叨叨又說了幾句含糊不清的話,翻個身,沒動靜了。

  說夢話。

  肖凡放心地放下椅子,輕輕抱起椅子上所有的衣物,踮起腳尖出門。

  掩上門,肖凡方長出一口氣。

  腦外病區條許好些,每個病房都有單獨的衛生間。

  進得剛才睡過的病房,又進衛生間,打開燈,肖凡一件件檢查他的「戰利品」。

  不錯,除了短褲,包括襪子,從上到下全有。

  肖凡把自已脫得只剩內褲,換上。

  基本上合身,略肥一點。

  他滿懷期待地在每個兜里摸,結果大失所望:口袋像被賊偷過,空得只有一團骯髒的衛生紙!

  離天亮尚有幾個小時,他得再在病房裡呆著,誰知外科病房大樓還有沒有便衣?這會兒滿頭纏著繃帶出去,是個人看見都會懷疑。

  他又不敢在病房裡呆著:隔壁丟了衣褲的男人萬一起夜,發現衣服沒了,還不得喊得滿世界都聽得見?

  得換個病區。

  但換病區就得出腦外的門,說不定每個電梯口都有便衣蹲守。

  肖凡急得抓耳撓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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