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翻臉

  皇后的突然召見，是傾落始料未及的。

  傾落隨著玉屏步入慶興宮，慶興宮遠比芙蕖宮要大，宮人們都規規矩矩地做著自己的事，就連見到玉屏也是畢恭畢敬，處處布著壓抑的氣息。

  玉屏將傾落領進內殿就去了，妃嬪的內殿是不會隨便讓人進的，皇后這是什麼意思？殿內帷帳飄飛，卻不見一個人。

  傾落往裡走去，卻見裡面水汽環繞，她意識到什麼，想退，裡面卻傳來皇后的聲音：「進來吧！」

  皇后比往日溫柔許多，傾落依言進去，視線往下，並不看她。皇后正在沐浴，她直看過去可是不敬。

  皇后見她離得遠，道：「到本宮身邊來。」

  傾落上前。

  皇后又道：「雪穎姑娘，伺候本宮沐浴如何？」

  傾落終於抬起頭來：「娘娘？」皇后究竟想做什麼？難道只是想使喚她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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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后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神情，宮人遞過水瓠。

  傾落狐疑地接過水瓠，舀了水淋到皇后身上。

  皇后倚著浴桶，肌膚塞雪，話語閒適。

  「雪穎姑娘，舒妃精神失常，靜嬪又攤上這麼一件事，雖然翻案，在皇上心上難免會留下一道印記，皇上對她們的恩寵都不復往昔，而雪穎姑娘則不同……」

  傾落的手頓了頓：「娘娘，傾落並無尚主之心。」

  「你聽本宮說完，再決定不遲。」

  傾落默然等著她的下文，皇后道：「你與靜嬪並非親姐妹，在這宮裡，親姐妹尚且不能指望，何況是異性姐妹，姑娘若想在宮裡有一襲之地，難道還有比成為皇上的妃嬪更好的辦法嗎？靜嬪已然是昨日黃花，姑娘的前程可就在眼前了。」

  皇后拉住了她的手，眼中切切：「歌女的身份幫不了你，你只要點頭，本宮認你做妹妹，將來做了妃嬪，你便是有身份的人。」

  皇后之妹，的確是夠尊貴。

  皇后的手明明是溫溫的，傾落卻覺得猶如烙鐵般燙手，極想扔開，可又不能隨意地拋開。

  應了皇后的話，無疑是與錦娘一刀兩斷，錦娘救了她，她又怎能為了自己與錦娘劃清界線？況且她答應過錦娘，不會做皇上的妃嬪。

  傾落垂手而立：「娘娘抬舉雪穎了，雪穎不過是個平民，不敢與娘娘姐妹相稱，更加沒有資格做妃嬪，娘娘若無什麼事，民女就先行告退了。」

  皇后的語氣並沒有什麼變化：「你去吧，本宮的話，你好好想想，過了這個村，可就沒這個店了，本宮也不能保證，皇上的心裡能一直有姑娘的位置。」

  正是皇后的這句話使傾落下定了決心，皇上的感情是不會長久的，為了這份不長久的感情而拋棄她們姐妹的情分，並不值得。

  傾落果斷地出了殿門。

  傾落方走，玉屏就急急進來了。

  「娘娘，舒雪穎也太不識抬舉了，憑她的身份，哪配做娘娘的姐妹？她竟然還敢拒絕娘娘！」

  皇后幽幽道：「不急，本宮相信，有朝一日她會來求本宮的。」

  皇上來看過錦娘幾次，態度都是淡淡的，錦娘連同妍兒巧兒都不信任了，趕出殿去，反而對李嬤嬤更親近了些。

  此時李嬤嬤正把傾落去了慶興宮的事說給錦娘聽，一時間皇上對她的冷淡她都找到了原因，傾落在這個時候與皇后親近起來，還不是想上位嗎？

  「什麼姐妹情，看來都是假的，她在本宮眼前答應得好好的，轉眼又攀上了別人，尋思著本宮失寵了，她好找一個靠山。你把她給本宮叫來，本宮自有話說。」

  李嬤嬤去叫了傾落，傾落如常叫了她姐姐。

  錦娘面色如霜：「姐姐？本宮可擔不起這個名！你如今長勢了，就不把本宮放在眼裡了，本宮是嬪，而你不過是個庶民，在本宮面前，難道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嗎？」

  錦娘又不知聽了什麼，連姐妹都不願與她做了。

  「姐姐真要如此嗎？」非要分出個尊卑貴賤？

  錦娘不容拒絕地道：「對，本宮就是要如此！你不過是個庶民，有什麼資格跟本宮姐妹相稱，本宮救你一場，你該知恩圖報才是！」

  似有什麼穿透了她的心，一陣勝一陣地發涼。

  她不想姐妹情斷，錦娘卻要跟她一刀兩斷。

  錦娘的話語如冰：「從今日開始，你就搬到先前張美人住的殿裡去吧，以後做事要有規矩，要見本宮，也得通傳，在本宮面前，不可再沒大沒小，你若不懂，本宮一步一步教你，直到你學會為止。」

  錦娘的話語，每一句都是刻薄，將她們之前的情分割得分毫不剩。

  傾落想跑出去，找個地方逃避開這一切，錦娘她只是在氣頭上，等她氣消了，這些話都不作數。

  可是錦娘一字一句，又分明是那麼認真。

  傾落退後一步，福下身去：「民女明白。」隨即，她忍無可忍地走了出去。

  心裡積聚的情緒，終於在進了偏殿後發泄出來。

  她和錦娘這麼情真意切，勝過親姐妹，為何有一日會變成這樣？是錦娘的錯，還是她的錯？也許都不是，而是這宮廷，原本就容不得真情在的。

  菱兒想不通她怎麼從靜嬪那兒回來就這樣了。

  傾落收斂了情緒，平靜地道：「收拾收拾，咱們搬去張美人的殿。」

  「什麼，要搬去張美人的殿？姑娘，張美人可是在那兒上吊死的，裡面沒準還有張美人的鬼魂呢！」

  菱兒想想都覺得害怕，要是晚上鬧鬼可怎麼辦？

  菱兒試探性地問：「這是靜嬪的意思，還是姑娘自己的意思？」

  「是靜嬪讓咱們搬過去的，菱兒，你記住，從今以後靜嬪是靜嬪，咱們要記住自己的身份，在靜嬪面前，不要失了規矩！」

  傾落把錦娘的原話帶到，不覺有些諷刺。

  如果早早知道會有今日，當日她便不該跟進宮來，也許那樣，她們的姐妹情還在。

  「為什麼，您和靜嬪不是姐妹嗎？靜嬪為什麼要這麼做？」

  「從前是，以後，不是了。」

  菱兒不能理解，這麼要好的姐妹，怎麼說翻臉就翻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