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殺伐

  傾落常往外跑的事，錦娘也察覺到了，擔心上次的事再發生，錦娘叫來傾落道：「你若閒得慌，不如替我整整書籍。」

  於是書房就辟出來了，成堆的書籍也從外面運進來了，傾落每日陪著錦娘在書房整理書籍，偶爾，錦娘也跟她講講典故。

  一開始還覺得有趣，沒幾日，就厭煩了。

  錦娘曾當她面喚過皇上「四郎」，進宮後，卻沒聽說有什麼皇子公主，傾落對這個倒好奇，遂問了錦娘。

  「四郎」這個稱呼，在民間還可用，進了宮，皇上是君，她是臣，哪能那麼隨意？後宮佳麗三千人，她只是其中的一個，在皇上心中占得一襲之位罷了。

  傾落想聽，錦娘便說給她聽：「咱們皇上排行第四，故而稱四郎，皇上原有兩位兄長，一個姐姐，底下還有十個弟弟。」

  傾落不禁咋舌，不愧是皇家，可太能生了。

  「那他們都到哪裡去了呢？」

  這些皇宮秘聞，不能說給別人聽，說給傾落聽倒是無妨的，錦娘款款道：「除了遠嫁和親的大公主，其他的不是死就是獲罪監禁，最可憐的要屬大皇子，人雖活著，卻瘋了。」

  「大皇子？那不是皇上的長子嗎？怎麼會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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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錦娘嚴肅道：「不止是長子，他還是曾經的太子。」

  歷代皇帝在世的時候，都會事先選好太子，好在百年之後繼承他的位置，大皇子若是太子，就應該是現在的皇帝，怎麼是四皇子做了皇帝，他自己又瘋了呢？還有皇上的兄弟姐妹，從來也沒聽說有什麼王爺之類，難道他們都死了嗎？

  傾落揣測著，仔細往下聽。

  「大皇子原是先皇最得意的兒子，文韜武略，無人能及，可就是因為他太急功近利了，導致精神出了問題，大秦不能由一位精神失常的太子來繼承皇位，先皇只得廢了太子，立咱們皇上為新任太子。」

  傾落注視著錦娘，隱約覺得皇上不像她看到的那麼簡單。

  錦娘繼續道：「自古權勢之爭，俱是慘烈，太子精神失常後，多少人惦記著太子的寶座？在那場權勢之爭中，四郎贏了。」錦娘的口氣是得意的，也是慶幸的，若是四郎敗了，也就沒有現在的皇上，她就更不會出現在宮裡。

  「所以其他人敗了是嗎？是皇上殺了他們？」傾落似有些不敢相信，那個待人溫和的皇帝，他會是這麼一個殺伐的人嗎？

  皇位之爭，連同父子也會相殺，何況是兄弟？

  錦娘點了點頭：「大公主因沒參與黨派之爭未受到牽連，大皇子瘋了，也勉強保住了一條命。」

  要對親兄弟下手，那得多狠的心啊？

  錦娘的手搭上了她的肩，定定看著她，眸子有些森寒：「你不要以為皇上狠心，若他不這樣做，他日藩王造反，將置百姓於水火之中。」

  大秦在皇上的治理下還算太平，若真天下大亂，又不知多少人會妻離子散。

  在深閨時，傾落聽到的皇上是個好色之徒，是以一年便要選三次秀，逼得多少女子與爹娘分別，一輩子鎖在深宮之中，然而見到真正的皇上，她又改變了對他的看法，她見到的皇上，不沉迷酒色，反而關心朝政、體恤百姓，可算得上是位仁君了。

  傾落在自己房裡，無聊到左手與右手對弈，分不清個勝負，這時聽到溫和的聲音道：「你這是在做什麼？」

  傾落駭了一跳，一跳而起，退後數步，皇上見她如此，奇道：「這是怎麼了？朕有這麼可怕嗎？」

  今天才從錦娘那裡聽說他連親兄弟都敢殺，傾落更加覺得自己在他面前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哪能讓他察覺到自己是在害怕他？

  傾落強自鎮定了些，他再可怕，也強迫自己上前，再福身：「雪穎見過皇上！」

  皇上剛才看到她左手對右手，已覺好笑，心想她這麼無聊，自己倒是要與她對弈幾局才是。

  皇上指那棋：「在下棋麼？」

  傾落瞟一眼棋，此時恨不得自己剛才在玩空氣，生怕皇上提出要與她對弈，可也不能睜眼說瞎話，只得硬著頭皮答道：「是。」

  「一個人下棋有什麼意思，不如朕陪你下一局。」

  未等傾落答應，他自己已款款而坐，姿態儒雅，一手熟練地攬過白子，又細心地替傾落推過黑子，方才還用了「朕陪你」這一字眼，傾落只覺得喉嚨里卡了一把刀似的，不知何時那刀就會割破喉嚨，她就只有死了。

  皇上開口，她哪能拒絕？於是只有坐到皇上對面，就像當日那樣與他對弈，然而心裡想著殺伐之事，只覺得是同一隻猛虎坐在一起，渾身不自在，不知不覺間出了好幾次錯。

  「你今日是怎麼了，心不在焉的，你看這步棋就走得不好。」

  傾落一看自己都快到別人營地去了，已被人包圍了，這樣走下去她只有死路一條，她連忙道：「是民女失誤了。」

  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萬不可再失誤了。

  皇上漸漸地沉浸到下棋中去，傾落也覺得沒那麼緊張了。

  一直下了幾個時辰，皇上贏了多半，盡了興，抬頭一看天色不早，傾落剛要說「恭送皇上」的話，皇上就道：「朕今日就在你這裡用膳吧！」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傾落推辭道：「皇上，民女這裡菜色鄙陋，怕不合皇上的口味。」

  皇上一拍大腿道：「想當年朕隨父皇出征的時候，生肉都吃過，你一介女子都吃得，朕有什麼吃不得的？」

  傾落聽他連生肉都吃過，腦海里不由浮現一個莽漢對著生肉啃食的場面，身子不由一顫。

  皇上一招手：「小夏子，命人傳膳吧！」

  傾落這裡人不多，平時也就四五個菜足矣，菜雖是好菜，只怕吃的人不對胃口。

  傾落坐立不安，偏那送菜的人來得快，四五道菜眨眼上來了。

  傾落哪裡吃得下去？

  皇上見她今天似乎有些拘束，也不難為她，用過膳便去了。

  傾落才算鬆了口氣。

  出了芙蕖宮，皇上問道：「小夏子，你覺得朕可怕嗎？」

  小夏子聞言跪在了地上：「皇上乃一代明君，怎麼會可怕？」若是說錯了話讓皇上不高興，他的小命就沒了。

  皇上自言自語：「那為什麼，她會怕朕？」

  小夏子還在想「她」是誰，皇上已邁步朝前去了，小夏子連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