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你哪隻眼睛看見我盼他不好?
2024-04-30 15:43:28
作者: 搞定男神醬
「竇耘,你要去哪兒?」
「竇耘,你別走。」
一聲又一聲的竇耘,像一道又一道利箭射穿他的後背,直刺向心口。長這麼大,他第一次覺得竇耘是如此難聽,嘶吼道:「你們別叫我,我是湯耘,不是竇耘。」
因他喊得太大聲,本就嘶啞的嗓子破了音,愈顯病情加重,強拖著病體逞能罷了。
沒人敢再喊他,又不能眼睜睜看他沒入黑暗,湯子賢離他兩丈遠,不緊不慢地跟著。
「這孩子連姓都要改掉,可見是恨我入骨了。菱花說得沒錯,今日我不該來的,白費車錢不說,送上門來讓他恨,真是蠢到家了。」竇業鴻非常沮喪。
兒子被別人養這麼大,竇業鴻非但不想方設法討好兒子,還心疼車費,實在不是慈父!梁明珍心中窩火憋不住,直說:「伯父,竇耘帶病坐在泥水裡聽您講這麼久,指不定今晚病成什麼樣子,您還捨不得來時路費,著實不該。」
「明珍,誰讓你這麼跟你竇伯父講話的?」梁棟怒喝。
「爹,您吼我作甚?」梁明珍一跺腳,跑了。
「師姐,雨天路滑,你小心點。」張升急急巴巴地叮囑。
竇業鴻自思臉上無光,唉聲嘆氣。
梁棟出言安慰:「鴻兄,當家才感柴米貴,養兒方知父母恩。竇耘和小女都不懂事,你別跟他倆一般見識。他們幾個都跟著竇耘,你只管放心。咱哥倆這就回客棧小酌幾杯,一醉方休。」
「師傅,既然您跟伯父一起回客棧,再往前走些便見張府燈籠照路,我拿走火把了。」張升講完,倉促地取走火把,邊追邊喊:「師姐,你等等我!」
身後那麼多跟屁蟲,讓竇耘不勝厭煩,他很想躲進一隅之地,清靜清靜。突然,天旋地轉,兩眼一黑,癱倒在地。
「竇耘!」
「救命啊!」
三人齊聲呼救,驚動了在張府後院裡忙活的廚娘、婆子們,為小姐準備洗腳水的翠紅,手一抖,將裝草藥的牛皮紙也一併丟進了滾燙的開水裡,慌慌張張地開了後門,循聲沖了出去。
翠紅見過冷臉淡漠的竇耘,也見過他一張俊臉偶有笑容,還見過他低聲下氣地求她,唯獨沒見過他躺在泥濘不堪的地上,任由他們怎麼呼喚仍沉睡不醒。她寧願再看他擺臭臉,也不願看他這副要死的樣子。「竇耘這是咋的了?」
湯子賢見到熟人,忙回話:「翠紅姑娘,此事說來話長,能不能麻煩你儘快找個大夫來?」
自打張家老太爺去世,員外爺身子不好,張家小姐又要時常調理身子,索性養了個大夫在府里,隨時聽候差遣。「湯公子,你們快快把竇耘扶進府里,我這就去請大夫。」翠紅講完話,立馬叫了兩個婆子幫忙,由她們領著去了一間騰給下人住的空房,自去請大夫。
因翠紅對府里共事的婆子小廝們頗好,婆子打了熱水來,好心小廝送上乾淨衣裳,張升為顯本事,把其他人全轟出房間,他一人專給竇耘擦澡,換衣裳。得虧他力氣大,翻身擦洗換衣裳不在話下,弄完一身汗,再打開門,不光大夫來了,聞訊趕來的還有張員外。
大夫一番望聞問切,「竇耘本就傷寒未愈,這次又感風寒,身子燙得像烙鐵,已在發高燒,脈象虛浮,急火攻心,只怕今晚還會燒得更厲害,甚至說胡話。我開個方子,等他服藥後看能不能退燒。只要挨過今晚,再慢慢用藥,身體自會好起來。」
「那要是挨不過呢?」梁明珍擔心地問。
這種話就不該問!翠紅嘴快,斥責道:「這位姑娘,你就不能盼著竇耘點好?」
「兩位姑娘別吵了,竇耘這般年輕,應該能扛過去。」
並沒有完全把握!
張員外咳了兩聲,「唐大夫,竇耘這孩子,不可多得的讀書好苗子,你只管開藥方,什麼難尋的藥材我都給找來。」
唐大夫執筆寫了藥方,翠紅本欲讓小廝代為抓藥再煎藥,自個兒留下照顧竇耘,又怕小廝幹活馬虎不好好煎藥,終是不放心,要親力親為。她叮囑湯子賢和張升:「麻煩兩位公子好生照顧竇耘,別讓這位盼著他不好的姑娘近他身。」
「你怎麼說話的?你哪隻眼睛看見我盼他不好?」梁明珍斥駁。
竇耘會突然病倒,不能怪梁明珍,怪她爹找來竇業鴻,將血淋淋的過去撕給竇耘看,她也算是助紂為虐。「梁姑娘,現在是我們有求於翠紅姑娘,她忙前忙後的,麻煩你少說兩句,讓她放心去抓藥、煎藥。」
「湯公子,桌上那一碗水是剛倒的開水,等一會就涼了,麻煩你餵點給竇耘喝。」翠紅囑咐完,狠狠地剜了梁明珍一眼,走了出去。
「你們都怪我?」委屈的眼淚,在梁明珍眼裡打轉。
張升心疼極了,「唉,師姐,你別哭。子賢他亂講話,你別放在心上。這房裡悶得慌,不如我陪你出去散散心。」
「我哪也不去,就在這守著竇耘。」梁明珍說著,把眼淚憋了回去,搬了個小杌子,坐在離床一丈遠的地方,雙手托下巴,定定地看著床上人。張升有樣學樣,自搬了個小杌子,坐她旁邊。
湯子賢端起一碗溫水,用勺子舀了一點澆在手背上,已然不燙,再舀一勺水放在竇耘唇邊,乾裂的嘴巴像龜裂的黃土地,有幾處滲血。「竇耘,我餵你水喝,快張嘴吞下去。」
儘管竇耘未醒,嘴巴動了幾下,咂摸著喝了下去。
接連餵了三勺水,竇耘的雙唇得到滋潤,漸漸有了桃花般的淡粉色。湯子賢含笑舀起一勺水,「竇耘,你再喝一口,很快就會好起來的。」
突然,竇耘的頭輕微地動了一下,「斐君……斐君……」叫個不停,雙眼仍緊閉,雙手也無力抬起,像是進入一場夢靨。
湯子賢彎身湊到竇耘嘴邊,仔仔細細聽了幾遍才聽清楚,「竇耘,你真是燒糊塗了,斐君她早就去了廣州府,在那呆了半個多月,到現在還沒回來。」
「斐君,你給我澆點冰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