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2賣對聯賣爆竹（二）

  陽光下，風拂榕樹須，水漾銀波鱗。

  村民們翻看對聯，詢問價錢，湯斐君始終帶著笑容，讓常小六代答。因紅紙用得好，對聯上的字又大氣，價錢也公道，「我要一大兩小」「我要三副小的」等話蜂擁到湯斐君耳朵里，甚至還有人上手去搶。紅紙易破，搶急了眼損失可是她的！

  她忙不過來，「小六，你讓大家別急著搶，對聯很多，一個一個地來買。」

  

  「父老鄉親們，大家別全聚在一團搶對聯，我們帶了很多來，都能買得到。別搶別搶，大家依次序來買。」常小六護住牛車上的對聯，大聲喊話。

  「我最先來的，我要一大兩小共三副門對，快拿了算一下多少錢。」

  大對聯和小對聯本就分開擺放的，湯斐君按令拿了，收了十八文錢，送了一個畫有鯉魚的利是包，甭管人聽不聽得懂，她滿臉笑意送祝福：「祝您年年有餘，財源廣進。」

  一看有利是包送，候著買對聯的村民們又躁動起來。

  「我要買兩大五小，多送我幾個利是包。」

  「我買一大兩小，還要買三串炮仗，送我十個利是包。」

  湯斐君帶來的利是包，是給張必強做的那批貨特意多做的，本打算留給傅氏大年夜包壓歲錢用，她拿來是怕對聯和爆竹不好賣，用利是包相送來拉生意，哪想到大家這麼喜歡利是包，一開口幾個起要。

  「小六，你快跟大傢伙兒說咱沒帶多少利是包來，買一次頂多送一個。要想多得利是包，等過幾天再來買。」

  常小六依言照說。

  村民們不搶著買了，聚在一起去討論。

  然而，牛車周圍還是非常熱鬧。小孩們嚷著要打爆竹，乃至有幾個膽大的大孩子要拆紅紙偷爆竹。

  湯子義呵斥小孩們別搶爆竹，隨即笑著晃動火摺子與單個爆竹。他吹了一下火摺子，點燃引線，便立即丟向遠處，爆竹炸開發出一聲巨響，嚇得雞鴨鵝飛快逃走，狗大叫不止。

  小孩們笑哈哈的，紛紛伸手，討要爆竹。

  「常小六，你告訴他們，想打爆竹，就讓他們的爹娘掏錢買成串的爆竹，我再送他們幾個，正是有買有送，送完為止。」

  常小六聽了，便把湯子義說的話傳給小孩子們。他們聽了，要麼搖晃爹娘的衣裳，要麼跑回家去叫人，好不熱鬧。

  湯子義嘀咕道：「姐，一說利是包不夠送，這些人就跑到一邊去觀望，愛買不買，咱又不求著他們買！」

  說完，他連哼幾聲，坐在牛車上生悶氣。

  湯斐君勸道：「子義，貪小便宜是人之常情，送的東西不要他們掏錢，肯定是越多越好。不管買賣做不做得成，總得笑臉相迎，日後再來賣東西也好相見。快打起精神來，好好做生意。」

  「他們不買東西，我可高興不起來。」湯子義吹燃火摺子又蓋滅，循環交替地玩。

  說不通湯子義，湯斐君便不說了，由著他玩去。她見村民們在溪邊交談，好些人嗓門大，奈何她聽不懂，只得低聲問：「小六，村民們在商量啥呢？」

  「這些人鬼精著，既想買到物美價廉的對聯和爆竹，又想多得利是包，說是準備把家裡人都叫過來，孩子他爹買一副大對聯，孩子他娘買一副小對聯，孩子再買爆竹，這樣花的錢還是一樣，卻能多得送的利是包和爆竹。」

  都是人精！

  湯斐君估算帶來的利是包和散爆竹在這個村子是夠送的，大不了進別的村莊不送就是。她開口道：「小六，你跟大傢伙兒說，咱們第一回來做生意，想博個好彩頭。甭管買對聯還是爆竹，買一副對聯送一個利是包，買一串爆竹送一把爆竹，多買多送，送完為止。」

  常小六用本地話叫賣了一遍，村民們本就蠢蠢欲動想要買，立刻一窩蜂地湧上來，爭相購買。

  脯時，村民們抱著買好的對聯和爆竹，攜妻帶子回家去。湯斐君和常小六上了牛車，湯子義揚鞭趕車去下一個村子。

  她一邊整理對聯，一邊道：「咱們帶來的利是包全送完了，買對聯沒東西送，你倆可別說漏嘴了。還有，送散爆竹的時候，你們手大，別抓得太多，不然三下兩下就送完了。」

  「姐，我也沒帶多少散爆竹來，那些個孩子一見到爆竹喜歡得跟個什麼似的，連摸帶搶的，我估計頂多再賣一兩個村子，散爆竹就得送完了。要不趁著時間還早，咱回家一趟，多拿些爆竹來送。」

  「日頭已經偏西，再賣一個半時辰，就得摸黑回家。咱們的價錢不高，對聯寫得好，爆竹又響，不愁賣不完，你倆只管叫賣。」

  果不其然，到了第三個村子的時候，散爆竹也送完了，村民們買對聯和爆竹啥也沒得送，但買的人還是很多。

  酉時初，天還大亮，對聯和爆竹全賣完了，三人歡喜又輕鬆地回家。

  到了常家寨，湯斐君拿出五文錢，「小六，這是你今兒幫忙賣東西的工錢，收好了，回家可得交給你爹娘。」

  「謝謝姐。」常小六高高興興地接了，跳下牛車，蹦蹦跳跳回家去。

  湯子義不樂意，「姐，不是說好了一天五文？這才半天時間，你就給常小六五文，那他的工錢不是翻了一倍？」

  「子義，雖說常小六上午沒幹活，但咱們下午能把所有的對聯和爆竹賣完，全靠他跟村民們掰扯。萬事開頭難，多給他幾文錢，他幹活也有勁，明兒個會更盡心地跟你一起賣。況且，賣東西掙得錢幾乎全在我們這，給他的那幾文錢算不上什麼。」湯斐君回道。

  「可是……」

  「沒有可是！」湯斐君打斷湯子義的話，又道：「子義，祖母和娘問起來，你只管把責任推我身上。」

  「姐，我不是這個意思。」

  湯子義越辯越感到自己小氣，曾經的他打賞轎夫至少給一個銀裸子，而今為了幾文錢耿耿於懷，說來說去還是錢少作怪。他一定要好好做生意，多掙錢，早日做回那個漫天撒錢的三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