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蘭姬
2024-05-30 08:35:02
作者: 碧藥
這次給皇后請安,便少了一人。
舒妃所為,乃是敗壞門風之事,傾落是舒家人,妃嬪們看她,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的,都有些深意了。
皇后近來事忙,聽說太后受了驚嚇,最近總是惡夢纏身,作為兒媳,想必皇后也在為這事煩心。
「太后她老人家最近精神不好,妹妹們就別去煩她了。」皇后在人群里一掃,溫柔地望向容妃,「太后還時常念叨著淳熙,容妹妹有空帶淳熙過去看看吧!」
皇后一面讓人別去打擾太后,一面又讓容妃帶著淳熙去,可見是格外恩寵了。
容妃順從地應了是,目光不經意看向傾落時,還是有幾分疏離,傾落也明白,放在自己身上,也不會那麼容易就過去的,畢竟容妃只有這麼一個骨肉,淳熙就是她的一切,誰敢動淳熙,她自然是要拼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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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好歹維持著表面的和氣,容妃沖她應付地一笑。
今日進了殿後,傾落便覺得被一道森寒的目光盯著,那目光是從一個陌生女子那裡傳來的。
女子穿著素淨,渾身散發著凜冽之氣,傾落很奇怪,她們不過是第一次見面,她何以會用這種目光來看自己?她可曾得罪過這個女子?
女子坐得很遠,很安靜,並不與周圍人說話,偶爾低下頭去飲茶,抬起頭來時,那道森寒的目光便是對著傾落。
那目光不是簡單的厭惡,也不是妃嬪間的嫉妒,而更像是她們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
傾落思前想後,也沒有這女子的印象,心下困惑也就越深。
按例坐了會兒子後,皇后想是疲憊了,扶了扶額道:「妹妹們都散了吧!」
傾落與杜婉容一道出來,傾落便輕聲問她:「方才那女子是誰,本宮卻不曾見過。」
杜婉容為人淡泊,心卻是細緻的:「那是蘭姬,蓮貴人的妹妹,蓮貴人被打入冷宮後,蘭姬便病了一場,以往都在惠蘭居養著,今日還是她頭一次來給皇后請安呢。」
「蘭姬?」怪不得她會用那樣的眼神來看自己,想是把她姐姐被打入冷宮之事算在了自己頭上。
「她如今記恨著姐姐,其實是沒有道理的,蓮貴人被打入冷宮,也是她自己不長眼。」
蓮貴人是被挖了雙眼才打入冷宮的,想起在幻花樓看著紅嫣被剜目的那一幕,傾落至今還心有餘悸,好好的一個姑娘就這麼被挖了雙目,著實可憐,可惜那時蓮貴人犯到她們頭上來,皇上要罰她,她也沒辦法。
後宮本就是個兇險之地,誰也不能保證一世順遂,蘭姬要恨她,這也是局勢所造成的,左右不過多一個敵人罷了。
傾落與杜婉容分了手,各自回寢殿。
傾落方走了幾步,就覺得後面一個很急的腳步在追趕自己。
蘭姬的腳步很輕,像是在雲端舞蹈,聽不出什麼聲息。
傾落乾脆停下了腳步,蘭姬走近,依然用方才在殿裡的那種目光看著她。
「蒔妃還真是好心態,姐姐都被打入冷宮了,還能這麼自在,婢妾可是聽說,舒妃在冷宮裡過得十分悽慘,蒔妃難道就不想幫幫她嗎?」
「幫?」傾落輕哼一聲,「進了宮大家都是姐妹,舒妃也不是本宮唯一的姐姐,她犯了錯被打入冷宮,是她應承受的,本宮又何須去幫她呢?難道蘭姬妹妹以為,犯了過錯的人是可以當作什麼都沒發生過的,還要讓人去救助他們嗎?如果真是這樣,善惡無果,是非顛倒,只怕就沒人願意去做善人了。」
蘭姬這分明是在暗指她與蓮貴人,她與蓮貴人自是姐妹情深,可不見得誰都如此。
傾落以過來人的姿態好意提醒她:「不管是舒妃,還是你的姐姐蓮貴人,或是你我,犯了錯同樣應受到懲罰,即使有那麼一天,本宮也是不會怨天尤人的。」
蘭姬一咬牙:「蒔妃果然好硬的心腸。」
傾落理理衣袖:「蘭姬妹妹過獎了,本宮不過自保而已。」
看她咬牙切齒,又做不得什麼的樣子,傾落覺得有趣得緊,不過欣賞得久了也是疲累,這就要回重華宮了,蘭姬忽而又道:「我知道你的底細,逸煙姑娘。」
傾落的手一緊,逸煙是她在幻花樓的花名,宮裡除了皇上,就只有她自己知道,蘭姬是怎麼知道的?
蘭姬抬了抬下巴,仿佛有幾分自得:「我還知道蒔妃曾經待過的地方,有一種手段是專門用來對付不聽話的姑娘的,便是像我姐姐一樣,將人的雙目生生挖去,她們還有一個名字,喚作盲妓。」
提到蓮貴人被剜目時,蘭姬眼裡迸發著恨意,「是不是,蒔妃?」
傾落強作鎮定才沒有立刻瑟瑟發抖,那件事雖過去多時,卻仍是她的惡夢。
傾落強笑道:「蘭姬妹妹還真是會開玩笑。」
蘭姬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揚起了唇角,她這麼若無其事地否定,其實是心虛吧?
不管那段歲月發生過什麼,她是因為什麼而進的幻花樓,這終歸不是一件體面的事,皇上帶她們進宮之時說的是歌姬之身,她是青樓女的事一旦被抖出來,只怕連皇上都保不住她,太后是絕不會讓如此一個有損皇家顏面的女人留在宮中的。
傾落原對那蓮貴人還抱著一種同情,此刻卻覺那兩姐妹都是禍害,多留一日,便一日不得安寧。
蘭姬說她知道自己的底細,她都知道什麼?是知道自己舒家嫡女的身份,還是僅僅是她曾在幻花樓待過?
蘭姬今天來找她的目的又是什麼?是想以此威脅她嗎?不,她不會受人脅迫的,她不是錦娘,不會一味地隱忍,蘭姬知道了不該知道的,聰明的便該爛在肚子裡,她卻當著自己的面說出來了,那就怪不得自己心狠手辣了。
喚來常喜,傾落稍稍吩咐。
「記住,做得乾淨利落些,別留下把柄!」
「奴才做事,小主只管放心。」
安排了這樁事,雖是樁缺德事,傾落卻莫名地感到安心。
也許她早已沒有仁善之心了,她也變得和任何一個久居深宮的女子一樣,學會了無情,學會了狠辣。
傾落深深閉了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