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命運

2024-05-30 08:32:29 作者: 碧藥

  「皇上是想要婢妾徇私枉法嗎?身為皇后,婢妾要做後宮的表率,這麼多雙眼睛看著婢妾呢,若是今日偏袒了靜嬪,往後還怎麼統領六宮?」

  「巫蠱傷人,根本無從說起,皇后僅憑這個就定了靜雲的罪,分明就是在草菅人命!」

  皇上在她面前「靜雲靜雲」叫得這麼親熱,又口口聲聲說她是「草菅人命」,皇后強忍著怒氣,口氣越發堅決:「婢妾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後宮的安寧,靜嬪做下錯事,人贓俱在,皇上念著舊情不肯處置她,婢妾卻不能置大秦的律法於不顧。」

  皇上冷笑:「好一個不能置大秦的律法於不顧!」

  那日與錦娘的款款溫存猶在目前,現在卻只能看著她身首異處。皇上突然惱恨自己,如果他早些來,或許錦娘就還有救,可是現在……

  皇上只覺得心上有如刀絞,痛得窒息,良久,他緩緩開口:「靜嬪招認了罪行,也說了此事與他人無關,還望皇后『秉公辦理』!」

  皇后溫厚道:「皇上放心,婢妾絕不會冤枉一個無辜的人。」

  

  皇上再也不能忍受,拂袖離去。

  錦娘認罪沒多久,沈常在對傾落的態度就全然變了,前不久還對她關懷有加,這幾日開始惡語相向。

  傾落是打算和錦娘一塊兒死的,沈常在則不然,她開始抱怨是傾落姐妹連累了她。

  傾落看不慣她這樣易反易復:「前幾日你怎麼不說?還說什麼大不了咱們一塊兒死,姐姐認罪了,你就怕被連累了是不是?枉姐姐還把罪責攬在了自己身上,要是我,就悉數推給你了!」

  沈常在雙手插腰:「你這是什麼話?好歹咱們在一個屋檐下住了這麼久,又共患難了這麼幾日,你就不念著我點好嗎?說不定用不了多久,我就要被你們連累死了!」

  傾落離她遠了些,跟這樣的人在一起,她覺得失了身份。

  「你放一百個心吧,姐姐不會連累你的,姐姐認下了所有的罪,你以為她像你一樣只顧著自己?」

  傾落蹲在地上,將頭靠在膝蓋上,輕輕啜泣起來。

  就算是逃不掉,就讓她們一起承擔,錦娘為什麼要獨自承受啊?

  看著她傷心,沈常在是想衝出去安慰她的,想了想又忍住了。

  當獄卒再次到來的時候,沈常在用自己藏了很久的一隻成色還算不錯的鐲子收買了獄卒,讓他傳話給舒妃。

  獄卒明顯不樂意,不過看在鐲子的份兒上,還是答應了。

  沈常在被單獨帶出去見了舒妃。

  從她進了宮正司後,舒妃連問都沒有問過一句,如今靜嬪認了罪,才肯過來看她。

  也不過是看她最後一眼,聽聽她有什麼遺言罷了。

  這次一下子就扳倒了那兩姐妹,舒妃心裡說不出的暢快。

  在死人面前,舒妃表現出了難得的寬厚,對沈常在噓寒問暖,只說自己早就想來看她了,只是宮裡諸事纏身,宮正司重地不可輕易進云云。

  沈常在隻字沒提讓她救自己出去的事,舒妃暗自覺得奇怪,沈常在寒暄了幾句,說道:「姐姐念著妹妹也曾為你做過事,賞妹妹些金銀細軟,讓妹妹在牢里能過得舒服一些,妹妹永世不忘姐姐的恩情。」

  到這個時候,她還沒忘記銀子。

  舒妃微怒:「話可不要亂說,沈常在,本宮何時要你做過什麼?」

  沈常在連忙糾正道:「是是,姐姐沒有要婢妾做過什麼,不過姐姐也知道,牢里生活艱苦,姐姐能應了我的請求,就是對我最大的幫助了。」

  金銀這類的東西,對舒妃來說不算什麼,沈常在將死之人,給了她她也用不了。

  舒妃撫弄著指甲:「且等著吧!」

  舒妃起身要走,沈常在恭恭敬敬地送了她走,還說著要她以後常來看望。

  舒妃心中冷笑,沒有以後了。

  當日,舒妃命人送來了沈常在要的東西。

  沈常在用草蓋起來,免得被獄卒看見了搶走。

  傾落輕蔑地一瞥,都什麼時候了,沈常在還想著金銀,藏得再深,也得出得去這牢門,有這命花。

  這晚躺在草堆上,沈常在反常地跟傾落說了許多話,說了她家裡的情況,她沒進宮的時候,家裡有調皮的弟弟,愛跟她玩鬧,等到出了事,她被爹娘責怪,弟弟又會站出來幫她頂罪。

  沈常在嘴角都掛著笑,她那時候是快樂的吧?可是自從進了宮……

  進了宮後,一切都變了。

  人與人之間沒有真情,主子踐踏奴才,奴才踐踏下等的奴才,如果有人突然對你好了,那一定是對你有所圖謀了,她曾以為,自己這一生都不會再跟什麼人真心相待了。

  沈常在知道現在說什麼傾落都認為是謊言,可她樂意說給她聽,以後,就沒人會聽了。

  翌日,沈常在像發了瘋一般叫喊起來,說是有重要的線索要提供給宮正大人,獄卒將她帶走的時候,她回過頭沖傾落一笑,仿佛勝券在握,又仿佛將生死置之度外。

  難道她是想做什麼?可是,都已經這個時候了,她的話已經無足輕重……

  沒多久後獄卒來取走了沈常在藏著的金銀,傾落問起,獄卒說是來取證,案情有了新的發展,傾落問起沈常在,獄卒卻不肯多說。

  沈常在沒有再回來,傾落猜想是凶多吉少。

  來時是三個人,後來錦娘走了,現在沈常在也走了,接下來該到自己了吧?

  她並不懼怕刑罰,只是不甘,她們明明什麼都沒有做,卻要背上莫須有的罪名,也許是身首異處。

  傾落徒勞地捶了幾下木欄,最後無力地滑坐到地上去。

  這就是她的命運嗎?舒府嫡女,她原應是高高在上的妃嬪,現在卻淪落成為階下囚,連最親的人都保護不了,只能任人宰割。

  傾落開始憎恨這種被人操縱的感覺,要是她有著皇后那樣的權利,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

  她想到了雪穎,那個奪走了她身份的妹妹,此刻她還在華麗的宮殿裡享受著美酒佳肴,身邊有人服侍,而自己,卻要在這裡受罪,接受這不堪的命運。

  傾落再也不能忍受地暴發出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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