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奇怪的信息

  「叮咚……」信息提醒。

  肖凡伸手去摸枕邊的手機。

  這是一間地下室。

  房間很小，只有不足十平方米。除了一張單人床，只能擺下一個不大的床頭櫃。

  屋子的主人是肖凡……說他是屋子的主人，只是在他交房租期間。哪天他不再交房租，屋子與他沒有丁點關係。

  不錯，肖凡租了這間地下室。從租下那天起，到現在已經有大半年時間。

  大半年來，他日出而出，日落而進，沒有一天不在這間地下室脫衣睡覺，穿衣起床。

  這間地下室是他睡覺的地方。

  世界之大，他只有這個小小的立錐之地。

  還是臨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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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和往常不同，時間已到八點，他還躺在床上。往常這個時間他正在送快遞的路上，騎著那輛送快遞的專用三輪摩托，沿著跑熟的線路一個小區一個小區地行進，腦子裡默念著送貨單上的門牌號，生怕錯過。

  而今天，他連床都沒起，躺在床上，反覆估計自己需要在這張床上躺幾天。

  一天，兩天，還是四五天，一個星期？

  他邊估計邊用手去捏大腿腫脹的地方，扭扭疼痛的腰部，感覺受傷的程度。每當做這些動作，他都疼的齜牙咧嘴。

  昨天晚上收工往家趕的時候，他摔進了溝里。所幸摔的地方離出租屋不遠，一個好心的大叔把他扶到地下室。

  骨頭應該沒斷，從疼痛的感覺上體會，只是皮肉傷。

  「千萬別傷到骨頭啊，我可沒時間久躺！」肖凡在內心一遍遍禱告。

  是啊，租房子要錢，吃飯要錢，自己的心臟和腎都有毛病，住不起醫院，每個月只有按醫生的處方到藥店買藥維持，他得掙錢啊！

  摸出手機，肖凡估計鈴聲是他發微信請假，站長回話了。放在眼下一看：不是。

  站長這會兒應該在分發快遞，忙得跟孫子似的，顧不上看微信。

  他的微信好友少的可憐，少的可憐的好友也沒有新發的微信。

  那麼就是簡訊消息提醒了。

  打開簡訊，果然有一條：「超乎你想像的真實遊戲：體驗人生……」後面是一個網站連結。

  肖凡草草看了一眼，將手機扔回枕頭邊。這樣亂七八糟的簡訊他收到不少，沒閒功夫搭理。

  站長那邊得打個電話。分發完快遞，他的這條線沒人送是個問題。既然站長沒時間看微信，他不能讓站長分完快遞抓瞎呀。

  電話打過去。站長怎麼說呢，無非發頓牢騷，怪他走路不注意，要求他最多休息一天，如果一天不來就換人。

  肖凡苦笑著搖搖頭：也不知上輩子作了什麼孽？這輩子混的人不人，鬼不鬼！好歹大學畢業，找不到個合適工作不說，身體還老出問題，看醫生的眼神，咬著牙再活個三五年都到頭了。

  站長的意思明天必須上班。明天能上嗎？

  肖凡起身，試著下地走幾步，扶著床腳剛著地，腰間傳來鑽心的疼痛，左大腿跟也是一陣劇痛……這情況，像是骨頭有損傷，不然休息了一夜不會這種疼法。

  「真TM倒霉！」

  肖凡罵了一句，不知罵自己還是罵誰？

  他時常有死的心，可認真想起來，他又不甘心，22歲青春年華許多東西都沒體驗到就這麼辭世，不甘心啊！

  體驗？他突然想起剛收到的那則簡訊……「體驗人生，超乎想像的真實遊戲」？

  橫豎今天是要在床上度過了，反正躺著也是躺著，不如打開看看打發時間，看看吹噓「超乎想像的真實遊戲」是如何讓玩家體驗人生的？

  體驗一下不同的人生很好。

  不管體驗什麼樣的人生，對他這個可憐的屌絲來說都不吃虧。

  不僅不吃虧，百分之百是占便宜的事。

  點開連結，怪哉……網站沒有首頁，甚至沒有任何像樣的頁面，只有用大粗黑字體組成的句子：

  你終於來了。歡迎！

  七個字，兩個標點符號占了整整一屏！

  往下拉，出現密密麻麻的文字。

  第一行，是簡訊上的那句話，只不過顛倒了句式：體驗人生：超乎你想像的真實遊戲。

  體驗人生？誰沒在體驗人生啊！

  「我體驗的是很慘的人生呢！」

  接著往下看：

  「從古至今，千千萬萬的人渡過千千萬萬種人生，沒有兩個完全雷同的人生。

  「有的尊貴榮華，有的卑賤低微；有的富可敵國，有的窮困潦倒；有的功勳蓋世，有的一事無成……

  「有的身為將士馳騁疆場，有的轟轟烈烈開疆擴土，有的打拼商場建立金錢帝國，有的救死扶傷善澤四方，有的渾渾噩噩虛度年華，有的瞻前顧後一生平庸……

  「你對你的人生不滿嗎？你為只能渡過一種人生而遺憾嗎？

  「那麼，來吧，點開遊戲《體驗人生》，你就能夠體驗千姿百態的人生……」

  肖凡看到這裡，不屑地「切」了一聲：「遊戲而已，說的這麼邪乎！」

  再往下看，他不「切」了，臉上露出吃驚的表情：

  「這是一款史上最真實的遊戲，你不是好像，而是真實地身臨其境，遊戲角色就是你，你就是遊戲角色，直白說，你完完全全變成遊戲角色，體驗它的喜怒哀樂，在逆境中拼搏，或者享受榮華富貴……」

  肖凡咽了口吐沫——胃口被吊起來：

  「好像有點意思……反正我現在的人生就是這個球樣……角色再逆境，能逆成啥樣？比我還差嗎？萬一是個富二代呢？享受一天是一天……」

  他心裡蠢蠢欲動。

  再往下看：

  「當然，《體驗人生》遊戲，雖然重在體驗，但不僅僅是體驗，你必須完成特定任務。

  「《體驗人生》目前暫定一千種角色，每個角色有每個角色的任務，在規定時間內，完成任務即可領取過關獎勵（獎勵的豐厚程度超過你的想像）；完不成任務則受到懲罰（懲罰的嚴厲亦超過你的想像）。過關後可重新選擇角色繼續遊戲，亦可結束遊戲。」

  廢話！遊戲嘛，沒有任務算什麼遊戲！

  肖凡腹誹一句，對這句說明很不滿。但，「超過想像」的獎勵或者懲罰是什麼？難道獎勵個老婆？或是懲罰到斷胳膊斷腿？

  往下拉：

  「你願意進入《體驗人生》嗎？」

  再底下，是兩個按鍵，自然一個「願意」，一個「不願意」。

  這有什麼？進去看看，需要充錢立馬走人，不需要充錢的話，玩玩。

  肖凡沒多想，立刻點了「願意」。

  下面又出現三個選項：

  難度

  簡單　中等　困難

  不猶豫，肖凡點了「困難」。

  遊戲嘛，刺激點好玩。

  他瞪大眼睛看究竟開局是個什麼界面？

  但，沒有出現遊戲界面，又出來一段文字：

  「鄭重聲明：本遊戲是一款風險遊戲。請慎重思考後重新選擇：願意　不願意」

  既然說過一次了，再來這麼一句簡直畫蛇添足！肖凡不耐煩地再次點了「願意」。

  「請選擇角色。」

  這句話底下是從1到1000排列的數字，每個數字前面有個圓圈。

  沒啥好說的，就是在選擇的數字前面點擊圓圈唄。

  每個數字代表一種角色。

  肖凡點了506，這是他的生日：五月六號。

  這一步沒什麼好考慮的，隨便點而已。

  「你選擇的是506號角色。一個小時後你將準時進入角色，請耐心等待。」

  界面五顏六色地變幻了幾秒鐘光亮，接著黑屏了。

  肖凡心想不好，這是不是個假遊戲，中了木馬病毒？

  重新開機。

  還好，手機正常。

  「真是羅唣！玩個破遊戲還得等一個小時，還自動關機……玩兒人呢你！」肖凡氣不打一處來，翻找剛看的網頁，準備把遊戲刪了。手機是個二手貨，內存本來就緊張，不能讓個不要臉的破遊戲占用內存。

  可是怎麼找都找不到。

  打開簡訊，從短息里重新進入。

  奇怪的事情出現了：根本沒有這條簡訊！

  肖凡拍拍腦袋，搓搓臉：正常啊！沒有昏頭！可是明明有條「體驗人生」的簡訊，點開連結進入遊戲界面的？

  網絡黑客自娛自樂，順帶玩人？

  肖凡本來摔跤渾身傷痛，又面臨丟掉工作的危險，心情已經十分糟糕，被破遊戲誆騙的更是恨不得砸東西罵人……

  「嘚嘚嘚……」

  有人敲門。

  「凡哥在嗎？」

  是隔壁的連葉：「傷沒事吧？買了份早餐，怕你不方便出門。」

  昨天好心大叔送肖凡回來時，驚動了連葉。連葉還跑過來關心地詢問了他的傷情。

  肖凡正想著天上掉一份早餐下來呢！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

  「謝謝，謝謝！你等會兒！」

  肖凡起床，匆匆套上長褲，扶著牆慢慢挪到門邊，打開門。

  瘦弱、臉色蠟黃的連葉出現在門口。

  「咋樣啦？看你這情況還挺嚴重呢！」連葉進屋把早餐放在床頭柜上，轉身扶著肖凡走到床邊。

  「骨頭好像沒傷到……不知怎麼睡了一夜還這麼疼。」

  「去醫院看看吧，萬一傷到骨頭了呢？可不是鬧著玩的！」連葉關心地說。

  連葉也是個可憐的人。家在農村，好不容易東借西挪湊夠錢報名上了大學，誰知兩個月後老家發生山體滑坡，把雙親、爺爺奶奶一家子連房子壓得什麼都沒了……她失去了經濟來源不說，還欠了一身上大學時借下的債。

  連葉只好退學，靠到處打短工維持生存。地下室租金便宜，一個月前搬到這兒住，雖然兩隔壁住著，但肖凡和她很少見面，每日裡各忙各的，有事時相互幫襯下。她搬來的當天肖凡幫她挪了床，把老是「咯吱」作響的門修了下。

  「先捱兩天吧，實在不行再去醫院……謝謝你的早餐！」肖凡說。

  連葉也不多話，道：「好吧，需要我做什麼打個電話，我去餐館了……對了，剛才接到一個奇怪的簡訊……算了，快來不及了……」

  最近她在一家餐館找了份差事，說完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