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進了禮部的大門
2024-05-30 08:29:21
作者: 鬢滿爽
第二天一早,多鐸果然沒有送靜怡到禮部,陪同靜怡上馬車的是高迎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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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願以償,偏生心裡像丟了什麼一樣,空空落落。
高迎風見靜怡臉色有點不對,關切地問道:「靜怡,你這是怎麼了?是不是早點吃得太急了?」
靜怡搖搖頭,掀開車帘子往外看,十五貝勒府隨著馬車的轆轆聲漸漸消失,她這才放下帘子,悶悶不語。
高迎風見狀笑了笑,說:「貝勒爺今天一早便去上朝,無法送你,所以讓我隨行。」
靜怡不自然地笑了笑,想起那件事,遲疑著問:「高大哥,你是什麼時候到貝勒府來的?」
「你問的是我到貝勒府多少年了嗎?我是盛京人,我的母親生下我後,不久父親就因病去世了,父親是一落魄書生,貧病交加,不過寫得一手好字,母親就在市集賣他的字畫為生。後來貝勒爺的母親無意中因著這手字與我母親相識,接濟了我家多年,母親也因此多活了十多年。她死前叮囑我要報恩。可我葬了母親後,沒來得及報恩,就聽說了大妃阿巴亥殉葬的消息。那年我十四歲。」
「後來呢?」
「可能是冥冥中早有註定,我當時本想離開盛京,卻進了十五貝勒府。」想起往事,他不由得笑了一笑,「你可知道我是如何進的府?我是被當時多鐸,盛京臭名昭著的紈絝風流貝勒爺在大街上搶進府中的。」
靜怡驚訝,更多的是氣憤,「他怎麼能這樣!高大哥,他欺負你了是嗎?」
高迎風好笑地搖頭,「沒有,我把自己包袱里的書取出來給他看,他看完後眼圈的都紅了。那是他母親的一塊繡帕,他認得上面的繡字。那一年他十三歲,算到如今有近十年了。」
「哦,原來是這樣。」靜怡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欲言又止地問:「那高大哥,你會不會......會不會搶多鐸喜歡的東西?」
高迎風怔了一下,隨即笑著說:「應該不會。我和他,從不會爭搶什麼,而且也沒什麼好爭搶的。靜怡你究竟在擔心什麼?腦子裡那麼多杞人憂天的問題。」
「高大哥,你為什麼還不成親?」靜怡鼓起勇氣說:「等我從禮部回來,我跟多鐸說讓他給你找一門好親事好不好?」
高迎風嘴角的笑容漸漸斂去,「靜怡,這件事情無須放在心上,更不用驚動貝勒爺,我自己自有打算。」
「高大哥,」靜怡定睛看著他,「要是你把我當妹妹看,你回答我幾個問題。」
高迎風皺眉看著靜怡心事重重的樣子,說:「那好吧,你問。」
「你有心上人了?」
他點頭默認。
「絕不能離開她?」
「是的。」
馬車這時候停了,車夫喝停了馬匹,禮部的小官恭敬地在車外請他們下車,高迎風掀開車簾領著靜怡下車。
走來一位白面無須,手執拂塵的宦官,靜怡走入禮部那扇高大厚重的紅門之前,回過頭來,對宦官小聲說了句什麼,就匆匆向他走來,在他面前站定,望著他說:「在多鐸發現之前,帶她走吧。」
高迎風一臉的驚訝,正想說什麼,她卻已經轉身大步走入了禮部的宮門。
宮門緩緩合上,再也見不到那抹翠綠身影了。
剛一回到貝勒府,入得自己的宅院,便看見多鐸正坐在帳房中慢條斯理地喝著茶看著帳本,他的小書童通奇立在一旁臉色白白的連口大氣都不敢喘。
多鐸一見高迎風,便放下手中帳本說:「人可穩妥送到?」
「入了禮部宮門,德公公親自接的人。」
「德三還是懂看點臉色的人......」他略一沉吟,高迎風擺手示意通奇退下。
高迎風在多鐸對面的木椅子上坐下,笑道:「你故意不去送她,可是為何?」
多鐸冷哼一聲,「她說她想讓你送。」
「你可知道她為何要讓我送?」
多鐸挑挑眉,不置可否。
高迎風繼續說道:「她知道了,我和君眉的事。」
「然後呢?」
「一開始,說要你給我做主說一門親事,後來勸我帶人私奔,在你知道之前。」
多鐸的心情忽地變得惡劣起來,煩躁地站起來大步走出去,高迎風淡淡地喊了他一聲:「多鐸!」
他腳步頓了頓,頭也不回地說道:「高迎風,我也會心胸狹窄,我也會有連兄弟都想揍上一頓的時候,今天你別來惹我!」
沒過片刻,外間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典宇在後面策馬直追多鐸,兩騎一前一後絕塵而去,不久四周便回復了靜寂。
高迎風撫額苦笑,還記得這是他多年前的習慣了,遇到煩心事就會縱馬長驅,入鬧市街頭如進無人之境,鮮衣怒馬的紈絝少年曾幾何時像行屍走肉般終日渾噩買醉。
而如今終於回歸,並且把過去的那些風流之氣盡洗,不該有的稜角悄悄地被歲月磨去,心底的那些傷口,也總該慢慢癒合了……
不再是冷著臉,會生氣會煩躁,種種情緒不再壓抑在平靜的神色之中。
既能恨,也在學會如何去愛……
高迎風眼前仿佛又見到了那抹翠綠身影,忐忑而擔憂,不斷地暗示和提醒。
靜怡她,其實是在害怕吧。
掌燈時分多鐸才回來,牽馬的小廝一進府就對幾個僕役直嚷嚷:「我們貝勒爺今日的馬球打得真好!你們沒看見西營馬球場圍觀者多如潮水,那尚書府的大公子據說是馬球高手,可是在貝勒爺手下走不了三招就被奪了球,就連馬術也比不上貝勒爺,嘖嘖,你們沒看見盛京的那些女子啊,看得眼睛都發直了……」
典宇把馬鞭交給他,說:「別顧著碎嘴,把馬匹安置好再說!」
見到高迎風,典宇點點頭,和他走到一邊,苦著臉說:「貝勒爺今日打球太兇狠,一球把尚書府的大公子半邊臉給打腫了。沒見過他心底這麼有氣過,還有,孫菲菲小姐也來看球,他愣是招呼都沒打一個,打完球直接走人,你說他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
高迎風微微一笑,問清楚多鐸原來到了鳳棲閣歇息,就徑直往那兒去了。
十二姬對於多鐸突然到鳳棲閣表示不解,多鐸接過丫鬟遞來的濕巾抹了一把臉,十二姬看了一眼走進來的高迎風,呶了呶嘴。
高迎風點頭示意她不必奇怪,把一塊乾淨的巾帕遞給多鐸,多鐸接過擦乾手,抬頭看了高迎風一眼,說:
「高總管可有要事稟報?若無要事,本貝勒餓了,傳晚飯。」
十二姬吩咐了丫鬟一句,退下去打點晚飯,高迎風笑道:「貝勒爺怕是累了?聽說今日馬球打得極為盡興。」
「還過得去。」
「那在下先退下,不打擾貝勒爺歇息了。」高迎風微笑著躬身退下,轉身要走的時候,多鐸被那意味深長的笑容惹得心頭無名火起,衝著他的背影大喊一聲:「高迎風,你故弄什麼玄虛?」
高迎風回過頭來迎上他的視線,緩緩地說道:「想了一整天還想不明白?她擔心的是你,害怕你會被我和君眉傷到了。」
多鐸僵了僵,呆立原地。
「一件件一樁樁的往事,你還打算對她隱瞞多久?你知道的,她並不冰聰雪明,不知道什麼叫一葉知秋,更不可能對你雲裡霧裡的心一目了然。你在害怕什麼?你怕她接受不了事實的全部?你也太不了解她了,她對你的用心,也許遠遠比你想像中的要深……你不敢告訴她,不敢送她進禮部,你不想讓她看見你的脆弱,不想讓她知道你到底有多喜歡她……」
「夠了!」多鐸鐵青著臉,「高迎風,你什麼都不懂!」
「當初我在劉府見到君眉的時候,自慚一無所有,什麼都藏著掖著不敢說,甚至不告而別。後來才知道劉府獲罪,君眉淪為官婢不知流落何方,那時恨不得能時光倒流,那樣的後悔,你不是才經歷了一回嗎?怎麼現在尋回靜怡就忘了當初的教訓?有些話,說晚了,會悔一輩子。貝勒爺,迎風這番話僭越了,可是一直以來,靜怡在迎風眼中都是那個想疼愛想珍惜卻沒有盡全力去保護的妹妹,心中有愧的是對她,卻不是對別人。貝勒爺若是不放心,亦可賜迎風一門親事,迎風的年紀也該成家立業了。」高迎風謙卑地一躬身,退後兩步轉身離開,剩多鐸一人在那裡,望著視線中高迎風漸漸消失的方向,眼底的波瀾漸漸平靜。
這一夜,多鐸翻來覆去還是睡不著。
被子上有她淡淡的氣息,枕上有她的發香,起坐披衣,見流水般的月色從窗戶傾瀉而入,忽然觸及地上她的一根落髮,心底那根弦又被輕輕地撥了一下,就一下,卻足矣亂了本就不寧靜的心神。
雖然打點好了禮部里的一部分人,可是心裡還是忐忑。
想想高迎風說的那番話,他苦笑,多鐸啊多鐸,原來你也會這般小心眼,也會為了一個女人而眼裡再容不下半顆砂子。
他曾見過高迎風藏著的一幅畫,畫中的女子便是徐州有名的劉氏才女,讓典宇悄悄查出她的來歷,於是他到了龍江城後親自設計在官道上帶著府衛把人明刀明槍地搶回來,高迎風只道他是為了成就自己風流的美名。
他和十二姬隱忍的情愫看在多鐸眼裡,他也只是樂見其成。
那樣冷傲清貴的女子他都不動心,可偏偏就對一個小尼姑動了心。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明,典宇匆匆進來把多鐸想知道的情況一五一十地稟報給他。
多鐸一邊聽,一邊臉色沉沉,從她下圍棋下得一塌糊塗,到畫畫只會畫亂十二八糟的烏龜猴子,從她不懂奏琴到繡工低劣,不精持家之道... ...
他終於忍不住冷冷地盯了典宇一眼,說:「結果呢?」
「聽說掌事的何公公用竹板打了她的手以示責罰。」
「幾下?」
「十下。還有……」典宇低下頭不敢看多鐸難看到了極點的臉色。
「還有!」