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責罰

  傾落青天白日之下遭遇歹徒，皇上來看她，見她面色蒼白，笑容全無，前幾日活潑快樂的女孩變成了這樣鬱鬱寡歡的模樣，皇上對那歹徒更是痛恨起來。

  「人是沈常在的人，動了這樣歹毒的心思，死了算是便宜了，菊兒當曝屍十日，以儆效尤，沈常在主僕，看護不周，也當禁足百日。」

  

  皇上還未滿意，問：「當日是誰隨在雪穎左右？」

  琉璃心一慌，知逃不過，自己站了出來。

  傾落求情道：「是雪穎要去的，琉璃也勸過雪穎，此事不怪她。」

  皇上不肯聽，定要治她一個失職的罪名，琉璃因此要受十大板。宮人的板子都是實打實落下的，琉璃被打得下不來床，傾落看著心疼，親自給她上藥。

  皮肉已經綻開了，每碰一下都極疼，琉璃悶哼著。

  「是我連累了你，該受罰的人是我。」

  板子打下來時，傾落就在旁邊，眼看著琉璃受苦，最後兩板子，是她趴在琉璃身上替她擋了。宮人們不敢下重手，那兩板子倒不算什麼。

  琉璃虛弱地道：「姑娘對我真好。」

  傾落暗自用手絹擦了眼角。

  琉璃雖比她年長，她卻是把她當妹妹看待的，從前雪穎受傷的時候，她也是這般照顧她，雪穎趴在她膝頭說的，也是這句，只不過她說的是「姐姐對我真好。」

  對她好的姐姐，最後卻被她恨到了這個地步，想來雪穎每次受的傷都記得清楚，預備著算在自己頭上。

  「別說話，趴著歇一會兒，我去給你熬碗湯補補身子。」

  琉璃乖巧地任她擺弄，傾落親到廚房，熬了碗銀耳羹，端到琉璃面前。

  琉璃見那銀色的東西看起來像冰，問道：「這是什麼？」

  「這是銀耳，喝了補身子的。你現在身子還虛，快喝了這湯吧。」

  琉璃落淚了，她落淚不是因為喝到了銀耳湯，而是因為連個丫鬟都知道的東西，她居然從未見過！

  傾落一面餵她，一面替她拭淚，琉璃觸及心事，便說了許多話。

  「奴婢年幼的時候被人販子拐走，對家裡還有點印象，奴婢有個弟弟，娘總愛拿著撥浪鼓哄他，奴婢就在旁邊看著，娘的面容雖記不清了，卻是十分慈祥的。」

  傾落聯想到自己的娘，腦海里出現的是娘淚流滿面的模樣。

  娘最疼她，至今不知她的下落，不知傷心成什麼樣，雪穎又不知拿她對娘做了什麼威脅……

  前次是被人擄到這裡，這回是她自己找上門來的。

  這地方隱蔽，青玉前次在這裡出現過，那麼他就會再次出現的。

  宮裡的人想要出宮難於登天，傾落也只有請他幫忙了。

  推門一看，屋子是空的，陳設簡陋，除了她躺過的那張床，就只有張破桌子，幾張破凳子而已。

  室內光線黑暗，難怪歹徒要選在這個地方作惡了，這實在不是什麼好地方。

  他一時不出現，總有一時會出現的，只要自己等著，總會等到他來。傾落便常常到這兒來等他。

  建章宮。

  「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一隻玉壺直直砸下來，紫鵑不敢躲，只有生生受著，額頭立時就被砸了個窟窿，血流不止，她也不敢伸手去擦。

  「小主息怒，都是奴婢考慮不周。」

  那個地方已經夠隱蔽了，只要白衣男子不出現，舒雪穎的清白之身一定保不住了的，她也真是命好，這樣都能被人救了。

  「兩個大男人，居然對付不了一個女人，本宮要你們何用！」

  被罵的那兩個不在場，拿了錢還把事情給辦砸了，紫鵑在心裡罵了他們千百遍。

  「實在是事出有因，原本她是難逃一劫了，誰知突然闖出一白衣男子來，那男子身手了得，他們兩個都不是對手，勉強保住一條命逃回來。」

  雪穎撫案道：「沒用的東西，死了倒好，還有臉回來！」

  紫鵑膝行而上：「小主，一次不行，咱們就來第二次，奴婢不信她每次都有人幫助，到時候，她就得乖乖受咱們擺布了。」

  雪穎輕輕撫弄著指甲上的蔻丹，那個女子毫髮未傷，她當然不甘心。

  雪穎沖紫鵑招手，紫鵑連忙膝行而上，這次的事情辦砸了，小主對她的能力產生了懷疑，她不能再出任何差錯，否則非但打不垮碧蓮，連她自己的位置都保不住了。

  「皇上對那丫頭看得緊，想再下手怕是難了，等這陣風聲過去，本宮要那賤人好看！」

  紫鵑連連道：「小主說得是。」

  ……

  「還在繡嗎？」錦娘從身後出現。

  進宮以後，沒有什麼可打發時間的，傾落就常常做繡活，錦娘見她今日一片綠葉，明日一束花，都不成圖，很好奇她繡的什麼。

  傾落哪有心思繡什麼？針在她手上遊走，她的思緒跟著遊動，哪顧得繡的是什麼？

  錦娘特意過去瞧，見是一條蚯蚓樣的東西。

  「妹妹這是蛇呢，還是蚯蚓？」

  傾落繡的既像小蛇，又像蚯蚓，錦娘拿不準是什麼。

  傾落垂頭看看自己的繡品，原來不知什麼時候，她已繡成了一條彎彎曲曲的蚯蚓。

  「算是小蛇吧。」

  無端端繡條蚯蚓算怎麼回事呢？

  錦娘看她繡的是蛇，猜想她還是放不下那件事。

  這也在常理，誰家姑娘遇上這種事會那麼容易就釋懷。

  錦娘將她的手合在自己掌心，傾落便覺到一股暖意。

  傾落的手冰涼，錦娘最怕的，是她的心也冰涼了，一個人對生活沒了指望之時，便已死去了。

  「不管發生什麼事，妹妹千萬記得，姐姐跟你是一家人，無論外人怎麼對你，姐姐都會站在你這邊的。」

  後宮人心似箭，姐妹情無疑是箭尖上催人死亡的毒藥。

  也正因為如此，她們這份姐妹情才顯得尤為可貴。

  「姐姐真是這世上最好的人，傾落若早幾年認識姐姐便好了。」

  若她早認識錦娘，以自己的身份，她足可以幫錦娘贖身，這樣錦娘嫁給皇上的時候，就不再是風塵女子的身份了。

  錦娘欣然一笑，幻花樓里這麼些年，她沒有親人，何嘗不想有傾落這樣一個妹妹？

  「只要咱們姐妹同心，就沒什麼可怕的。」

  傾落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